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進入洞穴

挖掘地,歐姆達瓦沙漠,約旦

2006年7月19日,星期三,中午11:34

安德莉亞穿著工作服吊在離地面二十五尺高的天花板上,而這裡就是一天前四個人出事的地點,她不由得感到比以前更珍惜生命。她不得不承認這種隨時可能死亡的感覺讓她激動,並且也告訴她要從過去十年的那些白日夢裡蘇醒。

你最恨的人是誰——你父親是一個害怕同性戀的心胸狹隘的人,你媽媽是世界上最小氣的人,現在他們都不重要,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繩子到底結實不結實啊?能不能承受我的重量?」

安德莉亞從沒學過繞繩下降,卻請求把她送到隧道最底下,有些害怕,但是她想的是,在不同地點也許可以找到幾個好的拍攝角度。

「慢點,等一下,我找到一個好的地方。」她一邊叫,一邊向後揚起頭看著布萊恩和湯米,他們正慢慢用一個升降機把她吊下去。

繩子不動了。

在她下面是那個挖掘機,像一個被孩子打壞了的玩具。一隻把手伸出來變了形,上面還有幹了的血跡。安德莉亞把鏡頭移開。

我討厭血……討厭。

儘管她沒什麼道德觀念,但還是不喜歡血。她把鏡頭對準洞底,剛要按快門,突然她的繩子開始打轉。

「你們別讓它轉啊,我沒法聚焦了!」

「小姐,你又不是羽毛做的。」布萊恩向下喊著。

「我想最好再把她放下去一點兒。」湯米說。

「怎麼回事?我只有一百二十磅,你們都沒辦法?你們看起來可比我壯多了。」安德莉亞說,她知道怎麼刺激男人。

「她可遠遠不止一百二十磅。」布萊恩抱怨著低聲說。

「我聽見了啊。」安德莉亞說,假裝很生氣。

其實她根本顧不上生氣,她現在很興奮。洞里已經安裝了電燈,所以她根本不用閃光燈就可以照相。現在只要對好焦距,她就可以照到工程最後的部分。

簡直難以置信。就差一步,我們就可以揭開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出現在世界媒體各個頭版頭條的照片,都是出自我的手啊!

安德莉亞頭一次這麼近地看著洞裡面。大衛計算說他們需要建一個有角度的隧道,設想約櫃在前面的方向,但是這條路現在直接穿過峽谷的裂縫接到峽谷一側。

「想想這峽谷的牆壁有三千萬年的歷史,」大衛昨天解釋說,在他的小本子上畫著一張草圖,「那時候這裡有水,那就是峽谷形成的原因。當氣候變化後,岩石的牆開始磨損,形成現在的地形,峽谷四周都是岩石,就像一個巨大的塗層,密封了這個洞。但是我們還是發現了。遺憾的是,我的錯誤讓幾個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如果我先勘察下面的土壤是否足夠堅固……」

「我希望可以體會你的心情,大衛,但是我一無所知。我只能提供我的幫助。」

「謝謝你,奧蒂羅小姐。你的幫助可是非常重要。因為現在探險隊還有人說是我害死了斯都。只是因為我們經常吵架。」

「叫我安德莉亞,好吧?」

「當然。」考古學家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鏡。

安德莉亞發現大衛已經快被壓力壓爆了。她本想給他一個擁抱,但是他身上有些東西讓安德莉亞感到不安。就像你看著一幅畫,你盯著看了好久,突然畫開始放光,揭示出完全不同的一幅畫。

「告訴我,大衛,你覺得那些把約櫃埋起來的人,知道這些洞嗎?」

「我不知道。也許有條通道可以穿過峽谷到約櫃埋藏的地方,我們沒有發現。因為這裡到處是石頭和沙子。也許他們第一次把約櫃放在這裡的時候有條路。要不是現在這次探險已經變得一團糟,也許我們可以發現。但是,我要做其他考古學家都沒有做到的事,也許一個尋寶人可以做到,但我說的這件事我沒學過。」

安德莉亞學過攝影,就是現在她要做的。吊著她的繩子仍然打轉,她伸出左手抓住一塊突出來的岩石,然後用右手握穩照相機,對準洞的後面。那是一個高點,很小的空間,最裡面還有一個小小的空隙。布萊恩安裝了發電機和強力照明燈,現在在粗糙的牆壁上,給大衛和斯克教授投下很大的影子。每次他們倆有誰一動,就會有些細小的沙土在空氣中飄浮,洞里很乾,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就像燒制黏土留在窯里太長時間了的味道。教授儘管戴著防塵口罩,還是不住地咳嗽。

安德莉亞又照了幾張,這時候上面的湯米和布萊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離開岩石,我們現在要把你再放下去一些。」

安德莉亞按照他們說的做了,不一會兒她感到腳碰到了地面。她解開工作服和繩子。現在輪到布萊恩了。

安德莉亞向大衛走過去。大衛正幫助教授坐下來。老人渾身哆嗦著,他的額頭都是汗。

「喝點兒我的水吧,教授。」大衛說,拿出自己的水瓶。

「傻瓜!你喝吧!你才該待在這個洞里!」教授說著,帶來一串咳嗽。他撕下口罩,狠狠吐出一大團血。儘管因為疾病他的聲音遭到破壞,教授說話還是不忘侮辱人。

大衛把水瓶放回自己的皮帶,走向安德莉亞。

「謝謝你能來幫助我們。事故後,我和教授就成了唯一剩下的……而他現在的狀態,其實也幫不了什麼。」他壓低了聲音。

「我的CT照片說我好些了呢。」

「他會……哦,你知道。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延緩他的生命,那就是乘上第一班去瑞士的飛機去治療。」

「嗯,我同意。」

「這洞里塵土飛揚……」

「我都沒法呼吸了,但我聽覺很好。」教授說,說話時呼哧呼哧直喘,「別再說我了,趕緊工作。我還不會死呢,得等到你們找到約櫃,你這個沒用的笨蛋。」

大衛滿臉通紅。安德莉亞看著他以為他會反擊,但是他忍住了。

他真是一個變態,是不是?你恨他的傲氣但是你不敢反駁他……他不僅砍掉了你的勇氣,他甚至能讓你就著早餐吃了你的膽子。安德莉亞想著,有些同情這個助手。

「哦,大衛,告訴我該怎麼做?」

「跟我來。」

向洞里走了十步,這時牆壁表面有些變化。要不是上千瓦的照明讓這裡變得很亮,安德莉亞還不會注意。這裡不是那種堅固的岩石,而是像一塊石頭摞在另外一塊上面,很整齊。

不管怎麼回事吧,看著是人搭起來的。

「上帝啊,大衛。」

「我不知道他們怎麼設法建起這道牆的,沒有石灰也無法從另外一邊建。」

「也許那邊有一個出口。你說過他們可能造了一條路。」

「你也許對。但是我不這麼認為。我從磁力儀上看到的數據表明在這堵石頭牆後是很不結實的地方,實際上,銅卷就是從類似這樣的地方發現的。」

「是巧合?」

「我懷疑。」

大衛跪下來用手指輕輕觸摸著牆壁,當他看到牆壁上細小的裂紋時,他用儘力氣想拽出一塊石頭。

「不行,」他繼續說,「洞是有意給封起來的。而且這些石頭似乎比以前更緊密地壓在一起。也許是兩千年來的山牆壓力造成的,幾乎……」

「幾乎什麼?」

「幾乎像是上帝之手封起來的,你別笑。」

我沒笑。一點也不可笑。安德莉亞想。

「無法知道這牆有多厚,也不知道它後面是什麼。」

「那你該怎麼辦?」

「那就向里看吧。」

四個小時後,在湯米和布萊恩的幫助下,大衛設法在牆上鑽出一個洞。他們不得不把大電鑽拆開,這個電鑽他們還沒用過,因為他們一直在地上挖土和沙子,現在把鑽拆開,運進隧道里。布萊恩把壞了的挖掘機拾掇了一番,發明了一種新工具。

「看,我們能回收再利用。」布萊恩說,對他的發明很滿意。

結果是這個新工具不僅看起來很醜,而且一點兒不實用。他們四個人一起抓住它,同時使勁才行。更糟糕的是,只有最小的那個鑽頭可以用,因為要避免牆壁震動得太厲害而倒塌。

「七尺了。」布萊恩大聲說,盡量壓過馬達的聲音。

大衛往挖出來的洞里放進一個光纖攝像頭,但是攝像頭上的電線太短太硬,線的另外一頭都是障礙物擋著。

「糟糕,我什麼也看不見啊。」

安德莉亞覺得有什麼東西刺了她一下,她把手抬起來向後背摸著。有人朝她扔小石子。她轉過身來。

是斯克教授想引起她的注意。因為馬達聲音太響,他嚷嚷了半天也沒人聽到。安德莉亞告訴大衛,大衛走過來靠近教授的耳朵。

「是那玩意!」大衛大聲說,兩人都興奮異常。「我們會這麼做,教授。布萊恩,你能不能把這個洞再挖大點兒?嗯,大概三點五乘以一點五英尺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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