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亮色 第三節 外援

在鄒家駒前往映秀鎮求援之際,陳生和高秋雨到汶川塔山分理處對面一家塌陷後正在自救的食品店,買了一些食品和飲用水,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他們知道在上級沒有派人來之前,要守住金庫絕非易事。為了減少損失,他們讓三個女同事把鈔箱帶到山坡上的安全地帶,陳生和高秋雨仍在分理處廢墟下守住進入二樓唯一的通道入口。根據當時的地形狀況觀察,只要守住了這個通道口,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金庫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不久,無功而返的鄒家駒垂頭喪氣回到了汶川塔山分理處。高秋雨已經找到了一條褲子把自己武裝了起來,不想再要回借給鄒家駒的那條褲子。見到鄒家駒沮喪的樣子,高秋雨就譏笑說:「情場上得意,事業上失意,這就是辯證唯物主義。」

勞累的鄒家駒見高秋雨已經有了褲子,知道他現在更加無所顧忌,鄒家駒想給他點厲害瞧一瞧,讓高秋雨知道,無論在什麼情況下,自己都可以隨意「修理」他。鄒家駒剛要發作,陳生就批評高秋雨說:「開玩笑要分個時候。鄒家駒累成這個樣子,你是想給自己找麻煩吧?」

鄒家駒聽了陳生的話,本來想找高秋雨算賬,發泄一下胸中的鬱悶之氣,也不好再發作。他對高秋雨「橫眉冷對」注視了一會兒,沉悶不語地坐在一塊石板上,陳生與高秋雨也坐了下來,三個人一起商量新的對策。鑒於此時通訊中斷,無法對外取得聯繫,得不到上級領導的指示,也無法將地震信息向上級行彙報的具體情況,想方設法自主保護金庫中350萬元現金和重要憑證安全的重任顯然落在了他們的肩上。他們進一步分析了目前的局勢,三個人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在這個特殊階段,要晝夜值班,分別站在金庫的不同方向進行守護,以加強人防能力;同時為了有效防止有人哄搶金庫的惡性案件發生,應迅速從廢墟上收集鐵棍、磚石塊等「作戰武器」以增強戰鬥力。他們議論說,美國發生自然災害時,由於軍隊進入災區滯後,搶劫事件隨處可見,而且銀行金庫是暴民們搶劫的重點,軍隊全副武裝趕到現場進行鎮壓。他們聯想到中國是一個發展中國家,由於改革開放以來忽視了精神道德教育,人們對金錢的渴望將更加強烈。發達國家美國在自然災害面前都產生了嚴重的人性危機,欠發達國家中國也許將發生更慘烈的搶劫行為。他們開始了積極的「備戰」,當這些「嚴陣以待」的銀行人把各種防護措施準備好之後,陳生又想到了女職工們的安全。陳生想,女人就是女人,在災難面前女人是弱勢群體。他這時想起了戴春在強勢男人面前的軟弱和無奈。陳生認為自己作為單位里的最高領導,作為男人,應該騰出手去關心保護三位女同事和鈔箱的安全。他們又確定了一套攻守兼備的「作戰」方案後,三個人馬上各就各位採取了幾條防護措施。為了確保在恢複通訊後第一時間能夠對外聯絡,陳生規定,除他本人的手機待機外,鄒家駒和高秋雨及三位女職工的手機全部關機,以防幾部手機的電池能量耗盡,使上級部門無法與汶川支行塔山分理處的人員及時取得聯繫。他們還決定,只要有可能就參與周邊居民及企業的自救和互救行動,以便「籠絡」當地居民的人心,到了夜晚也許會有更多的人員協助他們守護國家財產。高秋雨建議搭建帳篷,說咱們要像當年諸葛亮與司馬懿打仗那樣,也唱「空城計」,造成銀行職工眾多的氣勢,再搞得神秘一點堅守待援,並儘快想辦法與當地政府和派出所取得聯繫,請求他們的關心和幫助,此建議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但就在陳生、高秋雨和鄒家駒快要將帳篷搭建好的時候,突然傳來一條讓人恐懼的消息:地震造成水庫上游的八角廟村的山體垮塌,形成了堰塞湖,八角廟村的全體村民已遷移到鎮政府臨時搭建的指揮部。如果堰塞湖堤壩潰決,將形成巨大的泥石流,下游的居民和房屋將遭受滅頂之災。當地政府不敢懈怠,他們立即派專人跑步到下游通知所有人員必須於晚上八點之前全部撤離,並指定三名派出所民警到現場疏散滯留人員。聞聽此訊,陳生、高秋雨、鄒家駒展開了激烈的思想鬥爭。

怕死是人的天性,尤其在和平年代,人們過慣了衣食無憂平和的日子,都想延年益壽享受安逸,但是「要面子」與「想當好漢」又是年輕人的特點。當民警們來到垮塌的分理處時,陳生等人雖然已經知道了這種「驅逐」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他們在民警面前不想表現出懦弱怕死的樣子,紛紛表示堅決不離開各自的崗位,高秋雨樂呵呵地說:「我們要人在金庫在,保護國家的財產我們死得其所!」

我到鄒家駒家看望他時,曾誇讚說:「你們的思想覺悟可真高啊!」

鄒家駒坦誠道:「實事求是,我們當時都想離開,誰不怕死啊!但是大家又沒有一個人說得出口,我們不是英雄,只是因為誰也不好意思說出口,最後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

我們要為鄒家駒的坦誠而高興,一個人能夠在生死兩條路上,自願或者不自願地選擇一條對國家對民族有益的路而行之,已是對崇高的最好詮釋。我們對任何英雄人物都不能求全責備,他們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神!

派出所的民警們對金融部門的工作既陌生又感到神秘,他們聽說本地有一位剛上任的交警,不懂規矩攔住了一輛銀行的押運車,交警要上車檢查,銀行的押運員立即拔出了手槍說,你要是敢上車我就斃了你。此交警中午喝了點酒,對銀行押運員的警告置之不理,強行上車檢查,可是他剛剛爬上車,押運員的槍就響了。押運員一槍打在了交警的頭部。這位交警當時昏死過去,同事們立即將他送進了醫院。據說押運員是神槍手,槍下留情,只是打掉了交警的帽子,並在他的頭皮上留下了12針的記號。押運員沒有受處分而是得到了通報表揚,交警出院後反而下崗,此事傳播甚廣。民警們暫且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讓銀行人撤離,無奈只得先去疏散當地群眾,等他們把所有的群眾全部勸離之後,又回頭耐心規勸國興銀行的人,說:「現在這個地方所有的人全部都走了,哪能有人偷金庫呢?如果金庫有損失我們來負責。你們幾個人如果不撤離,造成人員傷亡,我們必須承擔責任,你們一定要擰著干,讓我們無端受到處理嗎?」

高秋雨打了雞血似的反應特快,說:「哪能讓弟兄們受處理呢?只要你們能確保金庫安全,我們非常願意離開這個鬼地方。」

高秋雨的話把大家搞糊塗了,陳生就想批評他對國家的財產不負責任,甚至更嚴厲地批評他貪生怕死。高秋雨知道陳生想表現一下,顯示他當領導的身份和崇高的思想覺悟,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高秋雨不願意讓他有表現的機會。倘若讓陳生講一通大道理,派出所的民警們會反感,也達不到保護金庫的目的。高秋雨就使勁踢一塊磚頭,陳生與鄒家駒愣了一下,不知道高秋雨犯了哪一根神經,就疑惑地看他,看他踢的那一塊磚頭。高秋雨向陳生、鄒家駒不斷使眼色,傳遞一種信息,兩個人這才疑疑惑惑不再講話,他們想單獨與高秋雨交流後再說,就帶上三位女同事撤離了現場。

路上,陳生等待高秋雨向他彙報,高秋雨低頭往前走,就是不與他們兩個人講話。陳生終於忍耐不住,問高秋雨打的什麼鬼主意,高秋雨說:「我們不離開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他們強制執行,既傷了和氣,又不利於保護庫款,這叫『雞飛蛋打』。離開了那個危險的地方後,我們再向地方政府彙報情況,他們肯定會想辦法幫助我們。」

陳生感到高秋雨講的有一定道理,假如派出所的同志將他們強制驅逐出去,國興銀行的形象就會受到損害,他們幾個人在當地也會很沒有面子。鄒家駒卻想藉機修理高秋雨一番,不過他見陳生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又見到三位女同事歡欣鼓舞的樣子,知道離開危險區域是眾望所歸,倘若自己再不識時務,就會惹起眾怒。因而,鄒家駒沒有向高秋雨發射「炮彈」。

他們六人來到鎮政府臨時指揮部時,陳生立即將具體情況作了彙報,並向鎮政府領導告之汶川塔山分理處的人員及財產狀況,由政府備案。陳生提出要求,說政府既然為了安全讓他們撤離到這個地方,就要派警力或民兵值守金庫,確保汶川塔山分理處財產的安全。高秋雨還建議政府組建聯合巡邏組,加強對汶川塔山分理處的流動巡邏,確保國家金庫不受一點損失。但是,由於塔山鎮中學教學樓在地震中垮塌,鎮上所有人員都被抽調到鎮中學參加救援去了,沒有人員再組建聯合巡邏組,也無法抽派人員值守金庫,而且,政府為了所有人員的安全,要求他們不能擅自回到塔山鎮。鎮政府的領導們擺出一大堆的具體困難,希望得到他們的理解,這時他們只得暫且放棄搶救金庫的工作。

13日凌晨5時,下起了大雨,沒有在金庫值守的塔山分理處的六個人坐立不安,他們擔心在天黑雨大的時候有人乘機盜竊金庫。陳生、高秋雨、鄒家駒再次來到臨時指揮部,找到塔山鎮的黨委書記,向他詢問堰塞湖的有關情況,並強烈要求立即趕回去搶救國家財產。黨委書記是一位農業方面的專家,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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