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七章 夜燒芙蓉院

午夜時分的岳州芙蓉院浸在清冷的長夜之中,彷彿一位俯卧在洞庭湖畔的凌波仙子,沉靜,寧謐,幽香撲鼻。

唐斗率領唐冰、唐毒、柯岩、呂太沖和屠永泰等唐門五將將唐門幾乎所有中原弟子都帶到了這座鬼樓在江南的總部之外,站在芙蓉院附近的民房之上,俯瞰著這座洞庭湖邊雅緻第一的名園。

「大少,所有的兄弟都各就各位,只等你一聲令下。」唐冰湊到唐斗身邊小聲說道。

「嗯,小祖……芙蓉院的格局你都畫下來了嗎?」唐斗笑著點點頭,轉頭朝身邊一身嶄新夜行服的祖菁望去。

此時的祖菁正就著一點點朦朧的夜色,在手中的宣紙上飛快地畫著芙蓉院的草圖,聽到唐斗的話,她抬起頭來點點頭:「我畫得差不多了。現在只是草圖,幫助我記憶住芙蓉院院落的布局,到時候我依靠記憶就可以在畫紙上將整個芙蓉院的原景還原出來。但是,阿斗,我很奇怪的是你為什麼要在行事之時讓我畫院落圖呢?這種事情,不是都在行事之前事先畫好,以此為依據來闖堂嗎?」

「哎呀,小祖啊小祖,你這江湖經驗實在是急需積累啊。」唐斗「啪」地打開摺扇,得意地搖了搖,「我們這次夜襲不是為了殺人,也不是為了劫色,我們這次不過是來放一把火而已。不需要什麼地形圖來作指引,更不需要做闖堂這麼危險的事。」

「那你讓我這麼辛苦畫出芙蓉院的草圖幹什麼?」祖菁不滿地問道。

「唉,雅緻第一的名園啊,燒了真是可惜,有了你這張畫紙,我們這些江湖浪子還能夠勉強記起來武林中有過這麼個地方。」唐斗多愁善感地慨嘆道。

「喲,想不到你阿斗也挺悲天憫人的嘛。」祖菁笑嘻嘻地說。

「是啊。感時傷懷,一向是我唐斗的弱點,唉。可惜……」唐斗轉頭朝周圍的唐門將士看了一圈,「我們誰也沒去逛過芙蓉院,聽說裡面的姑娘素質很高,遺憾啊。」

「是啊。」周圍的唐門五將紛紛點頭,一臉的遺憾。

「好啊,原來你整天想的都是這些骯髒事!」祖菁頓感受了欺騙,大怒道。

唐斗懶洋洋地笑了笑,用摺扇點了點唐毒。唐毒躬身領命,帶領三個大嗓門的唐門弟子掩到芙蓉院的附近,齊聲大吼:「走水啦,走水啦,要命的快跑。」

這四個人四聲吼彷彿在芙蓉院外打了四聲霹靂,在外院的芙蓉院姑娘們紛紛尖叫著跑出樓台,朝大門處跑去。唐斗從隱伏的民居屋頂處站起身,優雅地扇了扇摺扇,靜靜等待所有的姑娘都跑出了院落,然後緩緩抬起摺扇,做了一個手勢。在他身畔衝出一百個孔武有力的唐門弟子,每人手上都用麻繩拴著一個油瓶。他們手法熟練地輪動麻繩,讓油瓶在身側轉了幾圈,接著抬臂鬆手,一百個油瓶雨點般居高臨下地丟到了芙蓉院的屋頂和院落之中。這一百個唐門弟子丟完油瓶立刻縮回身去,從地上撿起早就準備好的弓弩。

唐斗轉頭看了祖菁一眼,笑道:「小祖,看好了,也許從今夜起你就要迷上風高放火的勾當。」

祖菁白了他一眼,揚起臉,抱起臂膀:「我才不會。」

唐斗賊忒兮兮地笑了笑,舉起摺扇,大喝一聲:「放!」

在他所站的民居周圍街道上,一排排早就準備好的唐門弟子排著整齊的隊列衝上街頭,齊刷刷舉起點著橘紅色火焰的弓弩,用一個精妙的仰角瞄向天空,然後同時開弓放箭。數百枚拖著橘紅色曳光的火箭呼嘯著飛入天空,划出一條條優美的弧線,雨點一般落入芙蓉院的各個角落,點起了一片青白色的烈焰。

這一叢火箭攻擊之後,站在民居上的一百唐門弟子同時端起弩匣對準芙蓉院又射出了一百道凄厲的火光,這是點著火頭的弩箭拖出的曳光。隨著這兩輪攻擊之後,唐門街上的弓箭隊和房頂的弩箭隊輪流開火,交相射擊,交剪而來的火影彷彿鮮花綻放的煙火在夜空中盛開。芙蓉院沐浴在一陣又一陣的火雨之中,漸漸化為了一片明亮而絕望的火海。

祖菁目瞪口呆地看著唐門弟子手腳熟練地放出這一場大火,不禁感到一陣連自己也覺得羞愧的興奮,彷彿小時候偷著將家中一枚碧綠的玉如意摔在地上,看著滿地亮晶晶碎片時的興奮感一樣。

「嘿嘿,小祖,感覺如何?」正在她心搖神馳的時候,唐斗突然誅心地問道。

「呃,就那麼回事兒。」祖菁連忙掩飾道,但是俏臉已經因為窘迫而通紅。

就在這時,唐冰湊到唐斗耳邊小聲說道:「大少,情況不妥,鬼樓沒有做出任何應變,這太不合情理。」

「你才看出來啊?」唐斗瞠目道,「中計了,柳青原已經知道我們要打芙蓉院的主意,全都給我撤,帶人立刻離開!」

「走!」唐門五將分別對麾下的弟子大聲吼道。

唐門弟子彷彿退潮的海水,迅速從各個街道和民居的屋頂撤了出來,分成數隊,朝著岳州城外快速撤去。

「大少,既然來了岳州做客,何必這麼急著走?」一個清朗的聲音霍然從距離唐斗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上傳來。

唐斗轉頭一看,卻發現這座巍峨高聳的酒樓上不知何時已經燈火通明,柳青原孤身一人坐在酒樓最高層臨窗的雅座上,正舉杯向唐斗遙遙相敬。而在酒樓周圍瀰漫的夜色中,一群群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的暗影在各個街角紛紛出現,一雙雙在月色下呈現出黑寶石顏色的魔眼獰厲地瞪視著他。

「魔人!」唐斗暗暗數了數人數,足有一千人。鬼樓的魔人似乎從來就沒有缺過。自從整個江湖魔潮大盛以來,每天都有數十上百的江湖高手投身鬼樓,飲下南疆神葯,變身成魔。這些仍然在受鬼樓控制的,大概就是那些沒有變身成功,淪為不受自身控制傀儡的低等魔人。但是唐斗曾經在劍南看到過這些魔人的破壞力,他知道想要打贏這股魔人根本是痴心妄想。但如今,這股魔人卻已經將唐門弟子團團圍困。

「哈哈,原來你柳青原早就知道我回來。」唐斗仰天打了個哈哈,笑嘻嘻地說。

「夜鬼在望江樓一役中失手被擒,以魚韶的手段,就算夜鬼如何忠心,遲早也要吐露鬼樓的秘密。我只是沒想到大少你剛從劍南得勝歸來,連氣都沒有喘勻就已經轉頭西進岳州,這份魄力果然令人嘆服。」柳青原薄薄的嘴唇微微張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微微翹起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貓捉耗子般的笑意。

這絲笑意在唐斗看來格外的刺眼,他青白色的臉龐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手中搖動的摺扇忽然「啪」地一聲並在一起。他冷笑一聲:「自古謂兵貴神速,既然知道了你們的賊窩在這裡,我當然要第一時間趕來敲打一番,看看裡面有些什麼玩意。」

「你是想要一把火燒盡我們收藏的行蠱分身,把我們控制的魔人一舉摧毀,是也不是?」柳青原笑著問道。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唐斗冷然說道。

「大少啊大少,你此舉可謂捨本逐末。」柳青原朗聲一笑,「自從魔人大舉,天下江湖半數入魔。神志清醒的魔人們漸漸形成了主宰江湖的勢力,這些人根本不受鬼樓的控制,行事皆由自主,所以他們的行為和心思,無法預測,對於天下的危害比起這些無知無識的魔人可要大得多。你們為何要對這些可憐人苦苦相逼。」

「這些所謂的可憐人在你們鬼樓的手中驅動自如,再由一個已經入魔的魔潮主腦帶領,你們能做出來到的禍事才是難以估測,江湖魔人雖說行動自由,但是無不以你馬首是瞻,沒有了鬼樓,這些魔人就是一團亂麻。我唐鬥打蛇,自然要往七寸上招呼。」唐斗沉聲道。

「哈哈,大少,難道你還沒有發現。這場魔人與凡人的戰爭已經結束。你們已經輸了。放眼看看周圍,這些魔人中有多少昔日年幫龍門的豪傑,有多少七大劍派,八大世家的弟子。魔潮已經覆蓋江湖,魔人即將一統天下,這是大勢所趨,你無論再做些什麼,都是無用的掙扎。」柳青原微笑著說道。

「柳青原,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麼嗎?」唐斗冷笑一聲,「就是自我感覺太好。以前你就有這毛病,所以爭天下第一敗給老風,比陰謀詭計又敗給我唐斗,現在你又開始犯病了,真是要命。」

「哼。」柳青原雖然涵養極好,但是唐斗直揭其短,說話又陰損難當,就算當日的唐萬壑那樣的修為都著了道,何況他的年紀尚輕。他霍然一彈袍袖,發出炸雷一般的砰響,整個人從雅座上站起身。

「大少果然好修養,身在重圍之中仍然談笑風生,恍惚不知大限將至。既然今日難得機會,不如讓我柳青原領教一下你震驚天下的春暖花開暗器連發功夫。看看唐門暗器到底有多厲害。」柳青原一邊說話,一邊從餐桌上拿起一筒筷子,用手輕輕一搓,這滿滿一把筷子頓時被折為數節,化為一堆短小木段。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雙袖在桌上一晃,一股強大的吸力頓時將這數百枚短木段吸入袖中,而他的眼睛也在同一時間金光大盛。

「好!讓我看看你成魔了以後,長了些什麼本事。」唐斗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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