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大約在卡托那北面兩英里處離開公路,往右拐,經過兩根石柱,繼續駛向礫石車道。這條平緩的斜坡,彎彎曲曲約有四百英尺長,那幢別墅就在眼前了。老式的灰色石牆烘托起陡峭的屋頂。可以推測,這屋內的房間不會有弗羅斯特在長島的房間多——說是二十五間,可能實際上要少些。枝葉繁茂的樹林和花草灌木交錯縱橫,環繞四周,林間有一大片草坪。雖然我不是欣賞風景的行家,但我卻比其他人更注意這兒的景色。索爾減慢了車速,在一個雜草叢生的地方踩了剎車,我們從車裡鑽出來。是索爾開的車。因為在路上我想吃點籃子里的東西,而我又不喜歡單手駕車,於是就把方向盤交給了他。

尼爾一邊嚼著鱘魚、乾酪和大黃果餡餅,喝著葡萄酒,一邊簡要地介紹風光,回答問題。這幢房子看上去很像是一個最好的賭場。這不僅是因為這兒有一些不再關賽馬的馬廄,在裡頭還看不出什麼疑點,而且還因為吉米是下了個大賭注,冒著被看房人看見的危險把手提箱藏在這裡的緣故。在車庫裡也沒有發現什麼破綻。車庫與房屋緊緊相連著。外面唯一的建築物是房後一排六間的石頭房,供傭人住的。現在只剩下守門人,所以設想用塑料布包起手提箱埋在屋外地下是根本不可能的,在守門人眼皮底下怎麼可能哩。所以說房子是最可能藏手提箱的地方,但不是地下室,因為守門人常在那兒幹活,而且僕人和家裡人遲早總會上那兒去的。

我們剛鑽出小車,牆角那邊就出現了一個人,高個瘦削,身著一件紅色線衣和蘭丁尼布衣服,他至少有三天沒刮鬍子了。他看見尼爾就喊道:「啊,是您,特德先生。」

「我自己來辦件事。」尼爾一見他就這樣說,並向他伸出一隻手去。「您好嗎,傑克?」

「我想出來看看他們會不會在找我的麻煩。」傑克瞟了我們一眼。「這房頂,啊哈?星期五下了一場雨,又漏了。我打了電話給您母親。」

「她近來……有點不舒服。」

傑克點點頭。「懷爾先生太不幸了。真可怕。您知道他們一直在糾纏我,但是我有什麼好告訴他們的?差不多一個星期以來,各式各樣的人都開車上這兒來,我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他伸手從褲包里掏出一支槍,一支黑色的老式馬勒三十二型手槍。「也許我連一隻兔子都打不中,不過還能嚇唬嚇唬他們。」他把槍放回包里。「你要不要去你母親房間看看哪兒漏雨了?」

「今天不,傑克。」尼爾的聲音不那麼尖聲尖氣了;也許他的聲音正在變。「這個星期我母親可能要出去。這幾位是從紐約來的,是偵探,他們要查看這些房子。他們認為房裡有些什麼東西——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偵探都是幹什麼玩意的。有開著的門嗎?」

傑克點點頭。「後門是開著的,廚房後面的那扇門。我在廚房裡做飯,就在那裡吃飯,餐具都是上等的。您母親知道我這麼做的。懷爾先生還算幸運,星期三他來時我手頭正好有熏肉和雞蛋。他遇到了可怕的事。我現在的的確確知道什麼是偵探了,我清楚得很。」他看著我們。「這不會冒犯您的夥伴們吧?」

顯然我們中的人應該說點什麼,因此我說:「我們不會輕易就被冒犯。我們也清楚看門人是幹什麼的。」

「我打賭你們當然清楚。」他輕輕笑起來。「您要我幫點什麼忙嗎,特德先生?」

「不用,謝謝。我們會弄清楚的。這邊走,古德溫先生。」尼爾領頭向傑克來的那個牆角走去,我們跟在後面。

要證明我們是如何的稱職和有經驗,我將這以後四十分鐘的詳細經過描寫出來就足夠了。但即使這樣寫也終究是比不上做的更有說服力。我們從尼爾那裡得知,找到手提箱的可能性不大。吉米·懷爾過去一直住在城市,對這個鄉村別墅不太熟悉。他個人與這幢房子唯一的聯繫就是他的卧室。因此我們先去卧室搜查,翻遍了兩個衣櫥和下面的抽屜以後,還有什麼可查的?床是帶有華蓋蓬帳的老式胡桃木床,床下面的空間存放著裝滿各式服裝的衣箱,所有的地方都一目了然。

我們四處搜尋,樓上樓下,屋內屋外,甚至連地下室也花了十分鐘。檢查了貯藏室,那裡放著一些老式皮箱,裡面裝的是些紡織品。我們又查看了車庫,裡面大得可以停五輛車。如果在戶外沒有找到的話,那麼在這個角落裡看見的東西就會顯得有希望——一個老式大箱子,任何人都可以隨手揭開它的蓋子。我揭開箱蓋一看,箱內的東西是那麼熟悉,使我想起在俄亥俄州的童年時代:兩個紙板箱盛滿了我兩年所收集的鳥蛋。而這隻箱子被分成幾十個小格,有些格內放一個鳥蛋,有些放兩個,有些三個。我問尼爾這些鳥蛋是不是他收集的,他說不是,是他父親的。這個箱子里放了三百餘種鳥蛋。我抬出第一層隔板,下面又是另一層,分的小格沒有第一層的多,但這些鳥蛋都要大一些。奧里過來看了看,對我說:「把它拿走吧。這值不了五十萬,但還管幾個錢呢。」我把頂層的隔板又放回原處,關上箱蓋,此時我聽到汽車聲。

車庫的門是關著的,因而聲音很小,但我耳朵還挺管用的。我們的「蒼鷺」停在房屋那邊,不在車庫前面。車庫與後廳之間的門仍然開著,我們是從這裡進來的。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伸出頭,不一會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瑪葛特·特德。她正在問傑克是誰的車停在那兒。傑克告訴她是尼爾和四位偵探的,他們從紐約來這幢房子尋找東西。瑪葛特問尋找什麼,傑克說不知道。於是瑪葛特大聲粗氣地喊她哥哥:「尼爾!尼爾!」聲音大得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要交鋒的話,我寧願在車庫而不在戶外,我大聲說:「我們在車庫!」然後轉身對尼爾說,「是您妹妹。」

「我知道,該死的。」

「我去擋她的駕,好嗎?」

「您別去。她自然會來找話談的。」

同會掌握時機的人一塊工作實在是一件快事。當我大聲說出我們在車庫時,索爾已經開始行動了,接著弗萊德與奧里也行動起來,然後我和尼爾一塊從門口退回來。所以當瑪葛特和傑克、拉夫舅舅一出現並沖著尼爾走過來時,我的三個同伴立即堵住了出口。索爾和奧里把傑克夾在中間,動作敏捷得無可挑剔。

我和尼爾站在一起。瑪葛特走過來時先是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就在尼爾面前站住腳。「你這個十足的白痴,你和你的這一邦子人都給我滾出去。」

我禮貌地說:「特德小姐,他也是這兒的主人呀,而且比您先來。如果他喊您出去,您又會怎麼想呢?」

她根本不聽我說。「聽見沒有,尼爾,」她叫道,「讓這個賤東西出去。」

「去你的。」尼爾反擊了。「滾開!」

她身子一扭,向門邊走去。我提高了點嗓門:「堵住!索爾,繳下那東西。」

「我弄到手了,」索爾說著舉起手,把他從傑克包里掏出的槍拿給我看。瑪葛特一看見他的這個舉動便止了步。弗萊德和奧里堵在門口。拉夫舅舅嘰嘰咕咕叫嚷著。傑克望望瑪葛特又看看尼爾,然後又瞟了瞟瑪葛特。索爾在他背後站著,他還不知道被繳了械。

「你們不能開槍。」瑪葛特輕蔑地說。必須承認她的聲音並沒有發抖。

「不。」我回答她。「他不會開槍。怎麼會開槍呢。五比三,您算一個,還有傑克。正象傑克告訴您的那樣,我們正在尋找一件東西、我們的工作還沒做完哩。尼爾叫您出去,但您還是呆在這兒的好。您們仨一起,直到我們結束工作。您們當中誰要打電話,我們只得不客氣了。我並不——」

瑪葛特猛地向門跑去,我便住了口。跑到索爾與奧里堵住的門口,差點碰著他們,她停住,沖著他們喊:「讓開。」

奧里微笑著看著她。他很會玩對女孩子微笑的把戲。「我們也想給您讓路,咳咳,但是,您看,我們被焊在這裡了。」

「我們要呆多久現在還說不定,」我也對她講,「不過牆邊有許多椅子。」

「傑克,去給我母親打電話!」她的聲音仍然是硬邦邦的,不過有點刺耳。

真好笑,傑克把手伸到屁包里,可惜槍早已不翼而飛,手還在包里摸來摸去。他樣子真滑稽,嘴張得大大的,急得他團團轉。突然間發現槍已握在索爾手裡。「別著急,」索爾打趣地說,「一會兒就還您。」傑克轉身對尼爾說:「都是您惹出來的好事。」然後無可奈何地對瑪葛特講,「我看是出不去了。」

「您說的對。」輪到我說話了。「弗萊德和奧里留在這裡保護他們。尼爾、索爾和我再到其它地方去看看,等我看看再說。」我又走到放大箱子的地方,打開蓋子,拿出第一層隔板,輕輕放到地上,又伸手進去抓住第二層隔板邊上的提手,小心翼翼地提起來。啊,上帝!我差一點把手上提著的隔板掉落下去。我看到在箱子底部有一隻陳舊的黃褐色手提箱,我激動得不能自禁。我竭力剋制住自己,機械地把隔板放到地上第一格的旁邊。直起腰來說:「來看看,尼爾!」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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