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結局的結局

「是的,是席拉。」可以想見埃勒里的語調極為悲傷。

此時此刻他望著她,充滿懊侮與憐憫,好像也摻雜了某種非懊悔憐憫的情緒。席拉杏眼圓瞪,眼神凝重獃滯地畫了一道弧線,從她父親移向埃勒里,她張口結舌,好像連呼吸也都要停止了。

梅傑·高斯在一旁角落裡發出輕微抽抽噎噎的嗚咽聲。

查爾斯也睜大眼睛——對著埃勒里怒目而視,他開始握緊拳頭:「笨蛋!」他沖向前去大叫,「你感染了波茲家的神經病了!」

「查爾斯,別衝動。」奎因警官語帶倦怠地說。

查爾斯很無奈地剋制下來。不消說他不敢看席拉,他不敢;而席拉只是獃獃地站在那裡,頭部僵直地來回晃動著。

老警官悄悄地問:「你是說這個有酒窩的女孩就是這個邪惡陰謀的幕後主謀?是她利用瑟羅為工具?她就是真正的兇手?」他搖著頭,「查爾斯說得沒錯,埃勒里,你真是瘋了。」

接著埃勒里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他說:「我代席拉謝謝你,爸。」這個時候所有人仍然覺得十分莫名其妙。

「因為,根據事實看來,不可能是席拉,」埃勒里用一種恍恍惚惚的聲音說,「席拉一心只想著……當某人的妻子。」

「當某人的妻子?」查爾斯的頭開始轉動起來——從埃勒里轉向到席拉,又從席拉轉向埃勒里。

埃勒里全神貫注地望著帕克斯頓先生:「這一切是全部由一個失去刑事律師燦爛前程的人一手策劃的——爸,在法院第一天早上你自己告訴我的,這個人費盡心思要席拉嫁給他。這個人知道得很清楚,只要娶到席拉並且除掉她的雙胞胎兄長以及瑟羅,他就可以接掌龐大的波茲產業。查爾斯,那就是席拉昨天才剛說的,人事組織重組後,你『堅持掌管業務』,而她退居幕後只掛名董事長——對不對?」

查爾斯整個人血脈噴張。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埃勒里避開席拉的眼神,「查爾斯·帕克斯頓計畫每一步進退。查爾斯·帕克斯頓抓住瑟羅心性猜忌多疑的弱點,利用瑟羅執著于波茲名聲的神經質的佔有慾,設法使瑟羅相信他必須殺掉雙胞胎才能保護他自己、家族企業以及家族名聲。查爾斯·帕克斯頓替瑟羅策划行凶的每一個步驟一一教他如何安全順利地進行這兩樁慘無人道的兇殺案,安排法院前的現場,那十四把槍支的購買、決鬥——策劃每一件事,大慨是不厭其煩地給瑟羅做排演。像瑟羅那種暴躁與優柔寡斷的心性可能想過謀殺,可是瑟羅根本沒有策劃和進行這些智慧型犯罪所必備的詭詐和本事。唯有冷靜精明的頭腦才能設計出這些罪行,那就是為什麼我無法滿意瑟羅被當成元兇的原因,雖然外表看來所有證據都顯示是他親自下手干下這些勾當的……不,不可能,查爾斯,我保證你不會稱心如意的,你這個想坐收漁利的傢伙。」

老警官從肩帶皮套里掏出一把手槍,並且全神貫注,擺出準備扣扳機的姿勢。

埃勒里仍繼續說:「你應該記得當初我推測出,瑟羅偷聽到我們預備把第一支柯爾特自動手槍里的真子彈用空包彈換掉。然而現在我恍然大悟,是誰提出用空包彈掉包的這個點子?這是誰的主意?正是查爾斯·帕克斯頓。」

席拉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她全身開始顫慄起來。

「如此一來,我們有一個更加合理的理由來解釋為什麼瑟羅會知道有關空包彈的事,是他的主人查爾斯告訴他的。帕克斯頓等著我或是其他人提出這樣的辦法,而我們當中並沒有人提出的時候,他便站出來提供了這個建議。他必須這樣做,因為他已經告訴瑟羅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他期待中的事情。

「一切全都是這個喪失刑事律師光明前程的聰明優秀又年輕的律師設下的陷阱——特別是針對我。假設我中了他的圈套——那就太精彩了。然而如果我不曾看出兩隻柯爾特和史密斯與威森的奧妙處,如果我不曾搞懂瑟羅的動機,如果我不曾推敲出瑟羅那天早上在草坪上是如何當著大家的面調換槍支——如果我沒有看透全部這些事情,可想而知,查爾斯·帕克斯頓先生一定也會把『真相』暗示給我。

「仔細想想,帕克斯頓跟我跟得多緊!他多麼經常適時地添加一個字,一句話,引導我按照他計謀的方向去推測!我自己從一開始也是帕克斯頓律師手中的一顆棋子,完全照著他想要我想的去猜測,揭露出足夠的真相,一點一滴地逐漸把焦點集中到瑟羅身上,這麼一來,帕克斯頓計謀的最終目標就可得逞——除掉瑟羅。」

「你們不能當真,」查爾斯說,「你們不能真相信——」

「事實還不只如此,當他需要證據來舉證瑟羅——當你特別這樣要求時,爸——是誰告訴我們有關裁縫師和瑟羅軟呢外套里的雙層口袋?」

「帕克斯頓先生。」

「而當瑟羅歇斯底里地從陽台闖進書房的時候,他攻擊誰——我嗎?是我這個想出答案的人嗎?哦,不是的。他跳出來掐住查爾斯的脖子,發狂似地一直威脅著說要殺了他。那不是已經明顯顯示了瑟羅發狂的原因是因為他剛剛聽到查爾斯出賣了他。這個人設計了這些罪行,並且信哲旦旦地說會保護瑟羅——而現在卻抖出重要的證據,足以使他鋃鐺入獄!帕克斯頓律師還算走運,瑟羅就在那當兒瘋掉了,要不然我們應該就可以聽他將整個帕克斯頓共謀的事情全抖出來。不過即使這樣,對帕克斯頓來說,只需冒一點兒小風險,雖然從理想的觀點來看,這只是他計謀中最弱的一環……那就是瑟羅會泄密。可是帕克斯頓一定是這樣想:『當他面對著罪證確鑿的指控,誰會相信一個已經被公認為神經病人的胡說八道?』」

「可憐的瑟羅,」席拉悄聲說著。當事實真相從埃勒里口中源源不絕被揭露出來的時候,她第一次轉頭注視這個她差一點兒就嫁給他的男人。她注視他的眼光是這麼地憎惡,斯蒂芬·布倫特趕緊用手扶著她的手臂。

「沒錯,可憐的瑟羅,」埃勒里綳著臉說,「我們壞了他的好事——無論如何,瑟羅還是會有同樣的下場——一人監禁的地牢以及穿白色衣服的同伴……而席拉是我最關心的人。一明白真相,我必須阻止婚禮的進行。」

此刻席拉轉頭盯住埃勒里,在她的凝視之下,他臉稍稍泛紅。

「當然,那才是真正的真相,」查爾斯·帕克斯頓清清喉嚨說,他的手不自覺地舉起來,「你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警官,對不對?你這個兒子——他自己愛上席拉——事實上他不久前才對我坦承——」

「住口。」老警官說。

「他想陷害我,然後他自己就可以得到席拉——」

「我告訴你住口,帕克斯頓。」

「席拉,你當然不會相信這些惡意的謊言,對不對?」

席拉轉身不看他。

「不論你怎麼說——」老警官開口。

「哦,不要跟我說教!」查爾斯·帕克斯頓咆哮起來,「我懂法律。」說完他正經地笑起來,「說一連串動聽的話是一回事,奎因先生,在法庭上證明你所說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調重彈。」老警官大叫。

「哦,不,」埃勒里以笑還笑地說,「是全新的調子,證明在這裡,爸——這張偽造的備忘錄和老女人的自白書。」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跟你講過他是信口雌黃,」帕克斯頓大吼。他聳聳肩並且轉身看教堂的透明窗戶,「克里坦登博士在小禮拜室里會等得不耐煩的,」他頭也不回地發表著他的意見,「席拉,你不可以聽信這個人毫無根據的話就背棄我,他是亂唬人的,原因正如我所說——」

「亂唬人,帕克斯頓?」埃勒里大叫道,「那麼我就來解一解你那高明的心機。首先我要澄清一些未曾提過的重點。」

「假設從來沒有人干擾這傢伙最初的計畫,爸,帕克斯頓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實現他的陰謀。可是有人真的干擾了,而干擾的這個人正是帕克斯頓最意想不到的——他一手擺布的瑟羅。」

查爾斯·帕克斯頓猛地一下倒退了一步,然後又靜止不動了。

「瑟羅做了一些事情——而其他人也做一些——對於這些,帕克斯頓先生就算神通廣大也無法預知,因此更沒有辦法事先準備對策來應付。正由於其他人的干擾,迫使我們這個精明的紳士犯下他唯一的嚴重錯誤。」

「再說啊,」是查爾斯的聲音,不過是一種屏息的聲音,「你對信口雌黃一向很在行。」

「第一個干擾不是很嚴重,」埃勒里繼續說,對查爾斯的插嘴毫不在意,「由於瑟羅對神不知鬼不覺成功地謀殺了他的弟弟羅伯特感到洋洋得意,他開始替自己著想——危險,帕克斯頓,危險啊,但當時你那以自我為中心的心機被遮蓋了,以至於忽略了這個細微的變化。

「瑟羅開始自己想。在第二次的謀殺陰謀里,他不再聽令於主人的指示,而是變得擅自做主,增加一兩個行動。

「在重建整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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