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洛陽論劍 第二章 神影紛紛向洛陽

祖悲秋在鄭東霆離開半日之後,自感傷勢已經大好,於是打算打理行裝,向洛陽進發。洛秋彤擔心他身上的傷口會有反覆,執意與他同行,互為照應。這對離離合合的冤家在經過十年離別之後,第一次有了共同出遊的機會。

洛秋彤雖然身有輕功,但是畢竟是女兒家,而且剛剛收了祖悲秋的休書,不便扛起這位前夫君大搖大擺地穿街越巷,於是她出錢雇了一乘馬車,和祖悲秋一起駕車向洛陽走去。徐洛兩城相隔五六百里,馬車速度雖然比不上奔行如電的鄭東霆,但是也還過得去,星夜兼程,四天多一點時間就可以到洛陽,正好可以趕上和鄭東霆相約的相見之期。

這一路上,白天車水馬龍,整日都是打馬飛奔的騎士,一個個風塵僕僕,似乎在爭相趕赴什麼盛會。到了晚上,洛秋彤和祖悲秋在驛站中換了馬,繼續趕路,卻看到更加令人驚異的情景。只見從徐州到鄭州和洛陽的官道上,一個個奔跑如飛的身影彷彿一道道黑色的閃電,飛奔著在馬車旁呼嘯而過。有的黑影還算本分,只是沿著大道腳不點地地飛馳,有的身影卻花俏異常,竟是沿著路旁遍植的榆楊柳槐柳濃密的樹枝,一樹又一樹地縱越飛奔,令人目不暇接。更有藝高膽大者從後面一個縱躍,登上了他們乘坐馬車的頂棚,接著一頓腳,一連串的空心跟頭翻到馬車前方,一輪飛奔,遠遠將這輛馬車拋到身後。

剛剛入夜之時,這種奔跑如飛的夜行人還只是三三兩兩偶爾出現。祖悲秋看到車窗外黑影間或一閃,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也不太在意。但是到了三更時分,夜行人開始成群出現,有時一連串宛如連珠花炮在窗外越過,有時彷彿蜂群一般嗚呀一聲,數十個人衣襟帶風從馬車周圍呼嘯而過,令祖悲秋以為是狂風來襲,大雨將至,心驚肉跳。更有甚者,接連十幾個跑得太快的夜行人一個接一個踩著馬車的頂棚飛躍向前,踏得馬車噔噔直響,奇快如風,其形似幻,令祖悲秋以為是犯了夜鬼,只嚇得臉青唇白。

「悲秋莫要緊張,這些乃是江湖上的同道,都和我們一樣,是去趕洛陽論劍盛會的。」看到祖悲秋的模樣,洛秋彤不禁失笑,連忙溫聲道。

「原來如此,想不到江湖中除了我師兄,還有這麽多輕功高手。」祖悲秋恍然大悟地說。

「輕功是江湖人和普通人的分水嶺,所有的江湖同道都會這門功夫。咱們白天所見的行人一部分是趕赴洛陽參加花會的達官貴人,一部分是掩藏身份去參加論劍大會的江湖客。我們江湖人為了不驚世駭俗,大白天不便施展輕功。但是到了夜晚,整條官道都是我們江湖人的天下,大家放足飛奔,疾馳如電,盡情享受作為江湖人的福利。」洛秋彤說到這裡,微微一笑,臉上露出自豪的光芒。

「原來江湖中居然有這麼有趣的事情,真讓我大長見識。」祖悲秋興奮地說。

就在這時,一個粗豪的聲音突然在遠遠的後方響起:「前面趕馬車的想來是江湖中人,為何趕著這般大一架馬車擋住官道,棄車於道,裸足而奔,豈不爽快?」

祖悲秋朝洛秋彤打了個我來應付的手勢,將頭鑽出車窗之外,大聲道:「不好意思,兄台,在下初入江湖,還不會輕功。」他一邊說一邊朝後觀看,想要看清說話的是何人。但是他只看到一個黑影迎面撲來,自己的胖臉微微一沉,接著這個黑影已經連續七八個空心跟頭朝著馬車前方飄去,那個同樣的粗豪聲音從前方遠遠飄來:「原來如此,在下唐突了!」接著,這個黑影就沒入了前方茫茫的夜色之中。

祖悲秋從車窗縮會頭來,搖頭晃腦地感嘆道:「好厲害的輕功,瞻之在前,忽焉其後,瞻之在左,忽焉其右,竟和師兄的輕功有得一拼。」

在他對面就座的洛秋彤突然不住用衣袖掩住秀口,咯咯地嬌笑了起來。祖悲秋愣了一愣,連忙問道:「怎麼,有何可笑?」

洛秋彤笑得嬌軀亂顫,用手顫巍巍地指著祖悲秋的左臉,輕笑道:「你……的左臉上被人踩了一個腳印。」

祖悲秋下意識地一抹左臉,頓時發現手掌上沾了不少泥垢,尖叫一聲,將衣袖裹住胖臉拚命擦拭。

正當祖悲秋和洛秋彤為剛才發生的趣事相顧而笑之時,車窗外突然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是洛師妹在車內嗎?」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洛秋彤驚喜交集,連忙立起身:「是,來者可是馮百歲馮師兄?」

「正是。洛師妹,我在徐州打聽到你正和你的前夫婿祖悲秋趕往洛陽,於是特地率領眾師弟師妹前來相見!」馮百歲朗聲道。

「太好了,忘雲軒的師兄弟和各位姐妹都來了嗎?」洛秋彤欣然問道。

「洛師姐,你不說一聲就離開天山,大家都擔心得很!」

「洛師姐,來洛陽也不叫上我們。」

「聽說師姐家門未遭不幸,大家都高興得很。」

「我們早早就在這裡等候了!」

一陣七嘴八舌得吵鬧聲在周圍響起。

「原來大家都來了,這些日子未見你們,秋彤好生想念!」洛秋彤激動地說。

「洛師妹,我們也好想你!」這群少男少女起鬨一般笑著尖叫道。

「泛舟居的幾位師叔挨不住山上寂寞,這一次和我們一起下山,此刻他們踏著路旁的護道樹已經去得遠了。我們留下來想要帶上你一起趕路。」馮百歲笑道。

「你們是如何認出我的馬車的?」洛秋彤好奇地問道。

「洛師姐乃是我們天山派有名的香美人,你的氣味早就被我們鼻子最尖的風師弟聞出來了!」一個嬌俏的女聲在馬車畔響起。

緊接著車窗外傳來一個頑皮的男聲:「嘶——」一副顛倒迷醉的怪腔調。馬車外的眾人一起鬨笑了起來。

洛秋彤俏臉微紅,輕輕啐了一聲。祖悲秋拚命搖頭,不住地說:「輕浮,實在輕浮!」

「洛師妹,照你這輛馬車的速度,趕到洛陽要在八九日之後了。」馮百歲繼續說道。

「為什麼?我算過路程,依照我們的腳程,應該不到五天就可以到達洛陽。」洛秋彤問道。

「這幾日洛陽不但有論劍大會,而且有一年一度的洛陽花會,觀花的達官貴人沖塞道路,一到天明,陳,許,汴,宋,滑諸州的豪貴就會到官道堵塞,到時候,你們只能緩轡而行,能夠八九日到達已是走運。」馮百歲道。

「那便是如何是好,我們和江湖捕頭鄭東霆相約五日相見,如此一來這豈非要爽約?」洛秋彤皺眉道。

「洛師妹不必慌張,我們這許多師弟妹,豈會讓佳人失約。」馮百歲說到這裡,突然一揚聲道,「各位,大家都來幫洛師妹一把。」

「好嘞!」這群天山弟子齊聲呼喝,緊接著快速賓士的馬車突然間渾身一震,整個車身緩緩向空中升起。卻原來是這裡七八位天山弟子各展神力,硬生生將整輛馬車抬了起來。拉車的健馬發出一聲歡快的嘶鳴,似乎在慶幸自己的負擔減少了大半。

「師兄!這匹馬跑的太慢,令人不爽!」

「一起扛了它走路!」馮百歲爽快地說。

「好嘞!」

祖悲秋聽到這裡,好奇心大起,拉開車門,往前一看,只見兩位人高馬大的天山弟子一個縱躍來到馬車前,一左一右將拉車的健馬扛到了肩上,邁開大步,向前飛奔。

當健馬四足騰空之後,這輛馬車的速度霍然間突飛猛進,宛如乘雲駕霧一般朝前方飛馳。月影婆娑之中,路旁的樹木彷彿插了翅膀,一溜煙地朝後疾退。祖悲秋只覺得自己坐上凌霄寶殿的雲車,在清風明月中披星掛月地馳騁。

這群天山弟子腳程之快,放到江湖之中亦是上上之選,即使馱著重達千斤的馬車,仍然超過了一撥又一撥的江湖行者,令眾人無不側目。

祖悲秋打開車窗,仔細地看著路過的一個又一個江湖客,終於找到了剛才在他臉上印了一個腳印的行者。這個人此刻正閉著眼睛,雙水垂在身側,只憑兩條腿飛奔。

祖悲秋見狀童心忽起,大聲道:「喂,兄台,我趕上來了!」

這個江湖客被他一叫,嗯了一聲,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側頭一看,忍不住大叫一聲:「哇!」

「哈哈!」祖悲秋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那個江湖客用力搖了搖頭,嘿了一聲:「睡得迷糊了,發了怪夢。」只見他雙臂一振,身子凌空而起,在空中微微一頓,猛然打了一個優雅的盤旋,彷彿一隻黑燕子般穿雲而去,轉眼沒了影子。

「哇」,這回輪到祖悲秋大吃一驚了,「他的輕功好漂亮。」

在他身邊的洛秋彤臉色凝重起來:「這是浮光掠影的絕世心法。」

東臨嵩岳,南震伏牛,西依秦嶺,北連太行,位於伊洛河盆地的洛陽居於天下之中,自古有「九州腹地」之稱,四周山川拱伏,河流交布,地勢西高東低。洛水、谷水、伊水、瀍水等六條主要河流環繞其間,形成天然的護城河。大運河和東流的洛水源源不絕的將天下貢品和稅租糧草運入城中。隋唐以來含嘉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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