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集 以父之名 第四章 罅隙

到處是殘垣斷壁,激烈的戰鬥令京城拜爾克滿目瘡痍,不過在看到破壞的同時,系密特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修復創傷的速度。

這種速度,無論是在人們的神情之中,還是拜爾克的那些破敗的瓦礫之間,到處都能夠看到。

一回到京城,系密特最先前往的並非是神殿,而是紅鸛旅店,無論如何,這個世界上最令他感到關心的,仍舊是他的親人。

和拜爾克其他所有巨大而又顯眼的建築物一樣,紅鸛旅店在戰鬥之中,遭受了極為厲害的損毀。

原本風景最為美麗,裝飾最為豪華的靠南的一面,已然大部分倒塌,其他的幾面也有不同程度的損毀。

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那顯露在外的紅色柱子,能夠證明這裹往日的奢華繁盛。

令系密特感到高興的是,留守在這裹的夥計居然還認得他,從那個夥計的嘴裹,系密特終於知道了家人的去向。

從道爾大街到維斯汀大街,這裡曾經是拜爾克最繁華最值得驕傲的明珠。

當初在這裡拿著各種各樣的玩物飾品,裝扮成少不更事的小孩,引誘那些貪婪的小偷和流氓上鉤的景象,彷彿仍舊停留在眼前。

但是此刻,一切都如同過眼雲煙。

和塞德的大街一樣,這裡同樣空空如也,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這裹的街道看上去要乾淨許多,那些殘垣斷壁都有專人清理。

至於那些曾經被視為聚寶盆,只要擁有一幢,單單吃住客的租金,就可以享受富裕生活的公寓,此刻也同樣只剩下一個空殼。

或許是因為暫時魔族無力再發起猛烈的攻擊,拜爾克的大街上到處可以看到行人,不過,這和以往人來人往喧鬧繁華的景象,已然無法比擬。

走過巴塞盧大街,在系密特的記憶之中,再往前走那就算是市中心了。一直以來,對於京城拜爾克來說,這裡和另外三條街道所圍攏的所在,被認為是貴族和平民的分野。

在市中心,除了王宮和各個部門之外,京城之中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那些有頭有臉的世家豪門宅邸,都位於這裹。

從這條街道開始,豪宅一座接著一座,寬敞的草坪、精緻的花園,幾乎全都連接在一起。

這裡沒有喧鬧繁華的商業街,不過,京城裡面最為有名的建築物,有三分之二都聚攏在這裡。

這裡金錢也已然失去了意義和作用,能夠住在這裡的家族,互相攀比的是悠久輝煌的歷史,和對於宮廷內閣的影響力。

但是此刻,一道垃圾山一般的圍牆,令這條赫赫有名的街道顯得黯然失色。

這道圍牆是用那些殘破散落的石塊瓦礫堆砌而成,一左一右兩條,只能夠允許一輛輕便馬車通行的活動斜坡,成為了連接內外的唯一通道。

這道簡陋的圍牆之上,布滿了筆直朝天的尖銳刺槍。

飛身跳上圍牆,看到圍牆後面那如同海洋一般的人群,系密特無比驚詫的發現,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的人,居然全都聚集在這裡。

在那道簡陋的圍牆的牆根底下開著一排門洞,旁邊則是一道道射擊孔式的窗口。

系密特實在有些難以想像,如此簡陋的避難所,居然可以讓如此眾多的人暫時居住在其中。

平心而論,這個避難所其實相當狹窄,僅僅只是那巨大圍牆的一小部分而已,緊靠著門洞和窗戶的是一條走廊,這同樣也是圍牆裡面的唯一通道。

除了走廊,就是狹小的艦船之上水手們所躺的那種可以翻起來的靠壁小床,因為要裝下那麼多人,這些小床只能夠疊在一起,最高的床鋪離開地面至少有兩米多高,只能夠通過旁邊的鐵梯子上下。

這道鐵梯子,顯然同樣也起到了柵欄的作用,省得那些睡相不好的傢伙,從上面掉下來。

系密特已經忘記自己是怎樣從那座庇護所裡面逃出來的了,他只知道自己必須儘快離開那裡。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一切,系密特感到這些人活著簡直比死去更加痛苦。

或許能夠這樣活下來,比用不著擔驚受怕的死亡好的地方,就只有活著還擁有希望,雖然痛苦但是或許正是這種希望,令住在這裡的人默默忍受著那難以想像的苦難。

一連跑出去幾條大街,系密特終於隱隱約約看到了紅鸛旅店的夥計所指點的安德瓦爾花園。

系密特並不常來這裡,不過他卻知道哥哥是這裡的常客。

這裡曾經以密布的人工河流,精緻的噴泉和搭配得極為巧妙的水邊植物而聞名,被譽為京城拜爾克最充滿柔美浪漫的所在。

但是此刻,系密特幾乎看不出這裡曾經是花園。

河流和池塘全都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被抽幹了水的它們顯然是天然的庇護所。

只需要在頂部鋪上一層厚實的木板,再蓋上一層泥土,無論是人還是魔族,都絲毫看不出下面有人居住。

而往日那四通八達的河道此刻被分隔成為小段,住在裡面雖然遠沒有以前那麼舒服,但是和那些平民所居住的地方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這樣的庇護所在整個城市裡面還有許多處,只要有河流景觀的所在就會被開關成為庇護所,因為這是最安全同時也是最為省力的做法。

系密特隱隱約約能夠猜測得出,這恐怕是出自於自己哥哥的頭腦。

顯然,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家才能夠在京城諸多庇護所裡面,得到這樣一塊絕佳的所在。

不過,即便位置再好的庇護所,也不能夠給予人美好的感覺。

正因為如此,和那些平民們一樣,躲藏在這裡的人同樣也從庇護所裡面走了出來,散布在這原本是花園的所在。

突然間,系密特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召喚,他轉頭觀瞧,只見他一直在尋找的人們正聚攏在一片草坪上。

再一次感受到那種比什麼都更加濃厚的親情,系密特甚至感覺到,自己已然快要受不了了。

他好不容易從那令人感到窒息的親熱之中脫逃出來。

此時此刻,他感覺到,只有坐在文思頓和撒丁這群男士中間,自己才能夠稍微平靜下來。

「我哥哥呢?」系密特問道。

「呵呵,尊敬的財務大臣閣下自然公務繁忙。」

和塔特尼斯侯爵沒有太近的關係,正因為如此,只有撒丁可以用這種略微帶有調侃口吻的語調說話,而他的夫人自然用責備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哥哥確實很忙。」文思頓輕輕拍了拍系密特的頭,說道:「無論是城裡還是丹摩爾,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解決,他已經在內閣庇護所待了整整半個月了,中間只能夠回來一趟。」

「為什麼不說說你自己,你是否又有了許多新的故事和傳奇?」旁邊的沙拉小姐立刻插嘴道。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如果是假話得讓我想想,如果是真話,我相信那絕對不會是一個動人的故事。」系密特輕輕嘆息道。

聽到這番話,每一個人都立刻閉上了嘴巴,因為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對眼前這個小孩相當熟悉。

雖然完全不知道細節,不過這裡的所有人都大致能夠猜測得到,小系密特被賦予的都是一些多麼危險和艱難的使命。

特別是文思頓和撒丁,他們倆曾經見識過那段名聞遐邇的雪峰崩塌的景象,和其他人從中感受到的恐慌和驚嚇不同,他們的心裡感覺到的卻是一番苦澀。

系密特突然間發現,他再一次被那些女人們摟在懷裡。

不過,和剛才的驚喜不同的是,此刻無論是母親還是沙拉或玲娣姑姑,她們的神情之中所充滿的全都是悲哀。

「你還要去冒險嗎?」

玲娣輕聲間道,她的聲音裡面帶著一絲哭腔。

系密特同樣也清清楚楚地聽到另外兩陣低沉的嗚咽,他很想撒一個謊,就像他以往總是那樣做的。

但是當謊話剛剛到了嘴邊,他已然看到文思頓和撒丁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哀傷,甚至連撒丁的夫人也是如此,顯然他們早已經知道了答案。

系密特只能夠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系密特再一次逃也似地離開了那座庇護所,他非常清楚這會令他所關心同樣也深深關心著他的所有人感到哀傷,但是他不得不那樣做。

來到那熟悉的聖殿,門口站立著的力武士顯然早已經知道他的到來。

用不著通報,那個力武士將他一路引到了議事廳裡面。

議事廳裡面早已經坐滿了人,顯然正在商議些什麼,此刻在正前方發言的正是波索魯大魔法師。

大魔法師朝著走進來的系密特招了招手,並且指了指最末尾那些空著的座位。

正前方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隨著波索魯大魔法師的信手指點變幻成不同的比例。

「迄今為止,我們已然喪失了鄰近中部平原的大部分城市,不過倖存下來的少數城市已然證明,魔族的進攻並非強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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