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驚現離台劍

「大少,出什麼……」唐門中人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發生何事,滿空響起的劍嘯聲已經將他們的聲音全部吞沒。

沒有人看見有幾個人出手,沒有人看清任何一個刺客的模樣,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一片青燦燦的劍華掠過,五個唐門弟子的頭顱宛若五枚繡球高高拋入空中,頸血狂噴,濺落一地。

「保護大少!」醒悟過來的唐門弟子掙扎著想要護到唐斗身前,卻被一輪更加兇猛的劍光捲走,東倒西歪地橫躺在地上,每人身上都多了一處致命的傷口。

「你們走,我擋住他們……」庄少清一把抓起身畔的桌子,高高舉起,擋在身前。一道劍光宛若初生的朝陽烈烈升起,將庄少清手中的圓桌從中剖開。庄少清的軀體被這股劍光一卷,整個人好像一段乾枯的朽木,向後一仰,轟的一聲倒在唐斗的身前,面門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大少快走!」柯岩掄起手中兀自抱著的酒罈,朝身前橫掃而去,意圖為唐斗殺出一條血路。就在這時,唐斗忽然雙手一伸,從背後抓住柯岩的衣服,大吼一聲,雙臂一貫力,將他高高舉起。

「大少!」柯岩驚恐地吼道,「你幹什麼?」

在唐斗舉起柯岩的時候,兩股青藍色的劍芒已經宛若毒蛇一般躥到唐斗的胸前,對準他的左胸和右胸狠狠刺來。唐斗身子一旋,間不容髮地讓開了這兩劍的攢刺,劍芒貼著他的身子划過,分別在他的胸口和背後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溝。

唐斗雙臂一發力,吐氣開聲,大吼道:「走啊!」柯岩頓時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將他高高拋起,他身不由己地一頭撞開了遊仙樓一層的天花板。牆粉斷木橫飛之中,柯岩余勢不衰,再一頭撞開二樓的窗戶,整個身子忽悠悠躍出了整座遊仙樓,順著獵獵的江風,咕咚一聲,落入江中。

唐斗拋出柯岩之後,因為用力過猛,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向後連退兩步。徹骨冰寒的殺氣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他抬眼望去,只看到滿目跳動的劍光,直到此刻他仍然無法看清來襲的殺手到底是何模樣。

一道犀利的劍影宛若蠍子的毒尾,從一個刁鑽的角度點向他天容穴,意圖割斷他頸部動脈。唐斗抬手一擋一推,冰冷的劍鋒毫無阻滯地穿過他的手掌,只差一毫就要鑽入他的脖子。唐斗剛要抓緊機會,拼著毀掉一隻手掌,也要奪下這把短劍,插在他手上的短劍突然向後一縮,消失不見,隨著一陣嘩啦啦的衣袂破風之聲,唐斗隱約看到一條腿突然而至,重重踏入他的懷中。他只感到五臟六腑彷彿被一枚巨石碾得粉碎,整個身子橫飛而起。在他的身子還沒落下的時候,一股至寒之氣從背後升起。他咬緊牙關,在千鈞一髮之際,艱難地扭了扭身子。冰涼的劍鋒從他的背後透體而入,從他的左肋穿出,一飆鮮血從身前噴薄而出。

他慘呼一聲,抬起右手,往後一撈,想要攥住身後襲擊他的這把長劍,卻被人在臀部上狠踢一腳,整個人直摜出去,摔了個五體投地。

令人窒息的殺氣猶如巍巍群山一般壓迫著唐斗,他的眼前不斷閃現著青藍色的星光,持續的失血已經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知道此刻如果停下來,只會落得亂刃分屍的下場。他咬緊牙關,身子彷彿一隻浸了油的泥鰍,朝著桌子底下鑽去。

急促的腳步在三面響起,襲擊他的殺手毫不留情地用長劍掃蕩著,無數的酒桌被亂劍斬成碎片,客椅被踢得七零八落。唐斗爬遍了整座酒樓,終於被逼到了酒樓西北的一個角落,陷入了殺手們的重重包圍。

「一……二……三……四……五……」唐斗縮在牆角,靜靜地數著殺手的人數,艱難地咧嘴一笑,暗自想道,「至少臨死之前,知道有幾個人來殺我。」

出現在遊仙樓的五個刺客,人人戴著面無表情的人皮面具,雖然面具上的人臉各不相同,但是其死氣沉沉的神態如出一轍,令人無法注意其中的區別。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市井小民的日常衣著。一個刺客半裸著上身,肩披棕麻衣,一副樵夫的打扮;一個刺客青衣小帽,腰系白巾,儼然是個店小二;一個刺客頭上包著頭巾,胸前系著圍裙,看起來活脫是一個廚娘;一個刺客身穿灰色道袍,腳踏青麻雲履,竟是個雲遊的道士;還有一個身材瘦小的刺客,一身粉底白花的下人服,打著兩個朝天髻,一副丫環打扮,看起來還不足十五歲。

唐斗隱約記得當他來到遊仙樓的時候,似乎有一個道士曾經向他化緣。而遊仙樓的店小二身上的打扮和其中的一個刺客完全一樣。那個樵夫當時似乎也在樓內喝茶。廚娘應該是躲在廚房之中,所以他並沒有看見。那個丫環……他終於記起來了,當他們走在通向遊仙樓的路上之時,有一個丫環打扮的小姑娘似乎放起了一隻普普通通的風箏。他們長得什麼模樣,他完全想不起來。這些人的存在就彷彿空氣、流水、灰塵,讓人完全覺察不到,也不會有任何戒心。

「殺人、斷手,快!」五人之中,年紀略長的道士似乎是眾人的首領,他看到唐斗已無抵抗之力,立刻朝左右發令道。店小二和樵夫同時一擺手中青藍色的利劍,朝著唐斗健步走來。就在他們腳步剛剛抬起的時候,一道炸雷一般的利劍出鞘之聲突然在半空響起,強大氣浪一瞬間席捲了所有人的耳膜,每個人的神經都被這氣勢如虹的劍嘯聲震得麻酥酥發疼。

五名刺客同時回頭,卻赫然發現一團明亮雪白如正午驕陽的劍光從半空中倒卷而來,幻化為成千上萬道瑰麗不可方物的白色匹練,同時將他們淹沒。遊仙樓中因五人身上冰寒殺氣而驟降的溫度此刻突然上升,劍光如火,熱浪如潮,令人口乾舌燥,宛若盛夏忽至。

猝不及防之下,那五個刺客齊刷刷舉起手中利劍,五把劍交織成一片青芒交剪的死亡之網,合力迎向這突如其來的劍光。

激如爆豆的金刃交擊之聲四面響起,利劍碰撞之時摩擦出的雪白火花閃成一片連綿不絕的光幕,一浪又一浪地刺激著人們的眼球,令人睜目如盲。

唐斗軟綿綿地靠在牆角,拚命睜大眼睛,試圖從這一片晶瑩奪目的劍華之中辨認著來人的走向,卻只被強光刺激得淚流滿面。

來人使的是江湖中罕見罕聞的快劍,每一劍都是一往無回的攻勢劍法,配合著炙烈如火的六陽真氣,逼迫著敵手不是和他搶攻,就是被迫防守。如果和他搶攻,兩位劍客必須同時比拼劍速、劍准、閃避、走位的功力,所有的比拼都是在電光石火之間發生,稍有差池,就會有人屍橫倒地。而防守雖然暫時可以苟延殘喘,但是防多必失,總會給來人以可乘之機,想要扭轉戰局,實屬不易。

因為來人出場的聲勢太強,五位刺客被他精絕奇幻的快劍所震懾,一時之間,沒人有和他對攻的勇氣,同時採取了守勢。

就在他們這片刻遲疑的時間裡,來人手中的劍光一涌,彷彿襲岸江潮最上端那一條雪白水線,勢如破竹地朝著五名刺客連刺一百零八劍。這一百零八劍在數息之間刺出,伴隨著他半刻不停的移形換位,變幻出十數條舞劍而攻的灰色影像,彷彿一瞬間冒出了十幾個快劍高手,同時發動進攻,其鋒芒之犀利、氣勢之恢宏,放眼江湖,一時無兩。

五位刺客倉促間形成的劍陣被這出神入化的攻勢撞成一片錯落的劍花。只見那來人長劍一卷,身子一個輕盈的前空翻,撞破劍網,衝到唐斗身側,把劍一橫,擋在他面前。

「好劍!來者何人?」道士打扮的刺客長劍一立,陰聲道。

「嶺南風洛陽。」來人沉聲道。

「老風……」聽到風洛陽三個字,已經雙眼發花的唐斗咧嘴笑了笑,心中一陣溫暖。

說出自己心頭往事的魚韶身心說不出的輕鬆釋然,彷彿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大石終於被撤下。她閉上眼睛輕輕呼了一口氣,用手撫了撫臉頰:「這些陳年舊事本該讓它在我心頭爛掉就好。但是,菁兒,我一看到你就發現你的精神氣質全然彷彿當年的我,於是對你一見如故,不由自主地便願意與你交心。希望你不要把今天這些話告訴別人,特別是風洛陽。」

說完這些話,她張開眼,朝祖菁望去,卻吃驚地發現祖菁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淌滿了亮閃閃的淚珠。

「菁兒,你怎麼了?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魚韶心中一緊,連忙朝祖菁挪近了一點距離,用手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晃了晃。

直到此時,祖菁的臉上才露出如夢初醒的表情,慌亂地用手抹著自己的臉頰,靦腆地笑了笑:「阿韶姐,我只是被你的故事所感動。原來、原來你當年真正喜歡的……是小師叔。」她晃了晃肩膀,從魚韶的手臂中掙扎著站起來,飛快地跑到窗前,背對著魚韶,深深吸了一口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和小師叔,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實在是天生一對,他一定愛極了你。」

「好什麼?我當年和你一樣,以為他必會喜歡我。誰知道……呼,」說到這裡,魚韶鬱悶地吐了一口氣,「自從唐斗開始向我大獻殷勤之後,他便對我再也不加理會。」

「定是小師叔,嗚……」祖菁用力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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