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網捕

「他在樓下,先生。」

一個男人坐在椅子上,他的身體往後縮了一下,手有些顫抖,儘管除了他的助手,沒人會注意到。

「他長什麼樣?你有沒有全面調查他的背景?」

「你知道我已經調查了,先生。」

椅子上傳來一聲深深的嘆息。

「是的,我知道,對不起,雅各。」

那人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伸手拿起一個遙控器,那是他周圍環境的控制器。他使勁按下一個按鈕,因為用力指尖都變白了。他已經弄壞了幾個遙控器,他的助手最終無計可施,只好訂購了一個特殊的,這個遙控器用加固的塑料製成,並做成適合他手型的樣式。

「我的行為一定很令人難堪,」那人說,「對不起。」

他的助手沒說話,他知道他的老闆需要讓自己有釋放的渠道。老闆是一個很謙遜的人,但是也非常注重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如果這些特點可以協調好的話,那老闆就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讓我在這裡坐一整天很令我痛苦,你知道嗎?每天我都從日常瑣事中發現越來越少的樂趣。我成了一個很沒用的老傻瓜。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明天,明天將是新的一天。可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時我的決心又沒了,就像我的牙齒一樣都脫落了。」

「我們該有個新的開始,先生。」他的助手說,對於這個話題,他已經聽了無數個版本的牢騷。

「你認為有絕對的必要嗎?」

「是您要求的,先生。這樣可以控制所有鬆散的線索。」

「我也可以看報告。」

「並不能完全那樣。我們已經在第四階段了。如果您參與到這次探險中,您就得習慣周圍有陌生人走動。霍熾醫生很明白這一點。」

老人在他的遙控器上按了一個按鈕。百葉窗關上了,屋裡暗下來,他坐回到椅子上。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助手搖了搖頭。

「那麼,好吧。」助手朝門走去,現在只有這裡還有一道光線。

「雅各。」

「什麼,先生?」

「在你走之前……能否讓我握住你的手待一會兒,我害怕。」

他的助手聽從了命令。

凱因的手還在顫抖。

凱因集團總部,紐約

2006年,7月5日,星期三,上午11∶10

奧威爾·華生緊張地用手指敲著自己膝頭放著的鼓囊囊的文件包,好像在打著鼓點。他已經在這裡坐了兩個小時。這是凱因企業總部的三十八層,奧威爾坐在接待室的最後一張椅子上。兩個多小時了,還沒人招呼他。他被告知這次他的報酬是每小時3000美金,對於這種報酬,任何人都願意耐心地等待下去,哪怕一直等到世界末日的審判,但奧威爾例外。這個在美國加州長大的年輕人漸漸感到無聊,開始失去耐性。事實上,他的生命和職業就是無數次地與無聊征戰。

他還在上大學時就感到無聊。大學第二年,頂著家人的反對他退了學。他在ET找到一個相當不錯的工作,ET是最新高科技領軍公司之一,但是幹了不久他又開始厭倦。奧威爾不斷挑戰新的嘗試,他真正的熱情是去回答各種各樣的問題。在千禧年開始的時候,他那種企業家的精神促使他離開了ET,開始自己創業。

他的母親反對他這樣做,因為她每天在報紙上看到又有多少個.公司倒閉。但是她的擔心沒有讓奧威爾改變主意,他整裝啟程。奧威爾有220磅重,梳著一個馬尾辮,他把自己所有的衣服裝進一個行李箱,扔進自己的那輛破車,然後就上路了。他幾乎穿越了全國,最後在曼哈頓一間地下室找到了棲身之所。在這裡,他的「網捕」公司誕生了。他的標語是「你問,我們回答。」一開始,整個公司就好像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的瘋狂夢想,他飲食沒有規律,也有很多的擔憂,然而他對網路有著奇特非凡的領悟。在「911」發生那年,勇往直前的奧威爾意識到在華盛頓有三件事發生了,而這三件事,華盛頓的有關部門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是什麼。

其實這三件事很簡單。首先,華盛頓方面偵查情報的方法太落後,已經過時。第二,在柯林頓任職時期,他花了八年的時間調整政治策略,這讓情報搜索工作更加困難複雜,因為你只能依靠「可信賴信息源」,而這些所謂的可信賴信息源在對付恐怖主義上一無用處。第三件事就是,新的對手已經在情報偵察方面成為新的蘇聯,而美國政府卻忽視了這個重要改變。

奧威爾的母親雅思米娜是在貝魯特出生長大的,在結婚前一直都住在那裡,直到嫁給從美國加州索薩利托來的英俊工程師,也就是奧威爾的父親。當時奧威爾的父親在黎巴嫩參與一個工程。新婚後二人很快定居美國,在這裡雅思米娜用英語和阿拉伯語培養教育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奧威爾。

在網路上可以採用不同的身份登錄的做法,讓這個年輕人發現網路對極端主義者來說,無疑是一個完美的樂園。在網路上,人們之間的實際距離並不重要,即使相距十個根號之外都無所謂,因為距離是用毫秒計算的。網路上人們的身份也許是隱蔽的,他們的想法也很瘋狂,但是在網路上他們可以找到想法和他們相近的同類人。幾個星期後,奧威爾就發現了在西方智能方面,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從這個便利的方法中獲取實際利益,因為他已經潛入了恐怖主義者最激進的網路組織中!

2002年剛開始的一個早晨,奧威爾自己開車到華盛頓去,他的破車後備廂里放著整整四大盒子的文件資料。到了中央情報局的總部,他詢問誰是負責極端恐怖主義問題的頭兒,說他有很重要的情報。在他手裡是長達十頁的發現摘要。接見他的低級官員讓他等了兩個小時,根本不屑於看他的摘要報告。最後他終於讀完了的時候,這位官員非常迷惑,叫來了他的上司。幾分鐘後,來了四個人,把奧威爾按到地板上,剝光了他的衣服,然後把他拽到審訊室。在整個侮辱人格的審訊中,奧威爾心裡竊喜,因為他知道他擊中了他們的軟肋。

在CIA的遭遇顯示了奧威爾巨大的天賦,CIA提供給他一份工作。這時,奧威爾才告訴他們在自己車子里那四大盒子的秘密(這個秘密導致後來在全美和歐洲有二十三名嫌疑人被捕,而這還只是奧威爾提供的一份免費樣張而已)。如果情報局需要更多情報,他們必須和「網捕」公司合作。

「我必須指出,我們的價格非常合理,」奧威爾說,「現在,我可不可以要回我的內褲?」

四年半後,奧威爾又長了二十磅肉。他的銀行賬戶也和他的體重一樣漲了很多。「網捕」公司現在有十七名全職僱員,他們為西方世界很多政府提供詳細的報告,主要是和國家安全有關的情報。而奧威爾·華生現在已經是一個百萬富翁,但是他又開始感到無聊了。

直到接受了這個新項目。

「網捕」有自己獨特的做事方法。對於所有服務要求,它們都被做成問題形式,而這個項目的最後一個問題是一份附件——關於項目的預算。這個項目來自一個私人公司,不是政府,這也激起了奧威爾的好奇。

誰是安東尼·福勒神父?

奧威爾從接待室舒適的沙發中站起來,活動一下發麻的身子。他把雙手合在一起然後盡量伸向腦後。像凱因這種大工業集團——世界五百強位居第五的企業,他們有情報方面的需求似乎非同一般。特別是他們的要求是對一個在波士頓的普通神父的詳細背景調查,這個就顯得非常奇特。

一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波士頓神父,奧威爾糾正自己。

奧威爾正使勁向上伸著胳膊活動筋骨,這時候一個黑髮男人走進接待室。他穿著高檔西裝,剪裁得很貼身。這個人最多不過三十歲年紀,他看著奧威爾,眼睛在無框眼鏡後面非常嚴肅。他的皮膚有些橘黃色,顯然他是「晒黑床」 上的常客。他說話帶著清晰的英國口音。

「華生先生,我是雅各·羅素,是雷蒙德·凱因的執行助理。我們通過電話。」

奧威爾想把伸在半空的手收回來,結果費了點力氣才恢複原樣,他把手遞給羅素。

「羅素先生,我很高興見到你,對不起,我正在……」

「不用解釋。請讓我帶你去你開會的地方。」

他們踏過接待室的地毯,來到走廊盡頭,這裡有一對桃木做的門。

「開會?我以為我是要跟你介紹我的發現。」

「哦,確切地講,華生先生,今天雷蒙德·凱因要親自聽你說。」

奧威爾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有什麼問題嗎?華生先生?你還好吧?」

「好,哦不。我是說,有一個問題,羅素先生。你剛才說的讓我沒想到,你是說,凱因先生……」

羅素把手握在一個小巧的桃木門把手上,把門打開一條小縫,剛好露出一塊深色方玻璃。他把右手放在玻璃上,立刻出現一道橘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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