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節

是時候給「藥房」打電話了。

「你好?」那頭傳來的是日語。

「我是秋生。」秋生用普通話說。

「昨天辛苦你了。」

「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回札幌嗎?」「不。你暫時先待在那所公寓里。」他心中一陣悸動。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殺人,藏身。這是不變的模式。

「我搞砸了?」

「沒有,只是這次有點麻煩。有可能還要用到你。」

「到時候我再過來。」

「不行。你必須給我待在那裡。」

「老爺,我……」

「聽明白了?你待在那裡,隨時等我聯絡。有需要的儘管直說,我派人送過去。」

「老爺……」

「別擔心,一切交給我來處理。不會虧待你的。」

電話掛斷了。

他連狗的照片都看不下去了,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恐懼。發生什麼事了?楊偉民究竟想讓我幹什麼?

想不通,所以不安,所以害怕。這種殺人時都沒體驗過的感情讓他全身顫抖不已。他的身體冰涼,思緒混亂。

秋生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女人的臉。

「真紀……」

真紀抽了秋生一巴掌——中國人也敢如此大膽。真紀剛剛出浴的裸體散發著奇妙的光澤。被渾蛋侵犯了的真紀,私處還流著白濁的精液。看到那幅光景,他難以控制慾望,失去了自我。

他愛著真紀,也鄙視真紀。真紀從心底里憎恨秋生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台灣弟弟,只因為他總是說不好日語。

真紀已經不在了——她死了。淤血的臉、凸出的眼球、血——飛濺的血和腦漿。大久保的公寓,昨日那場屠殺又在腦中重現。

顫抖一發不可收拾。

不應該這樣的。他現在應該坐在新幹線的列車上,或飛機的機艙里翻看犬類圖鑑才對。他早該忘記了那場屠殺。

秋生睜開眼睛,從褲袋裡抽出匕首。扳開保養良好的瑞士軍刀刀刃,他凝視著自己倒映在鋼刃上的臉。那張臉毫無血色,還爬滿了油膩的汗水。他咬著下唇,將鋼刃插入了枕頭。一下,又一下。他只想弄掉刀刃上那張臉。

顫抖還是不能停息。秋生強行撐起顫抖的身軀,如同行屍走肉般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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