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隨風而逝

星期六一大早,波拉·帕里斯的專欄就向躁動不安的外界公布了這一特大新聞。

到了星期六下午,馬格納製片公司不得不在大門口增加了一倍的保安人員。傑克·羅伊爾位於貝佛利山的住宅前也是戒備森嚴,不時傳出獵狗的吠叫聲;布里斯躲在自己位於格蘭代爾的、外觀像清真寺似的房子里,由領口大敞著而嘴巴卻閉得緊緊的克洛蒂爾德把守著大門;特伊和邦妮則在扮演著對他們來說相當陌生的角色——一道出面會見迷惑不解的新聞記者併當眾講了對方的好話,攝影師們甚至還拍到了他們微笑對視的鏡頭。

「一切都決定下來了,」在如此熱鬧的一天行將結束的時候,山姆·維克斯對埃勒里這樣說道。他接著抹了一把臉又說,「可是。哦,天哪,明天!」

「邦妮不跟著一道去嗎?」埃勒里問。

「她是想去,可是我勸住了她。我擔心當特伊用飛機從里德島把她送回來時,他們舍在半空中互相掐起來。」

「令人叫絕的是傑克和布里斯這次都表現出非常配合的態度,」雅克·布徹笑著說,「而且由特伊來開飛機送他們——這難道不像是個故事嗎,山姆?」

「我的乖乖,」盧·巴斯科姆咧嘴笑著,「遞給我那瓶酒。」

「明天將在那裡辦個熱鬧的慶祝聚會,」擅長廣告宣傳的公關經理說,「我要先飛到里德島去布置聚會的準備工作。明晚見。」

「不包括我,」布徹趕緊說道,「我討厭好萊塢這一套社交活動。我已經告訴過傑克和布里斯,我的醫生提議讓我休息一下,邦妮也表示理解,所以明天一早我要開車到棕櫚泉去,在陽光下待上一整天,然後星期一早上回來開會。」

星期天中午,埃勒里和盧·巴斯科姆坐著埃勒里的小車去機場。洛·費利茨大街上擠滿了各種車輛,都在一輛接一輛地蠕蠕前行。他們足足花了一小時才開上河邊的岔道,沿著洛杉機河穿過格里菲斯公園開到機場又花了一個小時。在轉了15分鐘也沒有找到停車位後,埃勒里索性將車靠在路邊,他們二人下車用肩膀在人群中開道向前擠去。

「太晚了,」盧哼唧著,「厄米尼爾斯已經開始大顯身手了!」

特伊那架金紅色的單翼飛機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警察在它周圍拉起了警戒線。羅伊爾父子和斯圖爾特母女互相挽著手,正站在一大群攝影師、電台播音員和朋友們的包圍中間頻頻微笑和點頭致意。人群中發出一片歡呼聲,甚至蓋過了在一旁演奏著的鋼管樂隊。

厄米尼爾斯牧師從他的祈禱書上抬起頭來沖著眼前的每一個人微笑,那帥氣的連鬢黑胡在風中飄動著,他盡量側身湊近熱鬧的中心,因為那兒是無數相機的焦點所在。

「幹得漂亮,牧師!」有人大聲讚歎道。

「喂,這是結婚儀式嗎?」

「太棒了,來口威士忌吧,厄米尼爾斯牧師?」

「他永遠也不會和我結婚了!」

「簡直就像世界末日一樣,」盧樂了,「嗨,讓我過去!來呀,奎因。傑克!布里斯!」

樂隊這時不再演奏「新娘來了」這支曲子,轉而奏起了輕快的「加利福尼亞,我來了」。

「盧!奎因先生!沒問題,警官先生!」

「邦妮——邦妮·斯圖爾特!請看這邊,沖特伊笑笑!」

「你要不要向收音機前的聽眾講幾句話,傑克?」

「厄米尼爾斯牧師,能不能照幾張相?」

「好吧,我的孩子,」這位好人立刻答應了,站到了傑克·羅伊爾的前面。

「傑克!布里斯!照張握手的相吧,請亮出你們的結婚戒指!」

「把飛機前的那些人趕走,見鬼!」

「布里斯小姐!布里斯小姐!」一個女人尖聲叫道,隨聲而來的是一位打扮人時的中年法國女人,她用胳膊肘推開人群擠到警察拉起的人牆前,使勁地揮舞著手中的一個信封。

「克洛蒂爾德!」布里斯叫了起來,一臉興奮的神色,手上抱著一大捧鮮花,帽子斜扣在頭上。她跑過來,看見信封便急促地喘起氣來。臉色也變白了。她隔著一個警察的肩一把從克洛蒂爾德手裡搶過信封,把它撕開,埃勒里見到她閉上眼睛團起了信封,然後狠狠地扔到一邊去了。隨後她換上一副笑臉,回到飛機前的人群中去了。

埃勒里繞過地上散布著的裝滿水果和鮮花的籃子,盡量不引人注意地撿起了那個信封。

又是一個郵局書寫的信封,這次是專門遞送的。信封裡面是一張已經被撕成兩半的背面印有馬蹄形圖案的紙牌,黑桃8。

撕成兩半的牌?布里斯並沒有撕,埃勒里可以肯定這一點。奇怪……他皺起了眉頭把信封裝進口袋,四處張望著。那個法國女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

「特伊!為了新聞紀錄片吻一下邦妮吧!」

「傑克!傑克!擁抱一下害羞的新娘!」

「這是什麼?」人群中有人大叫道,同時高高地舉起一個漂亮的柳條編的帶蓋籃子。

「是有人送的!」傑克·羅伊爾大聲回答著。

「打開看看吧!」

邦妮上前從籃中拿出兩隻大保溫瓶:「各位,看我發現了什麼?」

「西德茄酒!」傑克嚷道,打開其中一瓶的蓋子聞了聞,「謝謝這位不知姓名的朋友,你是怎麼知道我專愛喝這種酒的?」

「還有我呢?馬丁尼酒!」布里斯沖著另一瓶也叫了起來,「這可真是送行的最好禮物!」

「為新郎新娘乾杯!」

保溫瓶從一隻手傳遞到了另一隻手上,人們一下子都笑著爭著要喝上一口。盧奮不顧身地與一位矮胖婦人推搡著,護衛著這兩個瓶子,然後又倒了一圈酒,把身邊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一堆紙杯都給斟滿了。

「嘿,給我們留點兒,」傑克嚷著。

「愛還不夠讓你陶醉的嗎?」

「像你這樣的老玩家,還用得著酒精的刺激嗎?」

「為了愛情——前進!」

「我說留點兒哎!」傑克一邊嚷一邊大笑著。

盧不情願地把保溫瓶放回到籃子里,擰上蓋子。籃子就放在飛機旁的一大堆行李旁邊。

埃勒里一屁股坐在籃子上大口喘著氣:「怪不得布徹要躲到棕櫚泉去呢。」

「誰偷了我的頭盔?」特伊·羅伊爾喊著,「邁克!等我再去拿一個!」說完他衝進人群,向不遠處的機庫擠去。

「這兒出了什麼事?發生大革命了?」一個聲音氣喘吁吁地嚷道。埃勒里一邊使勁護著帽子以免擠壞,一邊轉過身去尋找艾倫·克拉克,他的經紀人正低頭沖他笑呢。

「真是好萊塢一個平靜的星期天,艾倫,他們就快要起飛了。」

「我得親親新娘子,看在上帝的份上,」盧激動地叫著。

他一把抓住布里斯,鄭重其事地親吻著,傑克·羅伊爾在一旁笑著開始往機艙里扔行李。邦妮站在一旁,身穿一件及膝長的豹皮大衣,頭戴俄國豹皮帽子,顯然是盧的下一個親吻對象。就在這時,有個人跑了過來。

「邦妮·斯圖爾特小姐!泰勒·羅伊爾先生在機庫里要見你。」

邦妮做個鬼臉,沖注視著這一切的眾人笑笑便跟著來人溜走了。

邦妮在機庫里四處張望,裡面像是空空的。她轉身要問那個捎來特伊口信的人,誰知那人也不見了。

「特伊?」她困惑地叫道,高高的頂棚上回蕩著她的聲音。

「我在這兒!」她循聲找去,發現特伊正在一架蓋著防雨布的雙翼飛機後面的鐵皮櫃里翻找著什麼。

特伊沖她瞪著眼睛問:「你要幹什麼,害人精?」

「我要幹什麼!倒是你想幹什麼?」

「我?什麼也不幹——特別是跟你。」

「聽著,特伊·羅伊爾,我今天已經躲得離你夠遠的了,是你剛才叫人送口信把我叫來的,你想要幹什麼?」

「我叫人送口信?胡說八道。」

「特伊·羅伊爾,別站在那兒自以為聰明了!」

特伊舉起拳頭說:「哦,上帝,如果你不是個女人……」

「你剛才似乎還因為我是女人而謝天謝地來著,」邦妮冷冷地說,「吻得還挺像那麼回事似的。」

「是攝影師要求的!」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攝影師的話的?」

「聽著!」特伊嚷了起來,「我就是五年見不到一個女人的面也不會去吻你的,你的嘴唇感覺就像是兩大塊硬膠皮。跟你演對手戲的人怎麼能忍受在鏡頭前不停地吻你呢?他們真應該為在這種工作中表現出的非凡勇氣而獲得獎章!」

邦妮氣得臉色煞白:「你——你——」她開始火冒三丈了。

這時在他們的身後有人咳嗽了一聲,他們轉過身去,不約而同地都呆住了。

一個高個子男人叉著腿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身上穿著厚重的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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