第五章 第二十四節

廚房傳來一聲怒吼。空蕩蕩的店鋪,身穿旗袍的女人們正往每張餐桌上擺放調料。

「歡迎光臨。」

藍旗袍女人發現瀧澤走了進來。開叉中隱約可見的長腿,深深刺激了他的慾望。

被束縛的女人,眼前的圖景很快就變成了宗英。瀧澤搖搖頭,他累了,眼睛陣陣酸痛。

「周天文在嗎?」

瀧澤的普通話一說出口,女人就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請稍等。」

女人消失在廚房裡面。其他女人——兩個穿著紅旗袍,一個穿著藍旗袍——只是朝他這裡看了看,然後繼續默不作聲地幹活兒。

「什麼事?」

「我想借個單間。」

「不行,有人預約了。」

「周,少給我睜眼說瞎話,我可沒那麼有耐心。」

「我知道,你是個急躁的膽小鬼。不把女人捆起來,你根本做不了事。」

視野迅速變紅,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中。

「你再說一遍。」

咬牙切齒的聲音。嘶啞得連他自己都聽不清。「你也真夠急躁的。你到我這裡來想幹什麼?你又能幹些什麼?」

死同性戀那張居高臨下的臉。他猛地發現周天文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兩個男人,他們手中還握著中式大菜刀。

「可惡。」

「在我們店裡,比你還沒耐心的人多的是,所以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說的話。」

——殺了這個狗日的同性戀,他腦中不斷迴旋著這句話。

「你想借包間?那你知道該怎麼說吧。亦或是說,你要把我也捆起來,逼我對你言聽計從?」

周天文,手持菜刀的男人們。視野一片通紅。瀧澤握住了腰間的特殊警棍。一對三,他贏不了。

「不好意思,那我重新說一遍吧。非常抱歉,能請你借我一個包間嗎?」

「我很想說不要,但還是借給你吧,不過只限這次。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了。」

「我知道了。六點應該有個女人會來,她叫樂家麗,是上海幫朱宏的女人,到時候麻煩你把她領到包間里去。」

「你呢?」

「我等會兒還會來。」

「我知道了。能讓我問個問題嗎?你該不會想在我的包間里把那女人脫光了綁起來吧?」

四周響起嘲笑聲。他充耳不聞,離開了飯店——雙腿還在顫抖。

憤怒的火焰在體內熊熊燃燒。

狗屎同性戀,我要殺了他。他不斷在心中重複著詛咒。

周圍的行人紛紛皺著眉頭從他身邊繞開,他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對周天文的詛咒說出聲來了。

「可惡。」

阿爾塔後面的遊戲中心落入了視野,瀧澤衝進了廁所里。他把手伸進上衣口袋中,塑料袋的觸感——冰毒小包。他用刀尖挖了一點結晶,打著火機烘焙。魔法煙霧,他深深吸了一口。

腦中的光芒瀰漫開來,力量開始上涌,男根變得堅挺。

狗屎同性戀周天文,他一個人的時候連屁都不如,遲早要幹掉他。先縱情凌虐,然後幹掉他。

堅挺的男根猛地抽搐一下。

差五分六點,他看到了走在靖國大道上的樂家麗。背後有個如影隨形的男人——秋生。一種近似眩暈的感覺襲擊了瀧澤,依舊勃起的男根發出陣陣灼熱的脹痛。

家麗走進公用電話亭,拿起話筒,但並沒有投幣或刷卡。她只是在假裝打電話。秋生銳利的視線正在搜尋什麼,任何東西——陷阱,襲擊者。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專業的目光。張道明無疑就是秋生殺的,不會有錯。換句話說,楊偉民也牽扯到了其中。為什麼?他無從回答。

秋生點了點頭,家麗從電話亭里走了出來。這回換成秋生走在前面,二人走進了桃源酒家所在的大樓。

秋生的腰間有一塊突起,他帶著槍。

毫無恐懼,冰毒的藥效還未消退。他取出香煙叼在嘴裡,慢慢抽了起來。然後,他彈掉短短的煙頭,尾隨二人而去。

乘坐電梯上到三樓,周天文坐在收銀台里。

「包間在四樓。」

「我知道。他們有什麼要求嗎?」

「要求?」

「樂家麗本應一個人來,但她後面卻跟了個男人。他們有沒有問你包間里是否有可供隱藏的地方之類的問題?」

「沒問什麼,我只是上了個茶而已。」

「我不點菜,在我叫你之前,不要派任何人到包間去。」

「知道了。」

他沒用電梯,而是走樓梯到了四樓。那裡有三個包間的入口,第一扇門前——赫然站著秋生。「你是?」

與柔和的面容毫不相襯的銳利目光。似乎穿破了瀧澤的皮膚,直向內里探索著。

「我跟樂小姐約好了。你是誰?」

「樂小姐的保鏢。不好意思,能讓我搜一下身嗎?」

「喂,你開什麼玩笑。我說了讓樂小姐一個人來,她居然帶保鏢?還要搜我的身?」

「那是我的工作。」

「關我屁事。滾開,我要跟樂小姐說話。」

「在我點頭之前,你是進不去的。」

瀧澤一把推開秋生,他的手被擋開了。秋生往旁邊動了一下,秋生的手一閃,下一個瞬間,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的瀧澤。

「我只是檢查一下你有沒有攜帶危險物品。」「被那種東西指著,你說我能相信你嗎。」

冰毒藥效未退——他一點都不怕。

「你是……」

秋生動了動嘴。瀧澤打斷了他,朝包間里的樂家麗大吼道。

「樂小姐,你要是不管管你的人,我可就把你的那些小把戲告訴朱宏了。」

「秋生,讓他進來。」

一個冷漠而尖銳的女聲傳來,秋生不情願地放下了槍。

「我進去了。」

至於秋生說的話,對方毫無反應。瀧澤一把推開秋生,右手碰到了他的左肩。隔著衣服感到了對方的肌肉群,他頓時感覺腳下多了一個大洞。

可容六人圍坐的圓桌。樂家麗坐在最靠里的椅子上。

「樂小姐,我好像叫你一個人來的吧?」

「沒有。你不是只說想跟我說說話嗎?」

輕微吊起的眼角,筆挺的鼻樑,薄薄的雙唇。身上穿的都是一流的奢侈品牌。這個一流的妓女——樂家麗安然喝了一口茶。

「而且我又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更不可能一個人過來了。」

聽到關門聲,他回過頭去。秋生靠在門上,槍已經收起來了。

「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那樣只會讓事情更複雜。」

「你是日本人吧。」居高臨下的笑容。「你的話太奇怪了,只要我願意查查,你的名字很快就會暴露的。」

瀧澤在樂家麗對面落座,從壺裡倒了茶,喝了一口。他後頸上感到了秋生火辣辣的視線,而視線中充斥的都是殺意。

「你想查就查吧,被知道名字也沒什麼。不過樂小姐,我來是想聽你說話的。」

「說什麼話?」

軟硬不吃的人。她連表情都沒有變過。

「我昨天跟蹤了一個男人……」

「跟蹤誰了?」

「這件事待會兒再說。總之,那個人當時正在監視你的公寓。不過這小夥子那時候也在你公寓周圍轉來轉去。」

他回頭看了看,殺手正緊咬下唇,痛恨自己的大意。

「過不了多久,另一個男人出現了。那是洪行,你認識嗎?」

「嗯,然後呢,洪行他怎麼了?」

「洪行走進了你的公寓,這小夥子也跟了上去。又過了一會兒,連劉健一都來了——」

「夠了。洪行的確是到了我房間里。」

「洪行死了。我說得沒錯吧?」

「是的。」

「誰殺的?你嗎?還是這個小夥子?」

「是我。」秋生的聲音,「是我殺的。」

「為什麼?你是朱宏的女人,為何要殺了他的部下?莫非你被他抓住了把柄?」

家麗的表情動搖了。秋生瞥了她一眼,剎那間沉默的交流。瀧澤咬住了下唇。

「沒錯。不知道為什麼,洪行知道了秋生——那是這個人的名字——跟我睡過覺。於是那天晚上,他就跑到我家來對我說,要是不想被朱宏知道,就跟他上床。那些男人從來只會要求這個。」

胡說八道。刑警的直覺告訴他。

「然後呢?」

「然後秋生就出現了,他與洪行發生口角,我試圖阻止……」

「也就是說,這小夥子對你是神魂顛倒啦?」

「那種事情不要問我啊。」

「你話里有漏洞——太麻煩了,我能用日語說嗎?」

「如果你說得太複雜,我就聽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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