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的生活是無比幸福的,婚後的工作也是十分艱苦的。在陝北的窯洞里,羅長虎不再有過去感情上的那些牽牽掛掛,他把情都傾灑到了眼前這個心愛的女人身上,把心思都用在了自己的事業上。
羅長虎說:「我要全身心的工作了。對上,要對得起黨、對得起延安、對得起毛主席;對下,我要對得起我的葉真真和死去的『瘋子』王小二。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我這具熱血沸騰的軀體。」
葉真真抓著他的手,定了他的心:「要想得到組織的進一步信任,就得在中國革命的關鍵時期,玩兒命的工作,繼續做出驕人的業績。這才是最根本的、最主要的。兒女情長不要老記在心裡。我相信,我與你,會讓全延安的人刮目相看的。」
羅長虎伸出有力的臂膀,攔腰把她抱起:「有你在,我心裡就踏實,精神就亢奮。為了革命的勝利,讓我們聯起手來,擰沙為繩,化氣成劍吧。」
羅長虎每天都精神亢奮地投入到工作當中,常常到忘我的境界。
到了1947年,羅長虎在毛澤東率前委撤離延安前後的一個時期,多次大顯神手,在周恩來親自領導的情報工作中揮了重要作用。
羅長虎一度成了中央領導眼中不可多得的「重要人物」。
這個時期,胡宗南的二十三萬大軍,日夜在陝北的山溝溝里搜剿毛澤東。毛澤東憑著他超常的指揮才能和中共出色的情報工作,自如地誘敵深入,穿插敵後,與敵鬥智斗勇,巧妙周旋。
羅長虎運用多種電訊聯絡方式和在蘇聯練就的捕捉敵報務員「手跡」的功夫,搜尋胡宗南部隊的電台,偵收他們的電報。在周恩來的指揮下,巧妙運用我軍電台,有效地迷惑敵指揮部,使胡宗南一直不能正確判定前委機關的去向,只有被拖著到處空跑。
使羅長虎出盡風頭的,還是他那破譯敵軍電台密碼的功夫。他晝夜跟蹤研究敵軍密碼的變換,充分調動多年工作經驗,大膽嘗試多種破譯方法,用心探求敵軍密碼編碼規律,屢破敵軍密碼,獲取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為毛澤東在撤出延安四十多天的時間裡,連續打了三個大勝仗立下了功勞。
這個時期,羅長虎像台開足馬力的機器,晝夜不停地轉著。他的性格生了明顯的變化,他不願與人講話,不想與他人交流。除了睡覺,餘下的時間都是關在屋子裡工作。他不與葉真真之外的任何人交往,逐步張揚出孤傲的個性。有人開始議論他在「記仇」,對說過他是叛徒的人一概不理不睬。也有人說他是中央領導的「寶貝」,生生被慣壞了,眼裡再沒有他人了。
羅長虎對大家的議論不聞不問,只是埋頭做他的事。他的睡眠和三餐已經毫無規律。有時開飯時間不到,他就進了飯堂,抓啥吃啥,弄得一些同志很有意見;有時開飯過了,他才踱進飯堂,鬧著讓炊事員為他一人重新生火做飯。「官司」打到主管延安情報工作的李克農那裡,李克農則讓飯堂「一切都要如羅長虎同志的願」,有一次還親自把夜餐送到羅長虎工作的窯洞里。
那是一次急戰前的半夜時分,李克農提著一瓦罐雞湯麵條進了羅長虎的門。此時,羅長虎正伏案翻看研究一堆密碼材料,眼睛幾乎貼在了紙上。聽到有人進來,他頭也不抬,說:「去給我打盆冷水來,越冷越好。」李克農放下瓦罐,端起臉盆到外面打來了一盆水。羅長虎站起身,摸摸索索地走到盆前,一頭浸到了冷水裡。片刻,他擦乾頭,沖李克農問:「你是誰?」李克農這才看清羅長虎眼睛紅腫的只剩一條縫,已經看不清遠處的東西了。李克農把他拉到燈光下,仔細看了他的眼,說:「長虎同志,你可能患了嚴重的角膜炎。你不能再這樣玩命工作了,現在趕快到衛生所去治療。」羅長虎聽出是李克農,馬上不好意思起來,片刻卻又強硬地說:「我現在不能離開,今晚我必須破開這個該死的密碼。」李克農大聲說:「這是命令,你必須停止工作去看醫生。」羅長虎坐回桌前說:「你槍斃了我吧,否則,我不會出這個窯洞的。我現在還能看清字碼,誰停止我的工作誰就是對前線戰士的生命不負責。」李克農大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帶醫生進了窯洞。李克農說:「給他強行治療。」兩個醫護人員強按著為他清洗了眼睛,塗上藥膏,用紗布包了起來。可轉眼又被他扯下來,扔到了地上。李克農火了,說:「再違背命令我處分你。你把眼包起來,我來當你的眼睛。我給你讀資料,你用腦思考,我們一起研究分析。」羅長虎這才停止吵鬧,讓醫生包了眼,和李克農一起研討到天亮。
這之後,羅長虎的孤傲脾性和不合群的表現得到極度張揚。他把自己關在窯洞里專心破譯密電時,不允許有人去打擾。有幾次前去送飯的葉真真都被他轟了出來。葉真真並不惱,反而嘻嘻地笑。她說:「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快乾完一件大活了。」結果不多時,他就破譯了一份敵密報。
在即將展開的青化砭一戰的前幾天,李克農急需相關情報,羅長虎也正心急如焚地破譯敵台密電,把自己關在窯洞里連續三天三夜沒合眼。李克農前去敲門,羅長虎不予理睬。當門第三次被敲響時,他大吼著別人聽不懂的罵人的俄語,拉開了門,見是李克農,就把嘴閉了,卻「鐺」地一聲又把門關上了。子彈從耳邊擦過都不生絲毫怯意的李克農,這次卻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李克農在門外踱了兩個多小時,才見羅長虎把門打開。李克農進了洞,羅長虎卻一聲不吭地趴在桌上睡著了。桌子的一頭放著已破譯的敵軍密報。李克農把自己的衣服披在羅長虎身上,拿著密報衝出了窯洞。
青化砭一戰活捉了國民黨的一個旅長。李克農把繳獲的一塊懷錶親手送給了羅長虎。
羅長虎接過懷錶,忙亂而隨意地向李克農敬了個禮,一句話沒說,就又伏案弄起了密報。
李克農一走,那個曾與羅長虎「爭奪」葉真真的張師長騎馬而來。他下馬二話沒說,一把提起羅長虎放在馬上。
這張師長帶羅長虎策馬在山溝里急馳幾十里。他意在嚇唬懲罰一下這個目中無人的怪人。
一頭扎在密報堆里的羅長虎,突然被一雙大手抓到了馬上,先是驚出一身冷汗。跑出一段路程後,他的思路又續上了。他緊抱住張師長的後腰,閉上眼睛,把臉貼在他的背上,一聲不吭地任他在山溝里飛奔。
羅長虎陷入深思。耳邊的風,兩邊的山,屁股底下狂奔的馬,都沒能把他從思索密碼中拖出來。
跑了一圈回到窯洞前,張師長笑哈哈地把羅長虎提下馬,本想看羅長虎被嚇得尿褲子的笑話,沒想到羅長虎卻精神頭十足地跑進洞,揮筆「刷刷」地寫了一陣,然後,把幾張紙投到了發愣的張師長臉上,叫道:「快快把這幾份重要報送到指揮部,誤了戰機,老子打你個大小便失禁。不過,這次老子還要給你請功,是你的惡作劇激活了我的思路,在你的馬上破譯了敵軍這個重要密碼。」
張師長昏頭暈腦地疾馬而去。
有人開始對羅長虎「目中無人」提出嚴厲批評。
李克農說:「我喜歡並要嘉獎這個目中無人的人。」
葉真真說:「這個人把心都用在電台和密報上了,他走火入魔了。他不但眼裡沒人,心裡也沒人了。他已經一個月沒見我一面了。我請求大家不要怪他。對他的無禮,我代他向大家道歉了。」
大家就笑說:「羅長虎連漂亮夫人都不放在心裡,冷落在一邊了,咱們還計較他個啥呀。」
羅長虎從此奠定了他的中共情報專家的地位。
羅長虎、葉真真跟隨中央機關轉戰黃土高原,在艱苦的戰爭中釀造愛情、品味幸福的日子,在1947年10月的一天突然被打破。倆人被叫到處長屋裡進行談話。
整整三個多小時的緊張談話結束後,羅長虎、葉真真滿臉神凝重地走出了處長的屋門。一出屋,葉真真的臉上就綻開了花,唱起了那「影子戰士之歌」。很少唱歌的羅長虎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哼唱起來。唱到「誓無聲智力快刀破敵頑,立壯志擰沙為繩也不難」時,倆人重重地相互擊了一掌。羅長虎興奮地說:「到新的戰場上大幹一場吧。北平的地下黨生活會更刺激、更過癮。」葉真真挨近他走著,說:「北平是我嚮往已久的地方。我要用實際行動,為儘早解放這座美麗的城市大幹一場。可惜,我倆不能以夫妻名義在一起開展工作。」羅長虎臉上沒有一絲惋惜的表情,說:「組織上規定我倆各負責一攤,未經批准互相不能私自見面。話又說回來,我倆就是想私約也不可能,因為你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對方在哪兒工作。這樣也好,我們都能集中精力大幹一場了。」葉真真立馬不高興了:「好像現在我經常影響你工作似的。看上去你對你我分離很高興,沒有一點憂傷。」羅長虎見葉真真沒完沒了,就說:「你知道,我心裡把工作放得位置很重,只要能做出大貢獻,兒女情長可暫時放一放。」葉真真說:「你以為天底下就你羅長虎覺悟高呀?」說完,一人獨自走了。
處長是按照中央長的指示給羅葉倆人談話並安排任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