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四章 關中往事

祖菁和唐斗此刻正在關中刑堂昔年防衛最嚴的地牢之中。新任唐門刑堂堂主的呂太沖殷勤地頭前帶路,將他們引到關押天書群魔的牢房之前。

「當年天書群魔被梅掌門一役成擒,那是咱們關中最風光的大事,可惜為了關押這些魔頭,咱們關中吃了數不盡的苦頭……」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朝著唐斗抱歉地一笑,連忙更正,「我是說,現在這些苦日子都已經過去了。」

「當然,」唐斗朝他微微一笑,轉過頭來,對祖菁道:「小祖,想看哪間牢房?」

「呂堂主,是哪個魔頭第一個闖出刑堂的?」祖菁好奇地問呂太沖。

「第一個闖出刑堂的乃是天書會主事牧忘川。他……原來就關在這間牢房。」呂太沖連跑帶顛地來到地牢最深處的一間陰暗的牢房門口,朝里一指。

「我來看看!」祖菁興奮地快步衝到呂太沖身邊,抬手推開牢門,一低頭鑽了進去。呂太沖連忙取出火媒點燃了火把,隨她一起進去。

就著呂太沖手上火把的光芒,祖菁在地牢的牆壁上望了一眼,卻發現在西牆之上,有一幅用炭筆畫成的人像。她興奮地低叫一聲,衝到西牆面前,對著人像上上下下打量。這幅用炭筆做的畫,雖然線路粗糙,但是筆畫勾勒傳神,描繪細緻,將一位愁鎖雙眉,憂生兩頰,明眸含悲的絕代神女形象畫的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儘管祖菁身為女子,但是一看到這圖畫,卻也被畫中女子深深迷住。

「太美了,她是誰?」祖菁痴痴看著西牆,輕聲問道。

「這個,呵呵,這個是……」呂太沖雖然已經不是關中人士,但是提起此事仍然有些扭捏不安。

「嘿嘿,小祖,這個我知道。」一旁冷眼旁觀多時的唐斗此刻搖著扇子,笑嘻嘻來到祖菁身邊,「這幅畫畫的乃是大名鼎鼎的絕世神女梅清漣,關中劍派的掌門人,昔日武林盟主。唉,雖然遠隔幾十年,但是想起當年梅姑娘的絕代風華,怎不令人悠然神往。」

「嗯,想不到這個天書主事才情高絕,居然能畫這一手好畫。」祖菁喃喃說道,忽然問道,「他是如何逃獄而出的?」

「聽前輩說,昔日聖手門徒鄭東霆,祖悲秋和天書主事牧忘川淵源深厚。在牧忘川被俘之後半年,他們協同妻子前來關中探監,試圖勸說梅掌門釋放天書群魔。聽說因為鄭前輩愛妻連青顏的關係,雙方談的不是很愉快。後來鄭祖二位前輩私自下獄探監,和牧忘川密談多時,隨後離去。他們離去半月之後,牧忘川忽然開始在地牢牆壁上畫出這幅梅掌門的畫像。梅掌門隨後……就經常下到地牢,傳說二人言笑甚歡,梅掌門本來受過很深的情傷,整日鬱鬱寡歡。自從和牧忘川過從甚密,當真是興高采烈,整日喜不自矜。一年之後,牧忘川和梅掌門突然一起失去行蹤。關中劍派弟子多方查訪,終於探得他們去了南海瓊島,曾經和鄭祖二人,以及二人愛妻齊下南洋,游至天之盡頭,好不逍遙自在。」說到這裡,呂太沖一臉苦笑,連連搖頭,「他們倒是落得痛快,可憐群龍無首的關中劍派不但要儘力隱瞞此事,還要維持日常運作,這幾十年來苦不堪言。」

「原來爹爹和鄭前輩也來過。這樣成就一段武林傳奇,不是皆大歡喜嗎?」祖菁聽到梅掌門終於尋得真愛,喜不自勝,連聲說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呂太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唐斗的臉色,連忙道:「祖姑娘說的是。」

「嘿嘿,這則故事,我也是今日方知,原來關中劍派對外隱藏了如此一段隱秘,反而說梅姑娘御劍成仙,劃空而去,未免太過欺人。」唐斗冷笑著說。

「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我覺得哪怕是劃空而去的神仙,也不如那梅姑娘快樂。」祖菁柔聲道。

「這倒是。」唐斗聳了聳眉毛,他心裡本想提一提牧忘川的生母如何調唆關思羽殺死了原來關中的老掌門梅堅,這段姻緣恐怕艱險重重。看到祖菁如此開心,他自然無謂攪了興緻,更何況牧忘川身為天書主事何等聰明伶俐,當然知道如何哄意中人忘掉此事。

「嗯,關中刑堂的地牢果然滿是故事,卻不知道後來逃跑的是些什麼魔頭?」祖菁心滿意足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好奇地問道。

「緊挨這間牢房的,乃是金和尚無空的牢房,自從牧忘川越獄而出,他第二天便撞破了牢門,一路殺出了關中刑堂。」呂太沖一抬手,引唐祖二人來到隔壁的牢房。

祖菁放走到近前,就已經看到當年金和尚越獄出逃的手段。這間牢房的牢門此時仍然七扭八歪,幾根鐵條齊腰而斷,斷口向外撅出,形狀猙獰。

「你們到現在都沒有將撞破的牢門換一換嗎?」祖菁吃驚地問道。

「一件事連著一件事,關中弟子忙得暈頭轉向,早就將這件事擱下了。」呂太沖苦笑道。

「老呂,這個金和尚當日出逃的經過,你也講給小祖聽聽。」唐斗溫聲道。

「實在沒什麼可說的。」呂太沖抱歉地一笑,「金和尚無空一身金剛不壞體神功,刀槍不入。他趁著刑堂弟子忙著搜捕牧忘川,無人看守之際,一頭撞破牢門,破獄而出,眾刑堂弟子頓時刀劍相加,但是這魔頭刀槍不入,一路橫衝直撞,硬是讓他衝出地牢,揚長而去。」

「嘿嘿,金和尚無空一身橫練,當年升魔台上十二魔使都啃他不動,若不是梅掌門的棋子暗器可破硬功,他怕是早就飛了。」唐斗思及當日金和尚縱橫馳騁,所向無敵的情形,大感艷羨,忍不住道。

「果然英雄了得,西少林寺眾魔頭的金剛不壞體功夫大概就是出自這位前輩,端的是一位傳奇人物。當年他和鄭前輩一起打敗了魔教教主督紅花,乃是大大的英雄!可惜,各門各派拘泥於門戶之見,終於還是抓了他了事。如今看他破獄而出,也算是欣慰。」祖菁悠悠地說。

「哈哈,小祖,果然是我輩中人!」聽到祖菁的話,唐斗胸懷大暢,只感深得我心,忍不住在她肩膀上用力一拍,「大丈夫行事,當行雲流水,任意所之。門派之見,殊不足憑。若不是數十年前這幫前輩將天書會搞得有聲有色,我唐斗便要再辦一個,卻又如何?」說到這裡,頓時躊躇滿志,顧盼自豪。

祖菁揉著被他拍得生疼的肩膀,瞥了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我爹爹和鄭前輩在天山時常常提起若不是天書會,江湖各派固步自封已久,無數神功妙技眼看著就要失傳。中原江湖頹勢已現,遲早淪為魔教的附庸。好在天書會一聲召喚,各派雄才並起,升魔台一戰,擊敗魔教諸使,督紅花跳崖,反倒將崑崙魔教逼上了絕路,天意變換,最是奇妙不過。」

「這麼說來,這天書群魔對中原是功大於過了。」唐斗連連點頭。

看著唐斗和祖菁一唱一和的樣子,呂太沖思及關中劍派昔日的作為頓感尷尬,好在他立刻想到自己的新身份,不禁重新眉開眼笑:「難怪後來鄭前輩和祖前輩幾次三番重回關中,營救剩餘的天書諸魔頭。」

「他們來過不止一次?」祖菁興奮地問道。

「是啊。他們連同昔日好漢幫的舊友挖掘地道,偷盜鎖匙,上下其手,搞得關中雞飛狗跳。」呂太沖苦笑道。

「爹爹他們實在太頑皮了。」祖菁咯咯笑道。

看著呂太沖畏畏縮縮地看著祖菁,似乎對她也有些不滿,唐斗不禁搖頭:「嘿嘿,可笑可笑。鄭祖二位前輩這番動作,不過是對關中劍派的一番保存之意。關中劍派若是對他們心存怨懟,就太荒謬了。」

「哦,願聞其詳。」祖菁和呂太沖都不禁對唐斗的話生出一絲好奇,同時開口問道。

「再簡單不過,梅清漣出走後之後,關中劍派還有何人可以當天書魔頭之一擊?再將他們囚禁此處已經是自尋死路。金和尚天真爛漫,單槍匹馬破獄而出只為了四海快活而去,未作任何殺傷。你們想想,鬼王宋無期,妖刀姬放歌這些高手對關中弟子可會容情?」唐斗冷冷說道。

祖菁和呂太沖互望一眼,都覺得唐斗的話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看著他們的樣子,唐斗聳了聳肩膀,淡淡問道:「姬放歌和宋無期被關押在何處?」

呂太沖連忙一點頭,將他們引到緊挨著金和尚的兩件牢房面前。唐斗推開牢門,從呂太沖手中取出火把,大踏步走進宋無期的牢房,四下里尋找了一番,終於在宋無期卧榻附近站住身形,抬腳劃拉開平鋪在地的乾草,露出被一片畫滿銀鉤鐵劃的地板。

「看吧。」唐斗說道。

祖菁嗯了一聲,蹲下身仔細看著地面上不只是用手指還是用樹枝划出來橫杠,斜杠。這些圖樣既像脈絡圖,又像一些凌亂的劍法出招,一時之間她看不出厲害。

但是在她身邊的呂太沖一幅幅看將下去,不禁額頭熱汗淋漓,顫聲道:「這,這,這!」

「呂堂主,這些是什麼你可是看出來了?」祖菁好奇心大炙,忍不住問道。

恍惚之見,一滴汗水滲進了呂太沖的眼睛,他抬起手來拚命揉著眼睛,心頭煩躁驚懼,忍不住汗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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