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刑堂風波 第六章 水落石出冤案清

「關夫人,抱歉!我來遲了!」一個清麗動人的聲音突然在正氣廳南門響起。眾人紛紛朝南門望去,只見一身墨綠青衫的梅清漣邁著輕盈矯健的步伐,施施然從門口走進正氣廳中心會場。四位關中總舵的弟子擋在她的身邊,為她在擁擠的人群中開出一條通道。在她身後,七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跟在她的身後魚貫走入廳中。此時的梅清漣已經去掉了一直遮掩她容貌的墨綠絲巾,露出了她秀麗的容顏。

關夫人看到梅清漣身後的七位老者,目光一凜:「七位長老竟來了?!」七位老者正是和梅堅同一代的師兄弟,在關中劍派居長老之職,號稱「長安七傑」。梅堅離奇去世之後,這七位長老放棄了在關中劍派的一切職責,在關中總舵的練功房中閉關不出,直到今日。

七位長老的領頭之人——一位鬚髮皆白的高大老者泠然道:「關夫人,沒想到我們竟然出關了吧?」

「哼!」關夫人揚起頭來,冷然道,「當時在關中劍派最需要人才的時候你們做了縮頭烏龜,如今便是出了關又有何用?不過是七個老而不死的廢物罷了。」

「你!」那高大老者聽到此話頓時氣得滿臉通紅,雙掌一橫,就要上前和關夫人拚命。

「庄老,莫要衝動,關氏夫婦這麼多年對關中劍派作的孽,遲早讓他們一併償還。」梅清漣伸手一欄,擋在這位高大老者的面前,冷然道。

「梅掌門,你來得正好!」庄夫人不再看庄老半眼,而是轉頭望向梅清漣,「我正和七派八家五幫的首腦談到你私放連鄭二人、阻撓諸派公審、妄圖擾亂中原武林次序之舉。」

「關夫人何出此言?」梅清漣冷然問道,「無憑無據、妄加罪名,這在關中劍派刑罰中可是重罪。」

「哼!昨夜二更,掌門在刑堂正門口無端尋釁滋事,和我與副堂主黎赤誠大打出手。將刑堂主力全部引出地牢之外,令闖堂的高手有了可乘之機。此事整個刑堂都可以出來作證,又怎是妄加罪名?」關夫人冷然道。

「如果關夫人所說都是真的,梅掌門在這件事上的確有些嫌疑。」慕容妍聽到這裡,雙目寒光一閃,揚聲道。

梅清漣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各位不妨想一想,當初連青顏是如何被捕的?」

「連師侄乃是自首的。」斷樓劍焦聖樓開口道。

「不錯!」梅清漣點點頭,「鄭東霆又是怎麼被捕的?」

「阿彌陀佛!」天龍禪師沉聲道,「當日鄭施主用夜落星河劍力殺弓天影。天山派熊施主將夜落星河劍的歸屬權交給了鄭施主。鄭施主本可以宣稱這套劍法為牧天侯一門所有,解脫被廢去武功的刑罰,但是他卻將這套劍法重歸於天山派,自願到關中接受處罰,真乃義薄雲天之舉。當日洛陽擂上下數千人無不為之感動。」

談到鄭東霆之舉,屋子裡頓時議論紛紛。參加過洛陽擂的武林同道無不點頭稱是,未參加過洛陽擂的則頓時好奇心大起,交口詢問當日發生的種種。

「大家難道沒有發現其中的不妥嗎?」梅清漣提高了嗓音,朗聲道,「連、鄭二人都是自動投案,甘心接受武林公審。昨日午夜時分,卻都隨著闖堂者一併逃出刑堂。這豈不是和他們之前所為前後矛盾嗎?」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感到這一切無法解釋,中間似乎存在著重大的隱情。

在一片交頭接耳聲中,浣花劍派華超老英雄突然站起身,沉聲道:「連青顏殺死關兄,關夫人和他大仇不共戴天,如今你執掌刑堂,關中劍派應該把連青顏交給關中總舵看守,否則總免不了瓜田李下之嫌。關夫人不讓梅掌門查探連青顏和鄭東霆,恐怕是因為你已經動了大刑在他們身上吧?」

關夫人微微一笑:「華老英雄果然重義敢言。不過我可以對天發誓,從連大俠入刑堂那日起,我從未對他動過一次刑,若違此言,天人共棄,不得好死!」

見到關夫人神色坦然、誓言狠毒,華超心中一凜,知道她並無說謊,不由得點了點頭,袍袖一撣,坐回座位。

「你雖然沒有在連兄弟身上動大刑,卻沒有少折騰我鄭東霆!」就在這時,一個粗豪的聲音突然在北門響起。眾人聞聲望去,卻看到五位身披黑色胡服、身著黑緞錦繡武士褲、腳踏黑色麒麟長靴、肩披黑氅、青巾蒙面的大漢團團護衛著將整個武林攪得團團轉的重要人犯鄭東霆和連青顏,出現在洞開的北門前。

這群大漢身材有高有矮、或瘦或胖,但是站在一起整齊劃一、精神抖擻,彷彿是一批久經訓練的衛士。最醒目的是他們身上披掛的黑色大氅,大氅的背面有白色絲線綉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好漢幫」,隨著北門的開啟,一陣晨風吹來,五條大氅一起打橫飄起,看起來有說不出的威風。

「關夫人,你好生陰毒!」鄭東霆戟指破口大罵,「就算老子的師傅當年對你始亂終棄又怎樣?上一代的恩怨憑什麼算到下一代的身上?!」說到這裡,他雙臂一振,縱身來到大廳中央,雙手一分,一把脫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自己精赤的上身。遍布他全身上下的犀尾鞭傷和那幾處青紫色的殺威棍痕觸目驚心,皮開肉綻,看上去慘不忍睹。

大廳上的眾人頓時嘩然。很多門派的年輕女弟子嚇的轉過頭去,竟是不忍再看。

「殺威棍、犀尾鞭、銀針刺穴我都可以忍!」鄭東霆一把將衣服套回身上,朗聲道,「但是昨日午夜,你竟然派出一批刀斧手,想要取我和連兄的性命,若非這群好漢幫的兄弟相救,我們已經是刑堂刀下的亡魂!」

「竟有此事!」「太過分了!」「這豈不是濫用私刑?」「哼!關中刑堂濫用私刑,太過膽大妄為了!」「稀罕么,刑堂一向喜歡對人用刑,只是想不到他們竟然連這麼重要的人犯也敢殺!」隨著鄭東霆昂然揭露關夫人的暴行,正氣廳中早已炸了鍋,眾多早就對關中刑堂存有不滿的江湖幫派認識頓時藉此機會大倒苦水,特別是五大幫的高手。五大幫魚龍混雜,總有幾個倒霉朋友不小心進了刑堂,走運一點的爬著出來,不走運的就在裡頭一命嗚呼。這一次關中劍派大派請帖,將這些人物也請進了會堂,頓時給反對關夫人的力量加了一分聲勢。

「鄭東霆!休得胡言,關夫人和連青顏大仇不共戴天,她不對他動刑卻對你糾纏不清豈非荒唐!」黎赤城昂然道,「你說她派出殺手想要殺你,有何證據?只不過是憑你的紅口白牙造謠生事!」

「哼!這有何出奇?」鄭東霆冷笑著朝關夫人看了一眼,「當年我師傅和關夫人乃是一對神仙眷侶,正要相約歸隱終南山,誰知道中途我師父因為要事耽擱,拋下已經懷孕的關夫人。關夫人當時孤苦無依、求門無告,不得已之下只能下嫁給關思羽。從此之後,她對師父憤恨難當,一腔怒火發泄到我這個無辜徒兒身上了。這幾日她不遺餘力,換著法兒的折磨我,有何奇怪?」

「你說她和牧天侯當年是一對?」慕容妍瞪大眼睛驚道,「牧天侯一向薄情寡性,曾經和他一起的人只有一個,就是當年艷名冠天下的『銀針渡劫』……」

「不錯,她就是南宮芸!」鄭東霆抖手一指關夫人,揚聲道。

「南宮芸!」慕容妍的眼皮一跳,咬緊牙關,惡狠狠地望向關夫人,「當年南宮芸擊敗我南湖慕容山莊百餘名高手,夜闖散花塢,盜走我慕容家世代相傳的秘笈滿天花雨擲金針。我慕容族長也為此事一病不起,鬱鬱而終。為報這不共戴天之仇,我轉投越女宮苦練上乘劍法,只盼有一日能將此賊千刀萬剮。鄭東霆,你可想清楚了,她真的是南宮芸?」

就在此時,另一位老者也猛然站起身,厲聲道:「鄭東霆,她當真就是當年號稱『銀針渡劫』的南宮芸?」

「好賊子!」這老者勃然大怒、鬚髮俱張,「枉我尊你們夫婦為武林盟主這許多年,原來竟是為賊張目!南宮芸、牧天侯二十五年前夜闖太湖,連傷我族數十人,搶走了我歐陽家流傳百年的秘籍『萬流歸宗』,還將我親兄弟歐陽洪打成重傷,纏綿病床數月後斃命,今日我歐陽龍就跟你拼了!」

眼看歐陽龍就要縱身沖向關夫人,黎赤誠雙手一抬,大聲道:「且慢,關夫人如何成了南宮芸?這都是鄭東霆一面之詞,毫無憑證,各位豈可妄下結論?」

梅清漣聽到這裡,冷然一笑,朗聲道:「黎副堂主,昨夜我和關夫人交手之時,關夫人一出手就是天下聞名的『漫天花雨擲金針』和『萬流歸宗』。當日所有的刑堂堂眾和總舵弟子都親眼所見,豈會有假!莫非你是瞎了眼不成?」

「你!」黎赤誠心慌意亂,雖然滿臉怒氣,卻顯得格外手足無措。

「各位!」鄭東霆一把拉起連青顏的手,朝前走了一步,大聲道,「南宮芸和大家當年的恩怨姑且不論。大家今日前來公審大會,乃是為了審理殺關之案,如今是時候將當日連兄殺死關老爺的真相大白天下了!」

殺關之案乃是十年來武林中最轟動的大案,行兇者乃是仁義滿天下的月俠連青顏,受害者是急公好義、有天下楷模之稱的關思羽。這兩個人都是白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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