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三集 最後的征程 第四章 人性的失落

夜色下,系密特獨自一個人漫步在墓地之中。

這座荒涼的墓地顯得如此簡陋,又有誰知道,此刻躺在這簡陋無比的墓地裡面的人,大多數生前擁有著顯赫的名聲。

系密特在尋找,尋找他一個他無法彌補的遺憾。

緩緩地走在墓地之中,系密特的目光掃過每一根刻有名字的木樁。

突然間他看到了一根木樁上寫著雪娜的名字。

輕輕撫去積雪,系密特看到那作為墓碑的木樁旁邊已然生長出一束雛菊。

看著那乾癟凋零的雛菊,他彷彿再一次看到了雪娜的身影,在跟隨文思頓和玲娣生活的幾年中,雪娜可以說是他最好的朋友,後來又成為了情人。

系密特憂傷地將他編織的一頂桂冠,輕輕掛在了木樁上面。

桂冠是用雪松的枝條編織的,他和雪娜經常帶著這樣的桂冠在河邊散布,在山坡上嬉戲。

正當系密特沉浸於往日的回憶之中的時候,他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這並不是你的錯,你用不著感到內疚。」

那是漢摩伯爵的聲音。

系密特轉過身來,他看到漢摩伯爵在哈里恩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立在那裡,哈里恩的手裡還拎著一張油燈,雖然有玻璃罩子罩著,但是在狂風吹拂下,油燈仍舊顯得忽明忽暗。

系密特連忙展開真實幻影,將漢摩伯爵連同哈里恩一起籠罩了起來。

風停了,雪止住了,雖然對於魔法絲毫不精通,但是老人和他忠心的僕人仍舊能夠感到如此明顯的變化。

「啊——你說得不錯,你確實變了許多,我實在沒有想到你居然已經是一個魔法師了。」

漢摩伯爵讚歎道。

「這樣冷的天氣,您不該出來,如果有個意外閃失,我無法向伯爵夫人交代,如果您感到擔憂,完全可以讓我的同伴們來找我。」

系密特連忙說道。

「我既然能夠猜到你在這裡,就同樣也知道,除了我沒有其他人能夠安慰你,別感到自責,這並非是你的錯。」

漢摩伯爵輕輕地拍著系密特肩膀說道。

「不,當時我原本可以救她,她就在離開馬車不遠的地方,我知道我來得及救她。」系密特一邊搖著頭,一邊哽咽地說道。

「人生的每一段經歷,或許都包含著無數悔恨和無奈,如果對此太過於執著,人生將充滿了痛苦和黑暗。」漢摩伯爵嘆息道。

「漢摩伯爵,我永遠都無法忘卻雪娜最後那悲傷而又憂鬱的眼神,這並非僅僅是因為私人的情感,也不僅僅只是因為感到太多虧欠。

「雪娜的遭遇讓我第一次真正認識到這個世界。平心而論,這個世界令我感到無比的失望。

「您是否知道,就在馬車甩開雪娜之後不久,在我們的馬車旁邊,伊爾維伯爵的馬車突然車軸斷裂傾側翻倒,文思頓停下馬車援救馬車裡面的傷員,侯爵本人當場死亡,不過伯爵夫人和她的孩子得以倖存。」系密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站立在這位老人面前,系密特感到自己彷彿擁有了以往不曾有過的勇氣,這番話一直都深藏在他的心底,因為系密特非常清楚,他擁有這樣的想法,顯然意味著對最親近和尊敬的某個人存有批評的看法,那個人正是文思頓。

「偉大而又勇敢的行為,我為認識文思頓而感到自豪。」漢摩伯爵顯然絲毫沒有聽出言下之意,他反倒讚歎道。

「我也是如此認為,不過當時的我卻在想,既然能夠救出伊爾維伯爵夫人和她的嬰兒,為什麼不帶上雪娜?

「那要比救伊爾維伯爵夫人和她的孩子容易許多,甚至用不著冒險衝出馬車,只要稍微停一下,或者放慢一下速度。」

系密特終於說出了那一直悶在自己心頭的想法。

漢摩伯爵立刻啞口無言,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去勸慰。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讓我無法明白。

「就在不久之前,京城裡面發生了一場暴亂,暴亂的起因是我哥哥頒布了變革法令,法令的內容是取消貴族的領地、公職的授予不再以貴族頭銜的高低來安排、取消貴族津貼、繼承頭銜者必須繳稅。

「毫無疑問這些舉措顯然惹惱了許多人,這些人設計對付我的家人,其中也包括文思頓和玲娣。

「伊爾維伯爵夫人是知情者,她並沒有事先提醒我們,反而設法將玲娣引誘了出來,讓她置身於無比的屈辱和威脅之中。」

系密特用儘可能淡然的語調說起這件事情。

以往他並沒有對伊爾維伯爵夫人存有任何敵意,但是這一次,當暴亂髮生,當沙拉和玲娣再一次受到傷害,他第一次對那位夫人感到厭惡,不過當時的厭惡僅僅只是感到那位夫人不識時務。

但是沒有想到,哥哥那範圍廣泛的審訊和拷問,居然引出了暴亂背後的一些內幕,最令系密特感到寒心的,無疑是伊爾維伯爵夫人的背叛。

但令他感到憤怒的是這位夫人背叛的理由,那份變革法令顯然使她感到利益受到了損害,她擔心她的孩子將來長大之後,會因為沒有財產支付繼承爵位的稅收,而淪落為一無所有的平民。

聽到這件事情,漢摩伯爵沉默半晌。

對於伊爾維伯爵夫人,他並不是十分了解,不過他卻非常清楚眼前這個小孩的性格和為人。

正因如此,他連忙問道:「玲娣還好嗎?」

「幸好隨行的僕人忠誠而又勇敢,他們用生命保護了玲娣,玲娣只是受了一些擦傷和驚嚇。」系密特回答道。

這樣的回答足以讓漢摩伯爵想像當時的情況有多麼危急,需要用生命去守護的,絕對不會是簡單的恐嚇。

與此同時他也非常清楚,生命的代價必須用生命償還,特別是當這個受到攻擊的家族,擁有掌控整個丹摩爾實力的時候。

老人又沉默了片刻,過了好一會兒他彷彿才想起了,自己剛才想要詢問的另外一個問題。

「伊爾維伯爵夫人呢?她最終怎樣了?」

「針對我的家族的暴亂,升級成為了整個京城平民對貴族的暴亂,縱火之人最終喪生於火海。」

系密特用絲毫沒有情感的語調,冷冷地說道。

看到漢摩伯爵的臉上顯露出悲傷和憂鬱的神情,系密特只能夠無奈地說道:「我剛才說過,自從離開這裡之後,我改變了許多,我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我。」

在那些曾經輝煌,此刻已然破敗的別墅裡面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眾人走上了前往小鎮的道路。

小鎮那厚實的木門緊緊關閉著,木門和四周兩米多高的圍籬都是用來阻擋森林之中的野獸而設置的。

森林裡面的野獸非常聰明,它們從來不會去招惹別墅裡面的那些酷愛打獵的獵手,那裡有的是鋒利的獵叉和致命的弩箭。

正因為如此,小鎮上雖然多的是身體強壯的伐木工人,森林裡的野獸仍舊將這裡當作是狩獵場。

高聳的木門自然擋不住一群擁有特殊能力的人物,系密特身形一縱,便輕而易舉翻過了木門。

拔掉門閂,打開木門,系密特將其他人放了進來。

進入小鎮,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熟悉,令系密特感到陌生的是這裡的氣氛。

往日的小鎮總是充滿了生機,即便在最寒冷的冬天,也總是能夠看到工人們在鋸木場工作著,對於伐木工人來說,冬天絕對不是意味著休息。

要知道冬天一旦過去,木材商人就會帶著滿口袋的金幣前來,到了那個時候,整個冬天堆積起來的木板,立刻可以變成黃澄澄的金幣。

一年之中的這第一筆交易總是最為爽利,很少有木材商人會討價還價,要知道對於這些木材商人來說,能夠拿到木料,能夠最快運走,意味著更多的金幣。

但是此刻那些鋸木工廠,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傾斜的門板,鏽蝕的鐵鏈,證明已經很多時間沒有人用過這裡。

往日那曾經令他感到討厭的茲嘎茲嘎鋸木頭的聲音更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喧鬧聲、吆喝聲、調笑聲和咒罵聲。

系密特原本以為小鎮上的居民同樣過著緊巴巴的日子,但是此刻他卻清清楚楚地聞到一股燒酒和烤肉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正中央的大道兩旁,每一戶窗沿下都堆滿了橫七豎八的空酒瓶。

突然間從一扇門底下的讓狗進出的小門裡面,竄出一條樣子頗為兇悍的獵狗,這條狗沖著系密特不停地狂亂地吠叫著。

刺耳的狗叫聲顯然讓屋子裡面的人感到厭煩,房門一下被踢了開來,一個滿臉落腮鬍子,身材雖然稍矮,卻顯得非常粗壯厚實的大漢,拎著一大塊臘肉狠狠砸在了那條狗的身上。

「叫什麼叫,再叫就宰了你!」

那個大漢罵道。

等到他抬起頭來,這才看到一群陌生人已然進入了小鎮。

看到系密特,那個人微微一愣,立刻氣勢洶洶走過來,但是剛走兩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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