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七集 第五章

卧室之中的壁爐裡面燒著熊熊爐火。爐火將冬季的嚴寒完全驅散。壁爐邊上堆著一摞劈得整整齊齊的松木。這是冬季用來取暖最好的燃料。松木散發出的那種特殊芳香,隨著熱氣在室內飄蕩著。

華貴的絲綢被褥和床單,鬆軟舒適的絲絨枕頭,來自托爾的織錦蓋毯凌亂的掉落在地毯上面。卧室之中彷彿剛剛刮過一陣颶風,又好象被兩支互相作戰的軍隊踐踏過一般。極度瘋狂之後便是極度的寧靜。躺在床上,瑞博輕輕得撫摩著芙瑞拉小姐那柔嫩的皮膚。剛才的瘋狂,是他唯一能夠給予芙瑞拉的補償。

瑞博絕對無法忘記,當芙瑞拉小姐笑盈盈得半開著門,輕笑將他拉進卧室之後,真情流露的她那悲傷的模樣。和蘭蒂小姐不一樣,在眾人面前芙瑞拉永遠是個意志堅強並且玩世不恭的女人,好象對於生活和生活中的一切都已經看透了一般。只有和瑞博單獨相處的時候,芙瑞拉才會表現出她柔弱的那一面。芙瑞拉的哭泣是無聲的,她會用牙齒咬住瑞博的衣領,任憑眼淚淌滿臉頰。但是這無聲的哭泣更令瑞博感到哀傷。

和表達悲傷的方式完全不同,芙瑞拉會用最放肆的方法來表達自己的喜悅。徹底的放縱和瘋狂之後,才是溫情脈脈的擁抱和撫摸。有的時候,瑞博確實無法理解芙瑞拉,但是他總是極力的迎合著芙瑞拉小姐的喜好,因為這是他唯一能夠補償芙瑞拉的辦法。精疲力竭之後,互相擁抱在一起,瑞博確實感到溫馨和快樂。在這異地他鄉,瑞博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感覺。自從他離開南港,從一個南港小店員變成了瑟思堡領主繼承人瑞博·拜恩迪特之後,他還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感覺呢。

「事情總算是圓滿解決了。」瑞博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埃克特已經給頭送去消息,南港應該可以鬆口氣了。」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芙瑞拉挑了挑眉毛問道。作為一個女人,她並不喜歡旅行,特別是在那寒冷的冬季作長途旅行。

「如果沒有麻煩的話,等到頭給我們回信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動身了,至少埃克特是這樣告訴我的。」瑞博回答道。

「那樣說來,回到瑟思堡對於我們來說,將是遙遙無期的一件事情了。」芙瑞拉嘟囔著說道。

「還會有什麼麻煩嗎?」瑞博忍不住問道。

「我擔心,佛朗士可能要掀起難以想像的風暴,而你就是暴風的中心。」芙瑞拉皺緊著眉頭,語氣低沉的說道。

「這一次國王的威信大大削弱,長老院漸漸偏向於菲利普斯親王這一邊,在這種情況下,局勢就變得極為微妙,象瑟思堡這樣的外藩到底站在哪一邊,對於力量的平衡往往有著巨大的影響,恐怕我們未必能夠如願以償得從這個大泥潭之中順利脫身。」芙瑞拉解釋道,雖然她一向不喜歡管這些事情,但是因為這一次關係到瑞博,在瑞博住在倫巴底的那段日子裡面,芙瑞拉確實花費了不少精力將戲子收集到的那些情報研究了一遍。以芙瑞拉的眼光和感覺,自然從中看出了不少東西。

「你猜在這種情況下,海德先生會如何選擇?」瑞博問道。

「頭不會投靠任何一方,瑟思堡和南港就是因為始終同佛朗克保持著一定距離,因此才能夠如此繁榮。無論是國王還是親王,全都將南港當作一塊肥肉,無論誰在王座上坐穩下來,對於南港都沒有好處。」芙瑞拉撇了撇嘴說道。

「可是,我們現在已經與陛下為敵,即便我們打算收手,相比陛下也不會願意吧。」瑞博無奈得說道。

「呵呵,你可是過於天真,難道埃克特從來沒有教過你,政治是最沒有原則的交易嗎?昨天的死敵,完全有可能成為今天的朋友,同樣曾經站在一條戰線上的朋友,很有可能突然之間出賣你,國王不久和佛朗士王國最大的死敵得里至簽定了協議嗎?這就是最好的證明。」芙瑞拉語帶嘲諷地說道。

「如果陛下不將我們當作敵人,這真是天大的好事。」瑞博笑著說道。

「是嗎?頭和埃克特恐怕不會這樣認為,今後的局勢將會更加複雜,我們不但要防著國王,還得防著以前那些朋友,更要防著那位親王殿下。」芙瑞拉輕聲說道。

瑞博不解得問道:「為什麼這樣說?」

「頭已經派人到意雷去保護你的阿姨和叔叔了,麥爾·道芬為了南港的利益,很有可能會在適當的時機背棄我們,瑟思堡領主的位置確定下來之後,局勢便已經發生了變化,無論是國王還是親王,在坐穩王位之前,都不會再一次插手南方的事物,因此你這個領主繼承人就顯得不再重要了。」

「如果道芬先生出賣我們,對於他有什麼好處呢?沒有海德先生的保護,南港根本無法維持它的繁榮。」瑞博詫異得問道。

「你說對了一部分,頭確實很強,但是如果國王擁有絕對的權利,強行派遣軍隊接管瑟思堡和南港,以頭手中的實力,能夠阻止這一切么?」

「讓國王不敢輕舉妄動的並不是頭的強大,而是,牽一髮動全身的局勢。

「現在南方的管理權基本定了下來,南港就需要找尋更加強大的力量,來確保它現在所擁有的地位,頭對此並沒有什麼幫助,在這種情況下,南港那些商人很有可能將我們當作禮物,獻給能夠提供更有利保障的人物,這就是政治。」芙瑞拉解釋道。

「除了海德先生,還有誰能夠保障南方呢?你剛才不是說,無論是陛下還是親王,一旦坐穩王位,對於南港都是滅頂之災嗎?」瑞博問道。

「除了國王和親王之外就沒有其他選擇了嗎?」芙瑞拉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說道:

「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為什麼從南方繞道進入佛朗士,只是為了躲避危險嗎?從南港到佛朗克,這一路之上千里迢迢,遇到危險的機會反而更大,更何況,還有另外一條更短的道路能夠到達佛朗克,借道芙格,在納曼上岸,從納曼到達佛朗克只有七百多公里,一路之上又全是繁華的城市,想要隱藏行蹤和躲避伏擊容易得多。」

「如果佛朗士發生內亂,得里至恐怕不會袖手旁觀,和國王、親王比起來,得里志顯然是更加有力的靠山,而且如果藉此機會打通得里志的商路的話,南港的財富將會進一步增加。」芙瑞拉小姐說道。

「那不是引狼入室嗎?麥爾·道芬先生這樣智慧高超的人怎麼會作出如此愚蠢的選擇呢?」瑞博不以為然得說道。

「未必喔,得里至人佔領土地之後,確實回掠奪那些豪門貴族,但是對於商人和小貴族們,他們並不會過於壓榨。他們很清楚商人是財富的根源,是為他們源源不斷得創造財富的人,可以說得里至的貴族遠比佛朗士的貴族們高明的多。」

「麥爾·道芬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應該選擇什麼樣的同盟者,而且他交際廣闊,很容易左右逢源,頭一直在防備著他,現在更始如此。」

芙瑞拉將身體湊到瑞博眼前,和他緊緊得貼在一起,輕聲說道:「當然,得里至並不是麥爾·道芬唯一的選擇。」

「得里至是佛朗士的世仇,投靠得里至對於南港來說,弊多利少,意雷同樣是不錯的選擇,意雷的政體恐怕更受商人讚賞,那裡是有錢人的天堂,意雷的豪門貴族也已經蛻變成為另一種形式的商人。」

「更何況教廷就設在意雷,這讓他們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即便強大如得里至這樣的國家,也不可能完全無視教廷的存在。」

「當然麥爾·道芬也會擔心,在關鍵時刻意雷會拋棄南港,這個商人化的國家行事也象是一個惟利是圖的商人,意雷在這方面的名聲並不好,它甚至拋棄了自己原有的三個郡,原因只是為了維持和托爾之間的貿易往來。」

「萬一投靠意雷之後,相必沒有一個南港人不擔心,他們會不會同樣成為可以割捨的犧牲品。」芙瑞拉用她那一貫帶有嘲諷的口氣輕蔑得說道。

「這個世界上好象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瑞博嘆了口氣說道。

「有啊,人們不是將它稱作天堂嗎?」芙瑞拉嘲諷道。

瑞博好象深有感觸一般,和芙瑞拉靠得更緊了,他倚著芙瑞拉輕聲問道:

「我們應該怎麼辦?瑟思堡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吧,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芙瑞拉瞪了瑞博一眼,微微帶有醋意得問道:「你是什麼意思,事情解決了,你打算按照頭和老梅丁小姐商議的那樣,回到瑟思堡去完成種馬的工作了?實際上你根本用不著回到瑟思堡,蘭蒂小姐就在這裡,你現在就可以行使職責,也許到了明年,瑟思堡真正合法的繼承人就可以誕生了,不是嗎?」

對於芙瑞拉的醋意瑞博只能充耳不聞,埃克特曾經告訴過他,在這種情況下試圖解釋,是最愚蠢的選擇。想辦法安撫哄騙才是正確的做法,不過這一套對於芙瑞拉根本沒有作用。芙瑞拉的脾氣有些古怪,越是哄騙,她越喜歡撒嬌,醋勁也會越大。瑞博只能默默得等待芙瑞拉自己平靜下來。

「你想要完成種馬的工作也不錯,今後蘭蒂小姐就用不著總是跟在你的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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