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星期六晚和星期日,我忙得不亦樂乎。我見了伊芙琳·希巴德,和她談了三小時,然後給紹爾、弗雷德,還有其它幾個男孩兒排好班,好好享受了一下打電話的樂趣,才終於在星期日晚聯繫上了希根,銀行的那傢伙,他剛從長島度周末回來。收到電報的會員有五六位打來電話,反應不一,或恐懼,或惱怒,還有一位就是好奇。我打了幾份名單副本,有人來電話,我就對照名單做記號。原件——希巴德的那份——上端寫有日期,一九一三年二月十六日,是打字稿,有些地址用鋼筆改動過,顯然時常更新。有四個名字下面就沒附地址,當然,我也不知道是哪幾位死了。名單大致是這樣寫的,省掉地址,添上星期一我們從銀行得到的行業或職業信息:

安德魯·希巴德 心理學家

費迪南德·鮑恩 股票經紀人

洛林·A.伯頓 醫生

尤金·德雷爾 藝術品經紀人

亞歷山大·德拉蒙德 花商

喬治·R.普拉特 政治家

尼古拉斯·卡伯特 律師

奧古斯都·法雷爾 建築師

Wm.R.哈里森 法官

菲爾莫爾·科拉德 紡織廠主

埃德溫·羅伯特·拜倫 雜誌編輯

L.M.歐文 社會工作者

劉易斯·帕莫 聯邦住房管理局

朱利葉斯·阿德勒 律師

西奧多·蓋恩斯 銀行家

皮特尼·斯科特 計程車司機

邁克·艾爾斯 報業

亞瑟·科默斯 銷售經理

華萊士·邁肯楠 伊利諾伊州國會議員

西德尼·朗 房地產

羅蘭·厄斯金 演員

利奧波德·埃爾克斯 外科醫生

F.L.英格爾斯 旅行社

阿奇波德·莫利森 教授

理查德·M.塔托 男生學校

T.R.多諾溫

菲利普·利奧納德

阿蘭·W.加德納

漢斯·韋伯

最後四人沒有地址,我在紐約及郊區的電話簿里找不到他們的名字,也就無法要求銀行提供信息。看著這些名字,我心想他們可都是哈佛畢業的,也就是說起點比一般人高,乍一看,像是有不少油水可賺。還是看銀行報告吧。打電話把他們一一敲定挺有意思。

但星期日最有趣的是下午的事。有人泄露了希巴德的失蹤,還登在了星期日的報紙上,雖然報導並不詳細。大約三點,門鈴響了,是我開的門,碰巧我沒事,弗里茨正在後院忙。兩隻哈士奇犬並肩而站,第一眼我還以為是警察局的兩名偵探,也許有人對我昨晚出現在希巴德家感到奇怪。接著,我認出了其中一位,於是笑著敞開門。

「你們好,你們好。剛從教堂回來?」

右邊那位,就是右臉有道傷疤,被我認出的那位,問道:「尼祿·沃爾夫在家嗎?」

我點點頭。「你們要見他?進來,先生們。」

我關上門,掛上門鏈。他們摘下帽子,脫下外套,掛在衣帽架上,然後用手攏攏頭髮,向下拽拽馬甲,清了清嗓子,就像初次跟蹤獵物的新手一樣緊張。我感到很新奇。我太熟悉沃爾夫了,對他的雄才偉略已司空見慣,所以總是忘記他對那些堅硬的職業腦殼的打擊。我讓他們在門廊等候,然後去辦公室告訴沃爾夫,巴斯科姆偵探事務所的德爾·巴斯科姆和他的一個手下想見他。

「你有沒有問他們想幹什麼?」

「沒有。」

沃爾夫點點頭。我把他們帶進來。巴斯科姆徑直走到桌邊,與沃爾夫握手。另外那位先生則聲勢浩大地坐在了我拉給他的椅子上,由於只顧盯著沃爾夫,差點兒坐空。我想,與其說他是被沃爾夫的聲名震住了,不如說是被他的體重震住了。他此前從未見過沃爾夫。

巴斯科姆說:「我們都快兩年沒見面了,沃爾夫先生。記得嗎?花粉熱案子。我這麼稱呼那案子。記得那職員嗎?他說他沒看見那人拿走祖母綠,因為他在打噴嚏。」

「記得,巴斯科姆先生。那年輕人真有創意,如此不尋常的一件事,竟用這麼尋常的方法解決了。」

「是呀。許多人都挺聰明,但足夠聰明的寥寥無幾。那案子可真不容易。要不是有您在,我還在那兒撓頭皮呢。我永遠都忘不了。生意還好吧,沃爾夫先生?」

「不好,太糟了。」

「我想也是。我們得有心理準備。有些偵探努力工作就能幹得很好,我從來不行。我自己以前挺努力的。見鬼,我現在還是挺努力的。」巴斯科姆蹺起腿,清了清嗓子,「最近有沒有接什麼新案子?」

「沒有。」

「您沒有?」

「沒有。」

另外那個偵探突然發出尖厲的叫聲,嚇得我差點跳起來。他坐在巴斯科姆和我之間,尖著嗓子說:

「我聽說不是這樣。」

「嘿,誰讓你說話了?」巴斯科姆厭煩地瞪著他,「我讓你來這兒下套了嗎?」他轉向沃爾夫,「您知道他在琢磨什麼嗎?挺有意思的,沃爾夫先生。關於了不起的尼祿·沃爾夫,他可是如雷貫耳。他想向您表明他沒被嚇住,」他轉過頭,又開始瞪眼,「你這個傻瓜。」

沃爾夫點點頭。「是挺有意思。我欣賞勇氣。您剛才要說什麼,巴斯科姆先生?」

「哦,我還是切入正題吧。是這樣,我在辦一樁案子。有五個人和我一起辦。我差不多每周能掙四千美元,都四周了。結案後,我的酬金能使我一冬都高枕無憂。案子快結了,只差張包裝紙和一根繩子。」

「很好。」

「就差這點兒。我來這兒是想讓您罷手。」

沃爾夫微微一揚眉。「讓我?」

「罷手。」巴斯科姆向前探了探身,一副真誠的樣子,「您看,沃爾夫先生,蔡平案,我已經做了四周。普拉特、卡伯特和伯頓大夫雇的我——這不是什麼秘密。即便以前是,從星期一開始就不是了。普拉特是我的朋友,我幫過他一兩次。昨晚他給我打電話說,如果我想保住保羅·蔡平這案子,最好有所行動,因為尼祿·沃爾夫要動手了。就這樣我知道了您發電報的事。我四處打聽了一下,和伯頓、卡伯特,還有另外一兩個人見了面。伯頓以前從未聽說過您,讓我給他找份關於您的報告,但今天早晨他打電話說不必了,我想他自己打聽過了,一定很有收穫。」

沃爾夫咕噥道:「他們對我如此有興趣,不勝感激。」

「我信,」巴斯科姆捶了下桌子,以示強調,態度越發真誠,「沃爾夫先生,我想以專業人士的身份跟另一位專業人士談話。說我們的職業是有尊嚴的職業,您一定會第一個表示贊同吧。」

「不會這麼直白。聲稱有尊嚴就意味著失去尊嚴。」

「哦?也許。反正這是一種職業,像律師一樣。您知道,一位律師把客戶從另一位律師那兒拉走,是不合適的。他會被取消資格。有教養的律師不會有此企圖。您不認為我們這項職業與律師職業一樣有尊嚴嗎?就是這個問題。明白嗎?」

巴斯科姆等待著回答,兩眼盯著沃爾夫的臉,也許他以為沃爾夫的面頰上漸漸顯露的皺紋是一種自然現象,就像陸地在海洋隆起。終於,沃爾夫開口了:「巴斯科姆先生,您能否不這樣拐彎抹角?有什麼要求,請直說。」

「見鬼,我沒直說嗎?我讓您罷手。」

「您是說,別插手您所說的蔡平案?對不起,我得拒絕。」

「您不肯罷手?」

「當然不肯。」

「您覺得把客戶從別人那兒拉走,無所謂?」

「我不知道。我不想為我的所作所為辯護,萬一站不住腳怎麼辦?我只說我拒絕。」

「好吧。我以為您會同意,」巴斯科姆把拳頭從桌上撤下,稍稍放鬆了點兒,「我哥哥說您以紳士自居,為這名號,您會同意。我說您也許是位紳士,但不是傻瓜。」

「恐怕兩者都不是。」

「那好吧。既然這件事不用談了,我們來談談生意。如果您要接手蔡平案,我們就出局了。」

「也許,但不一定。」

「哦,是的,我們就出局了。您會對他們狂轟濫炸,直到他們招架不住,去買便宜貨。我知道我什麼時候完蛋,我受得了,反正我也堅持不下去了。願上帝幫助您。我倒想每周來這兒一次,看看進展如何。跟您說,這個瘸子蔡平是隱藏最深、最狡猾的逍遙法外的傢伙。我說過我快結案了。聽著,那是沒影兒的事。一點戲都沒有。我真的已經放棄了。我雇了三個人跟蹤他,想在他下次作案時抓住他——上帝呀,希巴德又出事了,而我們連他的屍首都找不到。知道嗎?那三位竟然不清楚星期二晚蔡平在哪兒!您能信嗎?聽起來很傻,但他們不傻,他們還真挺能幹。所以我說,我想來這兒——」

沃爾夫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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