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六章 我們很強

唐門的青山秀水旗再次出現在梧桐嶺上的時候,無論是鳳凰客棧,鳳凰賭坊中留守的唐門夥計,還是駐防在南山上的乘風會風媒都忍不住發出了熱烈的歡呼。祖菁,魚韶,姜楠以及所有原本在客棧房間中的彩翎風媒們都興奮之極地跑出了門,聚集在山道上。

唐斗還是那一副弔兒郎當的風流惡少模樣,歪戴著天青色秀士帽,本該隨風飄展的青色秀士服被他一半塞在褲腰中,流雲的水袖被他高高挽起,一件秀才的行頭被他當成了十足的武師服。其樂融融的鐵骨摺扇仍然在他右手中忽悠悠地打著盤旋,他的左手抓著一把自己最愛的紅棗干,嘴裡嚼得汁液四濺,將嘴唇都塗成了杏黃色。這樣的唐斗,仍然得到了梧桐嶺上所有人英雄式的熱烈歡迎,彷彿他是一個剛剛血戰凱旋的大唐名將。

「啊哈哈哈哈!大家好嗎?大家辛苦啦!」榮耀和崇拜,唐斗從來不曾拒絕,他得意忘形地揮舞著雙臂,毫無愧色地將所有人的歡呼照單全收。而他身後跟著他凱旋歸來的唐門五將一個個更是挺胸疊肚,要多威風有多威風,要多雄壯有多雄壯。

魚韶和祖菁笑靨如花地來到唐斗身邊,對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哈哈,兩位美人,想我了吧?」唐斗恬不知恥地嬉笑道。

「美得你。」魚韶不以為許地笑道,「聽說你殺死了唐萬壑那個老賊?」

「當然,阿韶,那個死老鬼哪是我的對手,給我提鞋都不配,被我隨手打發了。」唐斗仰起頭來,一陣胡吹。

「阿斗,我都聽出你是在吹牛。快點兒,你怎麼打敗的唐萬壑,老老實實告訴我們。」祖菁又是好笑,又是好奇,抓住唐斗的手腕急切地央求道。

「啊哈哈,小祖,你既然知道我唐斗的德性,就該知道我可不會老老實實說話。」唐斗笑嘻嘻逗弄著祖菁。

「哧!」祖菁嗔怒地一把放開唐斗的手。

「哎呀,還是回到南山舒服,連山風都聞著親切。」唐斗深深吸了一口氣,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隨口問道,「老風呢?」

聽到他問到風洛陽,祖菁和魚韶都神色一黯。

看到她們的神情,唐斗心頭一沉:「我來梧桐嶺之前已經在江湖上聽說了老風和荊笑侯的比劍,他傷得很重嗎?」

「他傷的不是身,而是心。這幾天來,雖然劍傷漸漸好轉,但是人卻越來越沒有精神。荊世伯的戰死,對他的打擊很大。」魚韶嘆息了一聲,低聲道。

「師叔是他一生的偶像,又是他的授業恩師,他卻不得不將他殺死,這樣的打擊,就算是小師叔也難以承受。」祖菁說到這裡,雙眼一紅,「他最近憂鬱得很,連早課都不做了。」

「啊?不做早課,這還是老風嗎?」唐斗驚道,「快,我要去看看他。」他的話音未落,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呼喚:「大少!」

他轉頭一看,卻赫然看見風洛陽在一個唐門夥計的攙扶下,從鳳凰客棧大門蹣跚地走出來,朝他遠遠地打著招呼。

「老風!」「你起來啦!」「小師叔!」唐斗,魚韶和祖菁看到風洛陽奇蹟般地下了床,都是又驚又喜,連忙圍了上去,祖菁搶著扶住風洛陽另一邊胳膊,生怕他因為走動而讓肩膀上的傷口撕裂。

風洛陽和唐斗對望了一眼,心中同時湧起一番劫後餘生的感慨。他們互相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擁抱一下,但是又怕互相弄疼了對方身上的傷勢,於是彷彿機關人一般僵硬地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就算是拙劣的互相問候。

風洛陽緩慢地將自己的大小眼在唐斗的全身轉了一遍,開口問道:「大少,在劍南打了一個轉,身上沒有缺斤少兩嗎?」

唐斗仰天大笑:「不但沒有少,而且還多了幾樣東西。」看到風洛陽忽然間變得鐵青的臉色,他連忙解釋道:「你想哪兒去了,不是窟窿!來,見識見識!」他一把解開自己的秀士服,露出裡面的緊身服。風洛陽,魚韶和祖菁抬眼望去,只見這緊身服上下多了兩排密密麻麻的鐵筒。唐斗接著一擼雙手袖口,露出他的胳膊,卻看到在他胳膊上也各綁著一圈鐵筒。

「阿斗,這難道是……?」魚韶臉色一變,倒吸一口涼氣。

「嘿嘿,猜的一點都沒錯,這就是當年巧手匠李讀威震天下的夜雨洗殘荷。」唐斗得意洋洋地說,「一共十八筒,我全讓人裝在我的身上了,用機括連在我手臂的肌肉上,稍一縮手,便是萬箭齊發,真是人見殺人,佛見殺佛。」

「但是你這樣怎麼吃飯睡覺上廁所啊?萬一你打了個噴嚏怎麼辦?」祖菁歪著頭皺眉問道。

唐斗被她問得一愣,咽了口唾沫:「還沒試過。」眾人頓時笑了起來,連一直陰沉著臉色的風洛陽都忍不住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笑容。

「啊哈,」唐斗尷尬地打了個哈哈兒,用力一拍風洛陽的肩膀,「老風,你和荊笑侯打了這麼轟轟烈烈的一場,應該也多了些東西做留念吧?」

風洛陽微微一呲牙:「不錯,肩膀上多了一個洞。」

「哎喲,是嗎?哪個肩膀?」唐斗連忙問道。

風洛陽木然指了指唐斗用力拍過的肩膀:「這個。」唐斗一臉尷尬,忙不迭地將手從他肩膀上移開,藏到背後。

魚韶笑著輕輕按住風洛陽和唐斗的肩膀,柔聲道:「你們這兩個好兄弟分別了這麼久,應該好好聊聊,我去安排唐門兄弟們去休息。廚房裡有幾瓶好酒,儘管去拿。夜裡開宴為阿斗接風,別忘了回來。」

風洛陽和唐斗互望一眼,同時點頭。

暮色將至的梧桐嶺上卻一反常態地燈火通明。鳳凰客棧,鳳凰賭坊裡面開了足有一百席的大宴,從劍南回來的唐門子弟,從各地趕來相聚的乘風風媒歡聚一堂。江湖兒女對酒高唱,乘興起舞,放懷痛飲,談起各自在梧桐嶺和劍南道的遭遇,無不擊節歡笑,混忘了天下江湖被魔潮的陰影籠罩,明朝此刻,誰也不知此身將歸何處。

風洛陽和唐斗仰卧在斷頭崖壁側的龍爪松頂,遙遙望著山下客棧酒坊中的燈火,各自悶頭痛飲著手中的阿婆清酒。

「……原來唐釘的死,有這許多曲折。」風洛陽沉默了良久,終於緩緩說道。

「嗯,都是因為我任性妄為,讓阿釘苦守劍南十年。他終於受不了了,我又豈能怪他。如果沒有唐萬壑的攪和,我就算讓他做唐門之主又如何?我終於還是負了他。」唐斗說到這裡,苦嘆一聲,悶頭喝了一口酒。

「不錯,你的確負了唐釘,就像我負了師叔。」風洛陽說到這裡,陪著唐斗灌下一口酒。

「你負了荊笑侯?我記得你可沒逼著他喝什麼神葯!」唐斗奇怪地說。

「我學會了三分不舍劍,應該去把小無相功教給師叔,這樣雖然使不了十全十美的十分不舍劍,但是至少三分的功力也能暫解他學劍的饑渴,不會讓他控制不住,去喝那南疆神葯。可惜,我太執著於天山給我的恩情,不敢把天山收藏的心法教給本門前輩,終於讓師叔走上了入魔的不歸路。最後,我不得不親手殺死他。是我負了他。」風洛陽說到這裡,再次仰頭灌了一口酒。

「門派之分何足道,你果然是負了荊笑侯。」唐斗嘆息一聲,「如果我是你,定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小無相功教給你的寶貝師叔。」

「而我若是你,十年前已經把唐釘調到了中原。」風洛陽喃喃地說。

「所以說,人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悲劇,你我若不負他們,便不是風洛陽和唐鬥了。」唐斗忽然抬起頭來,咧嘴一笑。

「你倒想得開。」風洛陽慘然一笑,朝唐斗舉了舉酒罈,直起脖子再灌了一口酒。

「嘿嘿,喂,老風,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阿韶可曾提起過我,想起過我,挂念過我?」唐斗忽然問道。

風洛陽放下酒罈,思索了一番,猛然一挑雙眉:「你不說,也許我就忘記了,現在想想,這些日子阿韶經常提起你,而且很多時候會神思不屬,又一次我看到她看過一條消息之後臉色慘白,淚光閃動,好像死了親人一樣。後來我想到,那條消息也許是劍南發過來的,那個時候沒人知道你還活著,她定是以為你遇難了。」

「真的真的?」唐斗興奮得猛地直起身子,熱切地舔著嘴唇,「哎呀,真想看到阿韶當時的樣子,你說她會為我哭嗎?她會把我當作親人嗎?她真的經常提起我嗎?」

他猛然轉過頭,審視地看了風洛陽一眼:「你不會是故意安慰我吧?」

「有什麼特別的理由需要我故意安慰你嗎?」風洛陽木訥地皺眉問道。

看著他的樣子,唐斗鬆了一口氣:「對對,你不會,沒理由。這麼說,你說的是實話。」

「如果阿斗在,他一定會有些好辦法。」風洛陽雙手一攤,「阿韶最近經常這麼說話。這已經是她的口頭禪了。」

「哈哈,你聽著一定覺得很憋悶吧?」唐斗又是自豪又是幸災樂禍地問道。

「有必要嗎?」風洛陽奇怪地問道。

「呃,嗯,沒必要。」風洛陽莫名其妙的表情把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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