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當六點鐘傳來一陣沃爾夫的電梯的響動時,我已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了,我把腳抬得高高的放在辦公桌上,頭和背脊都靠在椅背上。

足有二十分鐘我都在玩味著一個猜測遊戲,因為我除了坐在那兒便無所事事。啃不下硬骨頭,那我就吃肉吧。但是總有一天,不管是否抓住了奈普先生,有關吉米·懷爾綁架案,包括蒂娜·尤特麗遇害的一切細節,都會揭露出來的。如果我現在能在這兒根據我所掌握的一點情況預測出結果,而且將來被證實是正確的,那我一定要為自己佩戴一枚勳章。我就這麼想入非非起來……。

問:蒂娜·尤特麗的確牽連進去了嗎?

答:當然了。是她用打字機打下了投進信箱的字條和懷爾太太在電話簿里拿到的那些字條。

問:誰拿走了打字機?

答:蒂娜·尤特麗。當她得知懷爾太太去見過內洛·沃爾夫,而且我又讓她留下手印以後,她生了疑心,拿走了打字機。

問:她是同那個從懷爾太太手裡拿走手提箱的人在一塊的嗎?

答:不,她可能把車藏在鐵礦路沿線的什麼地方。懷爾太太開車回去了以後她才開出來。她想去拿她那份贓款,那個拿了手提箱的男人,可能是奈普先生,根本不理那套,便把她殺了。

問:除了蒂娜·尤特麗以外,懷爾家裡還有誰與這案子有牽連嗎?

答:有,吉米·懷爾。是他自己綁架了自己。他還有一個幫凶,因為他不可能是電話里的奈普先生,要是去假裝一個聲音是很冒險的。但他有可能是拿了手提箱以後殺死了蒂娜·尤特麗的那個人。

這就否定了剛才所推測的拿手提箱的人「可能是奈普先生」的觀點,這些當然都還不是結論。疑點:吉米聽到沃爾夫告訴懷爾太太說,我們懷疑蒂娜·尤特麗後,便從辦公室溜了出去;當懷爾太太出示從電話簿里拿到的字條時,他要她最好到此為止;他還想從手裡奪走那些字條,還有他那一系列的反應,還有他堅持到星期五才透露情況等等。

問:為什麼他要把蒂娜牽扯進去呢?

答:算了,這個問題沒什麼價值,可以有十多種理由和可能性。

問:他居然要讓蒂娜在一台打字機上打字,難道這不有點愚蠢嗎?

答:不,懷爾太太只注意到她是什麼時候從信箱里拿到那張字條的,吉米知道她不會去檢查打字。他回來以後可以毀掉這些字條。他可以說他答應了奈普先生這樣做,不這樣做他感到害怕。總之,她總得用某一台打字機,而買一台、租一台或者借一台會冒更大的風險。用這一台,然後撕毀那些字條,那就什麼危險都沒有了。因此他想從我手裡奪走那些字條。

問:奈普先生會不會是拉夫·普塞爾、安德烈·弗羅斯特或者尼爾·特德?

答:不會。懷爾太太對他們的聲音都太熟悉了。

問:如果不提前的話,星期五吉米便不得不公布事件的真相,他們在哪兒和怎樣扣押他,又是在哪把他釋放了的。不管是警察還是聯邦調查局都會找到他,難道他確信能脫得了干係嗎?

答:是的。他會說他們把他眼睛蒙上了,他不知道是被帶到什麼地方關押的。昨晚或今天清早,他們又蒙上他的眼睛把他帶到一個地方釋放了。

問:那麼,你再設想一下警方和聯邦調查局會怎樣揭案,沒準你就能拿到勳章了。你怎麼想的呢?

我正這麼胡思亂想的時候,聽到了電梯那邊傳來的聲音。沃爾夫走進來,到他桌前坐下說:「彙報吧。」

我把腳放下來,伸直了身子。「是,先生。的確是蒂娜·尤特麗。我告訴了地區檢查官克拉克·哈伯特,說我是昨天下午,當她為了懷爾太太托你辦的一個案子來你的辦公室時見著她的。他問我那是一樁什麼案子,我要是直接對他說無可奉告那會顯得有點無禮,所以我說,如果他告訴我蒂娜·尤特麗是什麼時候在哪兒和怎樣死的,我把這情況又向你彙報了以後,你會決定我該怎樣回答他的問話的。當然了,後來我並沒有向你彙報,因為你說過你不關心她發生了什麼,也不想卷進去。我把情況通知了懷爾太太,並且告訴她,星期五之前我們一定守口如瓶。」

我磨磨蹭蹭地把打字機拉到跟前,裝上紙和複寫紙,從口袋裡摸出筆記本,懶懶地敲打著鍵盤,完全的心照不宣。對於象我和他這樣朝夕相處,又相互十分了解的人,這樣做是有益的。他知道我有多固執,除非他要我說,我是不會再多說一個字的。我也知道他的固執使他決不會要我再說什麼。當然,我還有事可做,不只是同他較量頑固。把那些字條的記錄和其他雜記打下來,然後走過去打開保險柜,取出奈普先生投進信箱的那一張字條。吉米·懷爾還等著要它呢,而且隨著事態的發展它也許會給我們提供更多有用的東西。我把字條擱在桌上的便箋夾里,然後把便箋夾撐開靠在椅背上,取出一台照相機連照了六張。整個這段時間裡沃爾夫都坐著看他的書,當然連瞟也沒瞟我一眼。我把字條放回保險柜,擱好照相機,又往抽屜里放進一卷膠捲,這時候門鈴響了。我走出去開門,然後轉回來對沃爾夫說,「請原諒打斷你,西切斯特的警長本·戴克斯求見。今天下午他也在那兒。他比你幾年前在恰浦科的詹姆斯家見到他時要胖得多了。」

他說完了一句話才轉過身來。「真討厭,」他哼哼道。「我非得見他嗎?」

「不。我可以告訴他你沒有涉足此案。當然,一個星期以後當他們絕望了就會把我們逮到警察署去的。」

「你可沒有彙報這個情況。」

「我已經把你想知道的情況全彙報了。」

「真是亞可悲。讓他進來吧。」

我走到前屋去時一直在腦子雖查著那個詞「亞可悲」。他可真是,常常用爛了的詞都是我聞所未聞的。這可能真有點「亞可悲」。我打開門告訴戴克斯,沃爾夫正等著他,我替他拿著外套和帽子,把他領進了辦公室。他走了三步便停下來環顧一下,「非常好,」他說。「要是你能幹這事,可是太好了。你一定不記得我了,沃爾夫先生。」沃爾夫說認識他,要他坐下,戴克斯走到了紅皮椅子前坐下。

「我想你完全沒有必要接待一個地方官員。」他說,「如果我是來調查一些情況。古德溫已經告訴你了蒂娜·尤特麗的事。他和你是我們所知道的最後一個見到尤特麗活著的人,她是昨天下午上這兒來的。但是那以後我又見到了兩個後來又見過她的人。但是你知道,這牽扯到一樁殺人案,所以你得準備到一個地方去,這是我上這兒來的原因,想找到一個突破點,也許你會對我們有所幫助。古德溫說蒂娜·尤特麗昨天上這兒來是因為懷爾太太要她來的,是這樣嗎?」

「是的。」

「那麼,當然了,我不會問起懷爾太太要你替她做什麼,我知道那是秘密,我只問一些有關蒂娜·尤特麗的事。我甚至不會問起你對她說了些什麼,只問她對你說了什麼。這也許很重要,因為她在談話以後僅僅八九個小時就被害了。她都說了些什麼?」

沃爾夫的嘴角向上翹了翹。「精明強幹,」他說道。「令人欽佩,精明強幹。」

戴克斯掏出他的筆記本。「她這麼說嗎?」

「不。我是在說你的提問真是太巧妙不過了。你有權得到我的一個同樣精巧的回答。」他抬起一隻手,「戴克斯先生,在懷爾太太讓我保守的秘密披露之前,我是不能告訴你尤特麗小姐對我講的話的,那當然是未經特許的交談,我同這事毫無瓜葛。我只是一個偵探。即使懷爾太太對我說的話對於你的兇殺案調查很重要,我也只好保守住它來冒冒風險。這個問題(即使很重要)的回答只有我來作,你不能作,因為你不知道她都對我說了什麼。而據我現在看來,這個回答是否定的。」

「你閉口不談?」

「是的。」

「你拒絕告訴我蒂娜·尤特麗昨天對你說了什麼?」

「是的。」

「也不告訴我她來這是為了何故?」

「是的。」

戴克斯站起身來。「你也知道,你得為此冒風險。」他又環視了一圈。「你這兒很好。很高興又見到你。」他轉身朝門走去,我跟他出了門來到大廳,為他拿起了外套,他說:「你也在冒風險,古德溫,啊哈?」我感謝了他的忠告,把帽子遞給了他,並讓他向桑德斯中尉轉致我的敬意。

我回到辦公室時,沃爾夫又拿起了他的書。他通常只是有些頑固,而有時候卻是一塊十足的頑石。到現在他仍還不清楚蒂娜·尤特麗是在何時何地怎樣死的,而他明知道我清楚,而且他還不知道他所做的事對他六十年苦心經營的事業來說是冒著多大的風險,但是他竟然不打算改變一點點。他不願承認我們對尤特麗的死是關心的,因為他已經孩子氣地告訴我他對此不感興趣。

在餐桌上,他一邊拿烤羊腰子就著他和弗里茲發明的醬汁吃著,一面還大談著為什麼說你想了解的全部人類社會知識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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