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星夜求援 第六章 八陣生威敵我驚

太行山群賊在祖悲秋擺出來的活人八陣前一籌莫展,紛紛朝著領頭的太行第三刀莫相見望去。莫相見不但武功絕頂,而且讀過幾年詩書,一眼就看出這並非普通的陣勢。但是他的兵法韜略及不上他武功的半成,徒然對著這個活人陣看了半響,卻實在摸不著頭腦。他急得一跺腳,轉頭道:「宮九弟,你過來!」

「盤龍刀」宮連璧連忙奔到莫相見的旁邊,低聲道:「莫三哥,有何吩咐?」

「兄弟啊,你的盤龍刀不就是脫胎自陣法嗎?你看這陣你認不認識?」莫相見沉聲問道。

「認是認得……」宮連璧為難地說。

「認識還不早說?」莫相見瞪眼道,「快告訴我怎麼才能夠衝進去?」

「不能衝進去啊!」宮連璧連忙道。

「此話怎講?」

「莫三哥,眼前這陣就是傳說中的八陣圖。含有天覆、地載、風揚、雲垂、龍飛、虎翼、鳥翔、蛇蟠八陣,每陣之中有六小陣,合周易六爻之說。中軍有十六陣,合共六十四陣。陣中包陣,營中有營,奇正相鄰,變化無窮。當年諸葛亮就是靠這個陣法嚇退了東吳陸遜約十萬精兵。咱們就這千把人,真不夠看的。」宮連璧老老實實地說。

「宮九弟,你好歹也跟師父學過陣法,怎麼就沒學八陣圖呢?」莫相見埋怨道。

「莫三哥,八陣圖是從周易里推出來的。周易太玄,學起來費勁兒,我不耐煩才改學刀的,學完刀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了那教我周易的師父。」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莫相見一把推開宮連璧,急促地喘息著,眼珠亂轉,思索對策。

「莫三哥,那麼麻煩做什麼?全都推倒了硬上,鳥玩意兒的,還能擋住咱們兄弟了?」太行第十一刀「烈風刀」蒲萬山語氣粗豪地說。

聽到他的話,莫相見差點兒打自己一個耳光:「這麼簡單的招兒我怎麼就沒想起來呢?」莫相見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一排活人像,嘿了一聲,心下瞭然,自己是被祖悲秋那出神入化的點穴功夫嚇昏了頭。

他抬手一揮,大聲道:「大家跟著我一起上。」

在他的帶領下,百餘名闖殿手、數百名刀手、還有三十六刀堂高手肩並著肩排成一環環圓圈陣勢朝著活人八陣小心翼翼地靠近。這群太行山賊平日里打家劫舍、闖壇撥寨,個個身經百戰,膽量一向不錯,但是今日他們所見的事情有三奇:第一奇是祖悲秋的點穴功夫,凡是被他沾了身的人全都如中了定身法一般一動不動,令人不寒而粟;第二奇是祖悲秋不但能夠點人穴道,還能夠用他們的身子擺成八陣圖,松催雲率領的百餘人馬進陣,一個都沒有出來;第三奇是敵我對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發生變化,自己若是不幸被點中穴道,立刻就會成為這陣法中的一員,這對人的心情打擊猶為嚴重,令人徒增自保之心,而無進攻之志。這三奇令本來膽氣粗豪的太行群賊變得格外疑神疑鬼。

從遠處觀看這活人八陣,心情還會好受些,一旦接近了這神奇的活人陣,看到昔日並肩作戰的戰友一個個怒目橫眉、齜牙咧嘴,眼睜睜地望著自己,就彷彿一群身化無常的地獄妖魔等待著捉拿自己去陰曹地府,令這群太行山賊無不毛骨悚然。

莫相見來到一動不動的松催雲面前,定睛一看,只見他此刻雙眼翻白、舌頭半伸,似乎已經死了一半,心頭更是一寒。

「松八弟,哥哥我也不想,不過這一回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你有怪莫怪。」莫相見在松催雲面前恭恭敬敬作了個揖。作完揖,他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遲疑著促伸出手來,輕輕在松催雲胸前一推,轟的一聲,松催雲的身子沉重地躺倒在地。

就在這一剎那,天空忽然白光一閃,一道閃電橫空飄過,將百里之內照得一片通明。緊張到極點的太行山賊這時才抬頭看天,卻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中已經烏雲壓頂。陣陣陰風透過眼前的活人八陣,吹在眾人身上,冰寒刺骨。就在眾人心驚膽戰之時,刺啦啦一聲響雷透過厚重的雲層響了起來,引起四野一陣轟隆隆的回聲,彷彿地獄的大門在這一刻豁然大開。一片風起雲湧之中,太行山賊們抬眼再看眼前的活人八陣,只見陣中陰魂涌動,鬼兵亂走,飛沙走石,邪風狂作,煞氣直衝霄漢。那些被點了穴道的太行兄弟此刻彷彿冤魂附體,在風雲中整齊地變化著一列列精微奧妙的陣法,各舉長刀一波又一波朝眾人衝殺而來。

「有……有鬼啊!」外圈的刀盾手中有人慘叫一聲,噹啷丟下手中的盾牌鋼刀,回頭撒腿就跑。

「鬼兵!鬼兵朝我們殺過來了!」走得近一些的太行刀客所承受的恐懼更深,他們的精神在響雷過後已經完全崩潰,此刻一見到有人要跑,自己也忍不住哭喊了出來。

「放箭,放飛刀!我們被包圍了!」數個小頭目發了瘋一般狂叫起來。他們話音剛落,鎮天蓋地的箭雨和飛刀已經朝著活人八陣傾瀉下來。在前列的甘大雨和松催雲頓時被滿空箭雨射成了篩子,和他們一塊喪命的還有數十個太行刀客。

「不要射箭,莫放飛刀!這都是幻覺!幻覺!」莫相見扯開嗓子大聲號令道,但是已經沒有人聽得到他的話了。弓箭手、飛刀隊發完一輪弓箭飛刀,卻看不到任何一個鬼兵被自己射死,更加心膽俱裂,將手中的兵刃一拋,紛紛抱頭鼠竄。

「誰要跑爺爺我就砍了誰!」莫相見見狀連忙扯開嗓子大聲號令道,誰知道話音剛落一枚白羽箭就從活人八陣中披風帶雨地射來。他只來得及一低頭,這枚神箭已經打在了他的髮髻上。他心一沉,背上冷汗直流,終於忍不住抬腿跟著人流朝北方飛奔而去。

「謝謝老天爺——」活人八陣正中央的鄭東霆仰天大笑,雙膝跪下朝著陰雲密布的蒼天納頭就拜,「多謝太上老君,觀音菩薩!你們真是救苦救難啊!」

「太好了,師兄,你看,他們都跑掉了!」祖悲秋站在一處高坡上,指著陣外歡喜地大叫。

鄭東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來到祖悲秋旁邊定眼一看:活人八陣周圍刀盾弓箭散落了一地,太行刀客們正爭先恐後地朝著北方逃竄。

「太行山賊山歌倒是唱的滿天響,一個八陣圖就把他們嚇得叫娘了,哈哈,真是丟臉。」鄭東霆嬉笑著鼓掌道。

片刻之後,腿腳最慢的太行山賊也已經跑得遠了,周圍漸漸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鄭東霆長長出了口氣,轉頭用力一拍祖悲秋的肩膀,由衷地說:「師弟,師兄跟你說句心裡話,師父選你做徒弟真沒選錯。以你這樣的才華,無論做什麼都會出人頭地。將來憑著你這身本領,天下第一你是絕對跑不了的。我鄭東霆平生沒服過誰,不過我今天一定要寫個服字給你。」

說完這番話,鄭東霆抬眼望去,卻看到祖悲秋整張臉都已經變得慘白,就彷彿渾身的血液都被抽幹了一樣。

「怎麼了師弟?」鄭東霆莫名其妙地張口問道。

「師……師兄,現在我們就剩下一個問題。」祖悲秋支吾著說。

「還有什麼問題?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鄭東霆笑著將手一擺。

「呃,我們還剩下怎麼出去的問題。」祖悲秋說到這裡,聲音已經細如蚊蠅。

「這算什麼問題,這陣是你擺的,你當然知道怎麼出去。」鄭東霆不禁笑了起來。他笑了一會,面部肌肉一陣僵硬,大笑漸漸變成了乾笑,最後再也笑不出來,終於沉下臉問道:「你知道怎麼出去,對吧?」

「八陣圖我只知道怎麼擺,但不知道怎麼破啊。」祖悲秋膽怯地答道。

「什麼?」鄭東霆瞪圓了眼睛,「師父沒有教你嗎?」

「師父自己也不會啊。」祖悲秋連忙解釋道。

「怎……怎麼能這麼不求甚解呢?這是做學問的態度嗎?」鄭東霆一把抓住祖悲秋的衣領奮力一搖。

「這……這不能怪我啊!」祖悲秋大叫冤枉。

鄭東霆心膽俱寒地四外一看,只見周圍鬼影憧憧、陰風肆虐、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端地是讓人無風自寒、肝膽俱裂。

「你……你可知道當年東吳的陸遜不信邪,帶了人在奉先的水八陣外面兜了一圈,死活沖不出去,直到得高人指點才勉強突圍出陣,回去就生了一場大病,沒過幾年就病死了。那……那還是在八陣圖外陣晃悠,如今咱們可是在陣心啊。」鄭東霆臉青唇白地說。

「我也不想啊師兄,我不是為了暫時在太行山賊的圍困中尋條活路嗎?」祖悲秋委屈地說。

「我寧可被太行山賊零敲碎剮,也不願死在自己擺的八陣圖裡!」鄭東霆瞪圓了眼睛,「我就知道師父靠不住,怎麼選了你做徒弟啊!真是瞎了眼!」

一道明亮的刀光在晨光初露的地平線上高高升起,在空中凝為一道比朝陽更加耀眼的光柱,氣勢磅礴地撞在關中刑堂高達數丈的圍牆上。陰戾的蒼穹被這道刀光照得一片通明。山崩地裂的巨響在東方圍牆響起,崩裂四射的塵土磚石直濺起數丈之高,站在東牆上防守的各派子弟慘呼著四散飛落,有幾名功力稍差的弟子被迎面撲來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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