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章 被困生死陣

就在唐門二老化為一地雪水之時,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唐毒,唐冰,呂太沖,屠永泰,柯岩帶領著各自麾下幹將相繼湧上四樓。人人身上都濺滿了大大小小的血污,卻無人有閑心抹拭乾凈。這些人個個臉上都是興奮疲憊之色,彷彿剛剛打了一個大勝仗。

「大少!唐門二老的手下都瘋了,好好的二,三,四樓要隘不去防守,卻發了瘋一樣朝樓下跑,正好撞入兄弟們的天羅地網之中。我們暗器齊發,殺了他個一乾二淨,簡直像打獵一般痛快。大少,你用了什麼絕招?」唐毒興奮地問道。

唐斗仰天大笑,從懷中掏出摺扇,連連搖擺。唐釘也暢笑起來,將唐斗手捧一桿「出聲者死」的大旗,不出一言,便挑動唐門二老和新唐門走狗互相猜忌,大打出手的事迹言簡意賅地敘述了一番,頓時贏得唐門眾將的齊聲喝彩。

唐釘轉過頭來,朝唐斗一豎大指:「大少,當年白衣神將薛仁貴三箭定天山,將士長歌入漢關,名噪天下。如今你白旗一桿鎮蜀中,無聲而下醉香樓,那是一般的威風無量,神勇非常!」

「哈哈。」唐斗得意地搖了搖摺扇,「阿釘,幾年不見,你拍馬屁的功夫見長啊。」

「大少說笑了,你這一出手,大大振奮了唐門的士氣,我們對於唐萬壑的勝算大大增加了,我豈能不誇獎。」唐釘的青銅臉上露出一絲罕有的紅潤,似乎對於拍馬屁的名聲頗為介意。

「哎,自己兄弟,開開玩笑而已,莫要認真。」唐斗笑道。

唐釘聽到這句話,臉色才終於轉為正常,他回頭望了望他和唐斗突然出現在四樓的那個出口,忍不住問道:「大少,想不到你竟然在醉仙樓四層安排了一個如此隱秘的暗道,可以從底層直達頂層,我居然從來沒有聽說過。」

「哈哈。」唐斗的臉色一紅,「這個是我唐斗專用的躲艷洞。當年我唐斗初受情傷,情難以堪,在江湖上大惹情債,一群被我迷住的女俠一聽到我到醉香樓尋歡,就會找上門來鬧事,我不得不修建了這個躲艷洞逃之夭夭。這是我唐斗的風流往事,你雖是我兄弟,我卻也羞於啟齒相告。」

「哈哈,原來如此!」唐釘聽到這裡,連連點頭,放下了心事。

正在唐門兄弟聊的開心之時,以海棠為首醉香樓四艷已經從躲藏的閣樓上爬了下來,分開眾人來到唐斗身邊,將他團團圍住。

「大少,原來你說的冰火兩重天是這麼折磨人法,那唐門二老死的可真慘。」海棠說到這裡,輕輕打了唐斗一下,「下次你讓我們姐妹給你上冰火兩重天,你可要自己小心了。」

「海棠,你又調皮了,啊哈哈哈!」唐斗聽到這裡愈發得意,「你們四個乖乖地躲回屋去,等到本大少殺光了唐門的叛逆,少不得要和你們重溫舊情。」

「一言為定。大少要是不來找我們,我們可是不依!」牙尖嘴利的丁香嬌聲道。

「我唐斗說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你們快快去躲藏,唐萬壑大隊人馬轉眼就至,你們要是劃著一絲皮肉,我唐斗都要心疼死了。」唐斗笑嘻嘻地說。

「死相兒!」四美紛紛用蔥白如玉的手指狠狠點著唐斗的胸膛,巧笑嫣然地迤邐而去。只看得初到蜀中的唐門新貴們個個目瞪口呆,臉紅心熱。

這些美艷的花魁們剛剛消失於樓梯轉角處,一連串唐門哨卡示警聲此起彼伏地傳來,唐斗留在四街的暗哨此刻都爭先恐後地朝著醉香樓狂奔而來。這些暗哨斥候都是經過千錘百鍊的沙場老兵,隨著唐斗轉戰天下,頗打過一些轟動江湖的著名戰役。此刻這些江湖老手們個個臉色慘白,雙眼失神,彷彿一群被自己的噩夢下破膽的小兒。唐斗探頭朝下一看,望到這些人的臉色,本來一顆穩操勝券的心,卻不禁沉了下去。

「大少,唐萬壑出手了!」唐釘來到他的身邊,沉聲道。

唐萬壑的先鋒不是新唐門秘藏的精兵,不是鬼樓派來增援的魔人,而是一隻渾身上下呈玫瑰紅色的地行龍。這隻地行龍身長不過三尺,尾長卻足有四尺開外,尾尖上有一枚藍瑩瑩的骨刺,隨著長尾的甩動,發出嗚嗚的破風聲,聽起來讓人骨酸肉麻。它的脖頸頎長,頭部的形狀酷似鱷魚,但是臉部更加瘦長,雙眼閃爍著猩紅色的火光,充盈著饑渴,兇殘但是卻又帶著一絲閑庭信步的霸者之氣,彷彿對於戰勝眼前的對手有著百分之百的信心。在它的頭部後側與脖頸連接處,長著一圈宛若圍巾一般的肉冠,嘴部兩側並排各長著三排暗綠色的肉管,乍看上去彷彿一個在臉上畫滿了圖紋的野蠻部落酋長。

唐斗凝神觀看了半晌這隻宛若幽靈一般圍著醉香樓轉圈的地行龍,忽然咦了一聲:「這……這不是鬼蜮霸王——血河魔蜥嗎?」

「什麼?」他身後的唐門眾將聽到血河魔蜥之名,都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震。

血河魔蜥在數百年前本來是川西,藏邊一種普通的地行蜥,但自從南疆鬼蜮憑空出現,在鬼蜮之中的生物都產生了離奇的變化。其中變化最為明顯的就是這種血河魔蜥。這些地行龍從鬼蜮深處逃出來之後,身體從暗綠色變成了赤紅色,並開始對於人類的血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他們身上所帶的毒液也成了致命的武器。數百年來,南疆關於血河魔蜥的傳說比比皆是,很多軼事甚至可以止小兒夜啼。最流行的版本就是一群血河魔蜥攻佔了南朝宋國的西南六郡,造成了數十萬駐兵的大量死亡,間接導致了南朝宋國的敗亡,立國不到六十年只能禪位於齊。

後來南朝武林經過百餘年的艱苦努力,才將血河魔蜥重新驅逐回南疆鬼蜮。但是武林豪傑也因此死傷無數。據說,血河魔蜥的蜥毒乃是造就第一代南疆魔化的主因之一。雖然這些只是江湖閑人們無中生有的猜測,但也足以證明血河魔蜥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

如今在唐萬壑陣營之中,居然出來一條血河魔蜥,這怎不讓唐斗和唐門眾將感到觸目驚心。

「大少好眼力,但是你還是低估了唐萬壑……」說到這裡,唐釘神色複雜地看了唐斗一眼,長長嘆了一口氣,「這條地行龍已經不是普通的血河魔蜥。你看它的皮膚,不是傳說中的赤紅色,而是更暗一些的玫瑰紅色。」

「嗯,不錯,它和普通血河魔蜥有何不同?」唐斗遙著摺扇,低聲問道。

「這是唐萬壑眷養的變異魔蜥。這老賊在鍾家隱姓埋名數十年,騙得了鍾家不傳之密絕蠱奇毒。這絕蠱乃是從屍蟲之中培養出來的。將百餘屍蟲封於罐中,讓其自相殘殺,取存活的勝者百餘只再封於罐中,令其搏殺,取最後的屍王蟲提煉屍毒,再經百鍊而成。這本來已經是毒中之毒,足以橫行天下。幸好初唐彭無望,賈扁鵲二人制出解藥,可解絕蠱,成為了鍾氏的剋星。唐萬壑為了超越鍾家,逼迫無辜百姓喝下絕蠱,氣絕身亡後,再將這些人的屍體餵給他從南疆捕捉來的血河魔蜥,魔蜥吃下浸滿絕蠱之毒的屍體,有些禁不住毒性葯發而亡,而有些生理獨特的毒蜥卻存活了下來,並變化成了全新的毒蜥。新唐門的走狗將這種毒蜥稱為屍王龍。屍王龍不但毒性兇猛,而且悍勇狡詐,與人交戰時的機智聰穎堪比武林高手。大少,你千萬要小心應對。」唐釘沉下心來,將自己這些日子搜集到的情報娓娓道來。

「嘶——」聽過唐釘的闡述,唐斗搖頭嘆息一聲,「我只以為唐萬壑這個老王八一直隱忍不出是怕了我家老頭子,現在看來,敢情他一直在暗暗培養這麼張揚的殺人利器。」

「這也是我為什麼寧死也要警告你不要出頭的原因。」唐釘說到這裡,眼神中都是黯淡之色。

「嗯,」唐斗用手扶著下巴,「不知道唐萬壑依靠什麼來操縱屍王龍呢?」

「不太清楚,這是唐萬壑的看家絕活,普通線報難以追查。」唐釘沉聲道。

「那倒也是,你已經查出來很多了。」唐斗笑道,「嘿,看那屍王龍在樓下也打了幾個圈了,還看不到咱們,也聰明不到哪兒去。」

他的話音剛落,一直在樓下盤旋的屍王龍猛然抬起頭,朝著唐斗探頭張望的地方看去,一雙血紅色的眼睛閃爍出一線森嚴的青光。

「嗚——」唐斗手扶摺扇遮住面頰,笑嘻嘻地調笑道,「小乖乖看見你唐爺爺了。」

「嘶——」那玫瑰色的屍王龍再次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鳴,四肢一彈,整條蜥身,宛若彈簧一般一竄兩丈高,前爪狠狠在醉香樓金紅相間的樓柱上一抓,留下清晰猙獰地兩隻爪印,再次拔高一丈,身子在空中輕靈地打了個空翻,蜥頭正對向唐斗,蜥嘴一張,發出炸雷一般一聲尖嘯,宛若一百隻老鴉同時夜啼,讓人感到一股涼意直鑽心窩。與此同時,它在腦後的肉冠同時向四面張開,宛若在半空中綻開了一朵鮮艷詭異的血腥大花,而它那暗玫瑰色的蜥頭就彷彿大花的花心。

「呃——」唐斗乍看到如此情景,又是目瞪口呆,又是噁心想吐,一時之間愣在當場。趁著他愣神的功夫,這隻矯健的屍王龍左右鰓邊共六道暗綠色的肉管同時蠕動,六股慘碧色的汁液對準唐斗的面門交剪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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