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前功盡棄 第四章 變生肘腋轉是非

「原來祖家手中握著咱們七大劍派這麼多把柄。」聽過歐陽飛和谷北客益州之行的見聞,太陽劍汪谷昌微微搖了搖頭,沉聲道,「所以我們就算要令他們受些折磨,也絕不能親自動手。」

歐陽飛急切地問道:「如何才能讓他們受盡折磨,除我等心頭之恨,又不將把柄落入祖家手中?」

「這二賊實在可恨,逃亡之時,讓我多位兄弟受辱,須放他們不得,汪長老你可有高招?」谷北客也恨恨地說。

「兩位賢侄莫慌,關於這些我早有安排。」汪谷昌得意地一笑,「鄭東霆傳聞是牧天侯的親傳弟子,聽說會那勞什子的夜落星河劍,今日我就將他和那位活閻王段騰關在一起,想來他們定會好好親熱親熱。」

「高啊,汪長老!段騰專殺夜落星河劍的傳人,這次碰上鄭東霆定會把他生吞活剝。」谷北客興奮地說。

「至於祖悲秋,聽聞他是富貴之家出身的子弟,乃是一個傻乎乎的多情種子,在揚州也是因為情恨而殺人。我將他和天下一等一的採花賊花王鮑夜行擱在一起……」汪谷昌說到這裡,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

就在眾人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長孫仲和令狐傑率領著幾個關中弟子從地牢里抬了兩具屍體,一臉鐵青地走了出來。

「這麼快就報應到了!」屋中緝兇盟的眾人心花怒放,忍不住紛紛圍攏上前,假意關切地問道,「哎呀,咱們身嬌肉貴的中原雙凶不是出了什麼事吧?」

「哼!想不到他們手段如此了得,果不愧為中原雙凶……」長孫仲朝身後擔架上蒙著青布的屍體看了一眼,心有餘悸地說。

「什麼意思?」緝兇盟盟眾們不解地問道。

「鮑夜行呵段騰都被他們給整死了!大家讓開,讓這地牢里的穢氣散一散。」令狐傑黑著臉顫聲道。

就在緝兇盟因為鮑夜行和段騰的身死而手忙腳亂之時,一個孤單單的白影出現在殺威堂的正門處。夕陽殘照灑在他的身上,閃爍出詭異的紫紅色光芒,彷彿這個人剛剛從地獄之底爬到人間。眾人抬眼仔細觀看,卻發現來人正是月俠連青顏。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日連青顏不似往常那樣淡定從容,泰然自若,而是目光凄厲,渾身瑟瑟發抖,一隻手倒提著自己賴以成名的紫霜劍,另一隻手死死地攥著一張染血的白巾,渾身上下的月白衣衫都被鮮血所染紅。

「連少俠!」「連兄!」「連賢侄!」眾人看到連青顏如此模樣,紛紛趕上前,手忙腳亂地把他扶到殺威堂的坐椅之上。汪谷昌忙不迭地一把他的脈門,仔細查看一番,才放下心來:「連賢侄,到底出了什麼事?你不是應該在揚州新仁義堂主持大局嗎?為何會到徐州來?」

「關,關……爺,」連青顏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關爺在徐州分舵聚義廳被害,太行山寨的殺手到了徐州。」

「什麼?」這個噩耗宛如晴天霹靂,轟在眾人頭頂之上。汪谷昌長老哎呀一聲竟生生昏了過去;長孫仲、令狐傑頓時哭倒在地;歐陽飛一個趔趄,自己將自己絆倒在地,目瞪口呆地癱在地上,半天緩不過勁兒來;谷北客愣了半晌,用力搖了搖腦袋,開口問道:「誰……誰被害了?」

連青顏閉目嘆息一聲,啞聲道:「關爺被殺死在徐州分舵聚義廳中,下手的是南十八寨的九轉回魂刀葉斷魂和帶刀活閻王黨三刀。」

「南寨頭兩把刀到了徐州?」谷北客只感到寒氣從腳底直上眉心,渾身上下都是涼氣四溢。

就在這個時候,汪谷昌長老在長孫仲和令狐傑的揉搓捶打下幽幽醒轉,顫聲道:「飛鴿傳書關中總堂,告訴掌門,刑堂主持關爺遇害,請關中精銳會師徐州,我們就在這裡立旗,討伐太行山寨的惡賊!」

「是!」長孫仲在汪谷昌的推搡之下,跌跌撞撞地跑到殺威堂後廳,籌備飛鴿傳書諸般事宜。

「連少俠,事情到底是怎樣發生的?你既然親眼所見,請你描述一下,讓我們知道一個始末。」令狐傑來到連青顏身邊,沉聲問道。

連青顏疲憊地閉上眼,輕輕嘆了口氣:「我在揚州仁義莊故址搜得一封書信,事關洛家血案的真相,於是立刻去見主持大局的關爺。關爺那個時候不知為何突然趕赴徐州辦事。因為事關重大,我只得星夜趕到徐州,卻發現南太行的兩把刀已經將關爺在刑堂分舵聚義廳中團團圍住。我殺入戰團,一番混戰,關爺被殺,葉斷魂被我所殺,黨三刀逃逸。而我已經力竭,無法再追,只得到殺威堂報信。」

「連少俠武功當真了得,居然逼退了葉斷魂和黨三刀的聯手,放眼天下再無一人能夠辦到。」歐陽飛這時才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拱手道。

連青顏苦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最主要的是立刻成立抵抗太行山寨的英雄盟,為關爺報仇。還有,放了鄭東霆和祖悲秋。」

「什麼?」聽到這句話,一屋子的人都怔住了。

「祖、鄭二人屠殺洛家滿門,罪大惡極,我們費了這許多氣力才將他們抓獲,如何能夠放了他們?」汪谷昌長老莫名其妙地問道。

連青顏將身子挺了挺,把手中緊握的血書遞到汪谷昌手中:「這是我從揚州仁義莊故址一個鐵盒中發現的洛南山血書,上面寫得非常清楚:兇手乃是太行山寨的高手。」

鄭東霆和祖悲秋在緝兇盟眾高手虎視眈眈下,踉踉蹌蹌地從地牢中走了出來,膽戰心驚地進入了殺威堂中。

堂上太陽劍汪谷昌黑著一張臉怒目獰眉,在他們剛剛在堂上站定之後立刻開口道:「祖悲秋,你明明不是殺死洛家滿門的兇手為何偏要把這件事硬扛在身?你可知道,為了抓捕你二人,我緝兇盟花了多少人力物力還有寶貴時間?」

聽到汪谷昌的話,鄭東霆和祖悲秋當時的感覺簡直可以用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來形容,他們同時興奮地一躬到底,齊聲道:「汪長老明鏡高懸,斷案如神,我們確確實實是冤枉的!」

「哼!」汪谷昌長老不甘心地用力哼了一聲,厲聲道,「祖悲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親口承認殺滅洛家?」

祖悲秋再次深深一鞠躬,老老實實地說:「當日我入洛家只為了尋找十年未見的妻子洛秋彤。洛家血案之後,我在天山隱宅與她相逢,十年時光,我對她忠貞不渝,念念不忘,而她卻已經記不清我是誰。我大受打擊情緒失控,不願相信我和她夫妻情盡於此,於是開口承認自己是屠滅洛家的兇手,唯願死於她手。」

他的話音剛落,在殺威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輕嘆。眾人忍不住轉頭望去,只見一身杏黃衣衫的天山弟子洛秋彤此刻正從門外緩步走進堂內。雖然緝兇盟和祖、鄭二人過節兒很多,但是此刻聽到祖悲秋的境遇,也替他感到不爽,此刻看到洛秋彤,眾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各位英雄,」洛秋彤朝殺威堂上緝兇盟眾一個羅圈揖,「悲秋謊認案情,是他的不對。但他之所以這麼做,我自問難辭其咎。我願意代表悲秋賠償緝兇盟在抓捕過程中的所有損失,將洛家在揚州的部分產業捐給參與追捕的五大劍派。」

「不必了!」一直在盡心儘力點頭作揖的祖悲秋此刻突然大聲道,「我祖家有的是錢,不用靠你的接濟。我願意捐獻十萬兩紋銀給緝兇盟,賠償一切損失。」

洛秋彤目瞪口呆地望著突然變得硬朗的祖悲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洛秋彤,多虧了師兄的提點指教,我才終於領悟到,我在你身上浪費了太多時間。十年痴戀,讓我苦不堪言,人生苦短,我不要再這樣折騰下去。我今天就在這裡休了你,從今之後,你是你,我是我,兩不相干。」祖悲秋瞪圓了眼睛,扯開嗓子大聲道。

「說得好啊,師弟,這才是男人大丈夫的所為。」鄭東霆聽在耳中,樂在心裡,忍不住小聲道。

「悲秋,十年前我違心嫁與祖家,隨後又不顧而去,耽誤你十年青春,是我的不對,如果有任何我能夠為你做到的事,我願意一力承擔。」洛秋彤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低聲道。

「不必了,接下這封休書,我們就兩清了。」祖悲秋從懷中掏出一張灰白色的破布,上面布滿了血字。

「悲秋,這是你用血寫成的嗎?」看到這張布滿血污的破布,洛秋彤微微一驚,「你酷愛清潔,從何時開始不再在乎血污滿手的?」

「我……我是因為你愛清潔,才硬逼著自己養成的潔癖,現在你我再不相干,我再也不用這麼委屈自己。血污怎麼樣,更骯髒的東西都嚇不倒我。」祖悲秋越說越是憤怒,將手中的破布在面前一展,大聲念道:「洛家秋彤,嫁於祖家,十年無子,是為不孝。離家出走,拋頭露面,放蕩江湖,是為淫蕩。不敬尊長,不事父母,是為無德。妄言身在江湖,非凡夫俗子所能羈絆,是為多言亂語。一去不歸,令夫婿空床孤守,坐耗青春,十年歲月何處追尋,是為偷盜不良。浪蕩江湖,惡疾纏身,不堪與共。今一紙休書,離汝去者,可也。」

念完這封休書,他用力一甩手,將這封血書丟到洛秋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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