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洛陽休妻 第三章 天下風雲起揚州

洛家仁義莊總堂被人一日剷平,洛家上下近百親族全數覆沒,連莊勇都死得一個不剩。這在大唐盛世已經風雲激蕩的江湖之中,旋起了更加驚天動地的波瀾。

江湖七大劍派,八大世家子弟不惜血本,懸賞千金,偵騎四齣,明查暗訪,全力尋找做出這件驚天大案的幕後首腦。黑道五門十三會的堂口精英也開始四處聯絡,希望找出這次血洗洛家的兇手,或是招攬入會,或是聯絡結盟,希望能夠借這一次罕有的機會,在江湖上找到揚名立萬,擴展勢力的契機。

不到七天,天下第一教崑崙魔教、三十六刀堂紛紛通告江湖,將這一次血洗洛家的責任一肩承擔,大肆招募江湖豪傑。

洛家滅門慘案彷彿一根導火索,將大唐江湖暗地裡洶湧澎湃的激流一瞬間爆到了檯面上。大唐十道六百州縣中的火藥味瞬間變濃。

親眼目睹了這大事件的鄭東霆和祖悲秋卻對於周圍的風聲火勢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從命案現場落荒而逃,一直躲進了簪花樓軟玉溫香的花閣之中,連續飲了三天三夜的花酒才勉強把在仁義莊總堂見到的慘狀驅趕出了自己的記憶。

在第四天午後,洛家的慘景已經淡出了二人的腦海,鄭東霆終於決定開始干一些正經事。他將師弟祖悲秋帶到了簪花樓對面的五福茶樓上,點了一些清茶便飯,神色嚴肅地望著他。

「但是師兄,你說過要教我輕功的,現在我雖然沒有休成秋彤,但是我也算是照著你的指示一步步做到現在,你看能不能……」祖悲秋熱切地搓著手,可憐巴巴地看著鄭東霆。

「這件事我正要說到,你先別打岔。」鄭東霆煩惱地摸了摸額頭,似乎祖悲秋的話打亂了他好不容易理清的思路。

「嗯,我說到哪兒了……」鄭東霆用力捶了捶腦袋,想要將自己從宿醉的混沌中打醒過來,「對,為師父報仇。殺死師父的乃是一位絕代無雙的高手,所以,光憑我一個人是無法擊敗他的。我需要你的幫忙。但是你不會輕功,與人交戰時,太過吃虧,所以我決定從今天起,代替師父傳授你本門獨一無二的輕身功夫——燕子飛雲縱。」

「太好了,多謝師兄!」祖悲秋興奮得滿臉通紅,連忙拱手道。

鄭東霆緩緩點了點頭:「好,你斟一杯茶給我,我來敬師父。」

祖悲秋連忙從桌上斟好一杯清茶,恭恭敬敬地捧給了鄭東霆。鄭東霆隨手接過來,一口把茶喝了個精光。

「咦,師兄,你難道不該把茶灑在地上來敬師父嗎?」

「嘿嘿,待我如廁的時候再說。」鄭東霆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一本手寫而成的秘笈,遞給祖悲秋,「師父教給我的燕子飛雲縱乃是口授的,這些年我反覆思索,總結出不少心得,在此彙集成冊,其中有飛雲縱的身法,還有我的很多註解和變招妙法,你拿去好好研究。你身上已經有練了十年的上乘氣功,再加上這本秘笈,依照你的資質,數月之內,輕功可成。」

「太好了,多謝師兄。」祖悲秋接過鄭東霆的秘笈,迫不及待地翻開書頁,一目十行地觀看著。

「嗯,這些日子我每日思索殺害師父的兇手,總是不得要領。若說能夠有資格殺死師父的高手,當今江湖中也真不少,不過這些高手的武功無不個性鮮明,不可能偽裝出海南劍派的亂披風無影劍。」

「師兄,莫非是和師父齊名的三大高手中的一個殺了他,何況那個柯偃月是太行山的壞人頭子,他最有可能吧?」祖悲秋道。

「柯偃月是什麼人?人家是太行大響馬,殺個人還用藏著掖著?況且我聽師父說他和柯偃月還有些交情,當年柯偃月和彭大俠決戰梧桐嶺,若非有師父的幫忙,說不定他就被彭大俠宰了。」鄭東霆說到這裡,興沖沖地看著祖悲秋。祖悲秋就彷彿身邊沒他這個人,仍然在專心致志地翻著手中的輕功秘笈。

「我說!若非師父幫忙,柯偃月當年說不定就被彭大俠宰了!」鄭東霆扯開嗓子吼了一聲,嚇得祖悲秋手一哆嗦,秘笈掉在了地上。

「啊,是,是。」祖悲秋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明白了鄭東霆的意思,連忙揀起書,賠笑問道,「當年發生了……嗯,發生了什麼事?」

鄭東霆狠狠瞪了他一眼,露出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咱們師父似乎和彭大俠有些過節兒,在決戰之前兩個人鬥了一場,具體發生了什麼師父當年並沒跟我講,每次我問起他都不肯說。嘿,師父是個愛炫耀的人,當年定是發生了些說不出口的事,多半是為了女人。」

「那……殺師父的會不會是彭求醉?」祖悲秋問道。

「混蛋,彭大俠的名字是你能說的嗎?」鄭東霆瞪了他一眼,「他可是天下第一俠,為人堂堂正正,怎會做這種背後傷人的勾當。況且他都絕跡江湖快二十年了,還會心血來潮躥出來殺人嗎?」

「那督凌霄呢?」

「更加不可能了。人家是魔教教主,手下高手一堆堆在那兒擺著,他想殺你只要抬抬手指頭,自有成千上萬的崑崙教眾一人一巴掌抽死你,何必親自搞刺殺這麼沒譜兒?」

「師兄,你說有個自由流派的神秘人十年前曾經擊敗過師父,會不會是他又找到了師父?」祖悲秋又問道。

「正是,師弟提醒得好啊!」鄭東霆用力一抬手,「這個人是自由流派的領軍人物,武功變化多端,極有可能使出這種地道正宗的海南劍法。」

「這樣就好辦了,我們只要找出這個神秘人的真正身份就可以知道殺死師父的兇手是誰。」祖悲秋的眼睛仍然死死盯著手中的輕功秘笈,他的話都是不經大腦脫口而出的。

「師弟……你似乎並不關心殺死師父的是誰?」鄭東霆看著祖悲秋的這副模樣,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不關心。」祖悲秋抬起頭來,乾脆利落地說。

「算了……」鄭東霆嘆了口氣,放棄了似的癱坐在座位上,將桌上的一盤五香花生米端到面前,「就算我現在找出這個見鬼的蒙面人,光憑我也打不過他。還是先幫你找那不守婦道的老婆吧。」

「師兄,你真的願意幫我?」祖悲秋驚喜地抬起頭來,尖聲問道。

「我說過會幫你江湖尋妻,說過的話自然算數。雖然這也不是什麼討好的活計,總算比為師父報仇更加有意義。先解決你的生活問題再說。」鄭東霆嘆口氣道,「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面,如果洛秋彤知道你放著師仇不報,反而閑散江湖無所事事,嘿嘿,她可是會看不起你的哦。」

「我祖悲秋髮誓,待我尋到秋彤,立刻全力追查殺死師父的兇手。」祖悲秋連忙舉起手來,鄭重地說。

鄭東霆和祖悲秋兩個人聊得熱鬧,殊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一雙凌厲有神的細眼看得一清二楚。這雙眼的主人——弓天影此刻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五福茶樓斜對面的淑玉閣上,一邊飲著淑玉閣清新雋永的蜀岡茶,一邊用右手靈巧地剝著面前的花生米,身子軟綿綿地陷入座下的椅子中,閑適得令看到他的人都振作不起精神,但是他那雙眼睛卻和他的身體所展現出來的輕鬆格格不入,充滿了熱切的戰意,投射出一股股熾熱的殺氣,有如轉瞬就可以暴起傷人的猛獸。此人一身潔白如雪的長袍,白綢綉雲武士褲,灰布綁腿,腳上踏著雲鞋,一柄刻有仙鶴祥雲紋路的長劍赫然配在腰間,長三尺九,無穗,殺機隱隱。

弓天影已經耐心地在淑玉閣等了一盞茶的時間,而對面的鄭祖二人也唾沫橫飛地聊了同樣長的時間,說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武林軼事和他們退隱多年不死也沒用了的師父。這些都是他根本不想聽的東西。弓天影就算再耐心,也有些坐不住了。此事干係重大,天下武林都為之震動,擺在他眼前的兩個人就是揭開一切謎底的關鍵,他不能再等。心念至此,他輕輕放下茶杯,將剝掉的花生皮隨手丟在地上,左手一探,撫在身右側的劍柄上,手背上青筋凸現,渾身上下的殺氣在這一瞬間攀升至巔峰,他右首茶壺外的水滴在這一瞬間凝結成一顆顆灰白色的霜粒。

就在這時,一個月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所在的淑玉閣二樓,悠閑地坐到了相隔兩個茶座的對面樓窗之下。隨著這月白身影的來臨,瀰漫在空氣中的寒氣彷彿冬雪突遇驕陽,瞬間化為無形,連茶壺上結霜的水滴也重新恢複活躍,順著壺壁滾滾滑下。

弓天影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臉上緩慢地浮上一絲冷森森的笑意:「月俠連青顏,真的哪裡都少不了你。」

坐在對面窗前的連青顏緊緊地盯著此刻的弓天影,手也嚴密地撫握在身邊的劍鞘之上,淡然道:「彼此彼此。」

「他們就在那裡,你不動手嗎?」弓天影揚了揚下巴,冷然道。

「今日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連青顏沉聲道。

弓天影雙目精光暴漲:「你連青顏一向自詡急公好義,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還沉得住氣,倒是少見。」

連青顏沒有回話,只是從腰間解下長劍,當一聲橫放在窗前的長桌上,抬手叫來一壺茶水。

弓天影仔細地盯著他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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