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集 以父之名 第五章 裂縫

在漆黑寧靜的京城拜爾克的大街之上,兩位老者緩緩地走著,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跟隨著一輛輕便馬車。

兩位老者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憂鬱。

「小傢伙讓我感到非常陌生。」大長老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這恐怕是因為他開始懂得從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事情,平心而論,一直以來,你我都把他看作是一個小孩,你想要讓他知道些什麼就告訴他些什麼,雖然小孩也會自己思考,不過大致的方向,卻總是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但是現在,小傢伙突然間稍微長大了一些,他開始明自並非所有的事情都像你我所說的那樣,他甚至發現以往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實際上是在利用他。

「無法否認,當初我們讓他孤身一人前往魔族基地實在太過冒險,你或許可以命令另外一個聖堂武士去做這件事情,不過我卻絕對不可能這樣去指揮一個魔法師。

「就拿現在的隱形小隊,經歷過多少次的證明,他們才敢於進入森林,靠近魔族的基地。

「不過我們做得最為錯誤的一件事情,恐怕就是一直以來,希望小傢伙單方面對教廷表現出信任。你我都非常清楚,我們的朋友教宗,從來就沒有放鬆過對小傢伙的警惕,事實上,我們甚至從來未曾對此進行規勸,因為我們非常清楚,那是自費力氣。」波索魯大魔法師垂頭喪氣地說道。

「如果,時間能夠倒退的話,你是否會做出另外的選擇?」大長老抬頭仰望著夜空,問道。

「我想不會,對補這件事情,我們確實無能為力,你應該非常清楚,就算能夠勸服我們那位朋友,也沒有絲毫用處。

「教廷在這種事情上特別敏感,特別是自從征服者收攏權力,令世俗的權威超越信仰的光輝之後,教廷對於有可能削弱其影響力的任何事情,都變得更加警惕。」波索魯大魔法師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難道這一次,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大長老滿懷憂慮地問道。

「不是什麼都做不了,而是做還不如不做,我絕對不認為你會看不出來,既然在系密特的身後站立著的是父神,既然他的手裡掌握著二十四位神靈,既然他控制著對於教廷來說最為根本的神力。

「我們的朋友教宗陛下,已然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即便他和小傢伙之間不存在任何敵對和仇視,當教廷突然間擁有二十四位降神者,並且這些降神者全都由小傢伙任命,頭上頂著父神在人間的代理人的小傢伙,用不著任何確認和證明,他將毫無疑問地,被世人乃至教廷,當作是最高的領導者。

「當高高在上的天使,從天定的座位上掉落下來之後,他們就被稱為魔鬼,宗教鬥爭絕對不會存在失意者,光輝難以照耀到的地方就是黑暗。

「你我都非常清楚,失敗者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更可怕的是,對於失敗者的處決根本就用不著羅織罪名。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我們的朋友同樣已然知道了所有這一切,在個人的生死榮辱和整個人類的存亡之間進行選擇,恐怕是最為困難的事情。」說到這裡,波索魯大魔法師沉默不語。

大長老也低著頭緩緩而行,他非常清楚,波索魯大魔法師並沒有將話徹底說完。

對於這一切,他並非一無所知,只是他並不打算將系密特看成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物,同樣也不想把教宗,看作是不惜一切,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垂死掙扎之徒。

同樣,這位大長老也知道,波索魯未曾完全說出來的一層意思。

在眼前的局勢下,教宗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無法改變他的命運,但是卻有可能大大影響到整個人類的命運。

這時候,聖堂和魔法協會的立場就顯得至關緊要,不過這同樣也意味著他必須對老朋友落井下石。

只要一想到這些,大長老便感到滿嘴發苦,事情就是這樣令人感到諷刺,當初,教宗曾經懷疑過系密特所擁有的魔族力量,更因為他的精神意志同魔族創造者的聯繫,而倍加警惕。

雖然最終這種令人擔憂的情況得以解除,不過卻又引出了系密特以及他的家族同自由之神的聯繫。

在這一連串的事情上,雖然自己和波索魯始終都對小傢伙充滿信任,但是仍舊不得不順從教宗的意思,對小傢伙加強控制。

但是此刻,一切都反了過來,曾經被懷疑和壓制的對象,此刻手裡握著神聖無比的正義之劍,而當初高高在上的神聖化身,雖然還什麼都沒有做,卻已然背上了人類背叛者的罪名。

當初系密特受到壓制的時候,他確實替小傢伙感到委屈,但是他卻仍舊得為了局勢考慮而不得不採取壓制的手段。

而此刻,系密特的冷漠和報復心,令大長老感到好像根本就不認得這個小傢伙一般,但是偏偏面對此刻這令人鄙薄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他卻必須順著其意思對老朋友施加壓力。

同樣,這也令大長老對補自己的行為感到鄙視,在教宗和系密特這件事情上,他從來就沒有做對過,每一次他都不得不做出錯誤的選擇,而這種錯誤的選擇,不僅僅無法化解兩者之間的仇視,只會令敵對變得更為加深。

一想到這些,聖堂大長老就感到無奈,此時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先輩們會選擇這種自我禁錮的做法,或許這並非僅僅只是讓世人感覺到安全和放心,更是為了避免世俗之中那些重重困惑和無奈。

而此刻在拜爾克的另一頭,在原本是宮廷花園的大草坪底下,一座極為隱蔽的地下室裡面,那位越發顯得老邁的國王陛下此刻正聽著心腹大臣們的報告。

報告的那個大臣,正是剛才在聖殿會議廳裡面,系密特所感到陌生,不認識的幾個人之中的一個。

這個地下室顯然比原本的會議室要窄小許多,正因為如此,六個人坐在裡面顯得頗為擁擠。

更何況,此刻那位至尊的國王因為連日憂急,身體早已經無法和一個多月之前系密特離開的時候相比。

以往,為了顯示自己的威嚴,總是筆直坐著,而此刻,這位國王陛下不得不躺在斜榻之上。

這張斜榻,就佔據了很大一塊空間。

同樣如果是在以前,這位國王陛下絕對要看到書面報告之後,才會聽臣子親口複述,但是此刻,他那顯得昏黃渾濁的眼睛,已然連人都快要看不清了。

輕輕地閉著眼睛,此刻沒有人能夠知道,這位至尊的陛下,到底是否聽到了剛才那番報告。

事實上,在最近這段時間,經常發生大臣在彙報情況的中間,聽到國王陛下發出陣陣鼾聲。

「依維,你說說看對此的看法。」

那位至尊的陛下,突然間開口說道。

眾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陛下,教廷之中有些人確實太過分了,不過以我看來,在眼前這種情況之下,不宜將事情鬧得太大。

「此刻,教會的力量,對於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如果沒有教會的神職人員召喚的神力,拜爾克和倖存下來的這幾個城市,根本就沒有可能繼續固守下去。」法恩納利侯爵連忙說道。

「我的財務大臣,說說你的看法,畢竟這件事情還牽涉到你的父親。」國王仍舊閉著眼睛說道,他的臉上絲毫沒有表情。

「陛下,正因為這件事情牽涉到我的家族,所以我最應該在這件事情上加以迴避,不過,我非常在意,我的弟弟系密特所帶回來的消息。

「如果,我弟弟所說的一切,能夠證明確實是事實,或許對於我們、對於丹摩爾將意味著安全和穩固。」

塔特尼斯侯爵並沒有打算為自己的弟弟進行開脫,同樣他也絲毫不打算對任何人進行攻擊,只是非常輕巧地點出了最重要的關鍵所在。

正如塔特尼斯侯爵所預料的那樣,那位至尊的陛下眼角抽動了兩下,顯然對這番話有所反應。

「道格侯爵,你呢?談談你的意見,我非常清楚,依維和塔特尼斯侯爵對補這件事情多多少少有所顧忌,你卻沒有任何關聯。」國王繼續追問道。

「陛下,如果要我選擇,我情願信任塔特尼斯第一勛爵,這並不完全是因為他所帶來的有關降神者的消息,同樣也不是因為此刻所有的神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一勛爵在對抗魔族的歷次戰役中,功績甚豐,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他所獲得的遠遠少於他所做到的豐功偉績。

「教會確實舉足輕重,不過至少我可以肯定,那個口出狂言的主教,對於戰勝魔族的建樹,絕對比不上第一勛爵。

「事實上,這樣的情況,我們早已經見得多了,現在的教會和當初的統帥部,何其相似?

「在我看來,那位主教,和那些此刻關押和降職的高級軍官,簡直一模一樣。

「我們同樣也曾認為,控制著統帥部和參謀部的那些高級官員,在對抗魔族的戰役之中功勛顯赫,沒有他們,丹摩爾立刻會陷入崩潰,和萬劫不復的地步。

「但是現在,我們已然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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