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死神的猜字遊戲 第七章 追蹤奧斯卡

我匆匆向麗塔做了解釋,然後就到門外等著。德博拉果然言而有信,五分半鐘後,我們沿著迪克西高速公路向北駛去。

「他們在邁阿密海灘,」她告訴我,「多克斯說他給那個叫奧斯卡的傢伙打了電話,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奧斯卡說他考慮一下,多克斯說可以,以後再給他打電話。但多克斯就在街上監視著那傢伙,十分鐘後那傢伙出了門,帶著一隻小提箱上了車。」

「他為什麼現在就要逃跑?」

「要是你知道丹科已經將你鎖定為目標,你不逃跑嗎?」

「不會。」我說,心中興奮地想著萬一真的遭遇他我該幹什麼,「我會給他設下一個圈套,等他上鉤。」然後……我在心中盤算著,但是沒有說給德博拉聽。

「奧斯卡不是你。」她說。

「沒有多少人像我。」我說,「他要去哪兒?」

她皺著眉,搖搖頭:「現在只是在兜圈子,多克斯在跟蹤他。」

「他會將我們引向哪兒?」我問。

德博拉搖搖頭,繞過一輛舊的敞篷凱迪拉克,車上幾個少年正在狂呼亂叫。「無所謂。」她說,使勁兒一踩油門,汽車駛上了通往帕爾梅托高速公路的匝道,「奧斯卡仍然是我們的最佳機會。如果他想離開邁阿密,我們就逮捕他,但在那之前我們需要跟蹤他,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很好,真是個好點子。但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

「我不知道,德克斯特!」她沖我嚷道,「我們只知道這傢伙遲早會成為目標,行了吧?現在他自己也知道了,所以他或許只是想看看如果他逃跑的話是否會有人跟蹤他。媽的。」她繞過一輛平板卡車,上面裝滿了一籠籠的活雞。那卡車的速度大概在每小時三十五英里,沒有尾燈,車頂上還坐著三個人,一手捂著破舊的帽子,一手抓著雞籠。德博拉從他們身旁駛過時按了一下警笛,但似乎沒有任何作用,車頂上那幾個人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她擺正方向盤後重新開始加速:「反正多克斯要我們在邁阿密這邊給他提供支援,免得奧斯卡胡思亂想。我們與比斯坎灣保持平行。」

這當然有道理,只要奧斯卡還在邁阿密海灘,他無論從哪個方向都別想逃脫。只要他試圖衝出大堤,或者向北趕到可樂華公園的另一邊後從那裡出來,我們就可以在那裡抓住他。除非他事先已經準備好了直升機,否則我們會將他逼入死角。德博拉開著車一路向北飆行,居然沒有撞死一個人。

我們在機場向東拐進836號公路,這裡的車慢慢多了起來,德博拉集中精神,在車流中穿進穿出。我們安全通過了與95號州際公路相交的立交橋,下了高速公路,來到了比斯坎大道上。德博拉放慢車速,駛進了街上的車流中。我深吸一口氣,小心地將它呼出。

無線對講機響了一下,裡面傳出了多克斯的聲音:「摩根,你的方位。」

德博拉拿起話筒說:「比斯坎大道,麥克阿瑟長堤。」

短暫的停頓後,多克斯說:「他停在了威尼斯長堤的弔橋旁,你們開始跟蹤。」

「明白。」德博拉說。

我忍不住插嘴道:「你說『明白』的時候,我感到真像那麼回事。」

「什麼意思?」她問。

「沒什麼,真的。」

她瞥了我一眼,是警察那種非常嚴肅的眼神,但她的臉仍然很年輕,這一刻的感覺就像我們回到了孩提時候,坐在哈里的巡邏車上,玩著警察抓強盜的遊戲——只是這次我也成了好人。這真是一種讓人心情無法平靜的感覺。

「這不是遊戲,德克斯特,」她說,她肯定也想起了往事,「凱爾的生命危在旦夕。」她的臉上又恢複了嚴肅的表情,「我知道你可能覺得難以理解,可我很在乎這個人。他讓我感到那麼……媽的,你都快要結婚了,卻還不明白。」來到東北15街的紅綠燈處後,她將車向右一拐。左邊是隱約可見的奧博尼購物中心,前面是威尼斯長堤。

「我對感情不是太敏感,德博拉,」我說,「你說的我要結婚的事,我也根本不知道,但我不喜歡看到你不高興。」

德博拉將車停在小碼頭對面的老先驅報大樓旁,正對著威尼斯長堤。她久久沒有說話,然後舒了口氣,說:「對不起。」

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因為我正準備說類似的話,為的是讓這場富有人情味的談話繼續下去。「為什麼?」我問。

「我知道你與眾不同,德克斯特。我真的在努力習慣這一點,而且……可你仍然是我哥哥。」

「是收養來的。」我說。

「你這是胡說八道,你很清楚。你是我哥哥。我知道你在這兒完全是為了我。」

「說實在的,我是希望能有機會沖著無線對講機說一聲『明白』。」

她撲哧一笑:「好吧,你就繼續做個討厭鬼吧,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別客氣。」

她拿起無線對講機:「多克斯,他在幹什麼?」

多克斯沉默了片刻後回答道:「好像是在打電話。」

德博拉眉頭緊鎖,看著我:「既然他想逃跑,他還會給誰打電話呢?」

我聳了聳肩:「他可能在想辦法逃出國,要麼——」

我沒有說下去。這個想法太蠢了,想都不該想,應該自動被排除在我的大腦之外,但不知怎麼的它在我中樞神經系統的灰白質上跳來跳去,揮舞著小紅旗。

「什麼?」德博拉問。

我搖搖頭:「不可能,太蠢了,只是我腦海里一個瘋狂的想法。」

「好吧,有多瘋狂?」

「萬一……我說了,這想法太蠢。」

「這樣吞吞吐吐的才蠢,」她厲聲說道,「究竟什麼想法?」

「萬一奧斯卡是在給那位了不起的大夫打電話,想給自己買一條生路呢?」我說。我沒有說錯,這聽上去的確很蠢。

德博拉哼了一聲:「用什麼給自己買生路?」

「多克斯說他拎著一隻提箱,所以他可能有錢,有無記名債券,有收藏的珍貴郵票,我不知道。但他可能有什麼東西對我們這位外科醫生朋友來說更寶貴。」

「比方說——」

「他可能知道老部隊那些人都躲在什麼地方。」

「媽的,」她說,「為了自己一人的生命而出賣所有人?」她咬著嘴唇,仔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這太不著邊際了。」

「不著邊際比起愚蠢來已經是一大進步了。」我說。

「奧斯卡或許知道如何聯繫上那位大夫。」

「幽靈總會有辦法找到別的幽靈,再說還有名單、資料庫、各種事件之間的聯繫,你知道的。你沒有看過《諜影重重》嗎?」

「看過,可我們怎麼知道奧斯卡也看過呢?」她說。

「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性。」

「哦。」她說,望著車窗外思考了片刻,做了個鬼臉,搖搖頭,「凱爾說過,過段時間你就會忘記自己屬於哪支部隊,就像棒球中可以自由轉會的球員一樣,所以你和對手也要搞好關係。媽的,這太愚蠢了。」

「如此說來,不管丹科屬於哪一方,奧斯卡總有辦法聯繫上他。」

「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們做不到。」她說。

我們倆都沒有再說話。我估計德博拉是在想凱爾,想知道我們是否能及時救下他。我竭力想像著自己以同樣的方式去關心麗塔,卻發現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望著海灣對面,望著長堤另一頭那些房屋發出的暗淡燈光。收費站附近有幾棟公寓大樓,再過去便是零零星星的幾座房子,大小差不多。如果我中了彩票,我或許可以請房產經紀人帶我看一處房子,這個房子必須帶一個小地下室,大小剛好將一位喜歡殺人的攝影師舒舒服服地塞在裡面。我剛想到這兒,后座上就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嘆息。當然,除了沖著水面上的月亮表示敬意外,我確實無能為力。被月亮映照的同一片水面上傳來了叮叮噹噹的鐘聲,表明弔橋即將被拉起。

無線對講機響了,裡面傳出了多克斯的聲音:「他行動了,準備上弔橋。盯著他。白色豐田,四輪驅動。」

「我看到他了,」德博拉沖著對講機說,「不會讓他溜了的。」

白色SUV趕在弔橋被拉起來之前沿著長堤駛了過來,進了15街。德博拉讓他先行一步,然後發動汽車,跟了上去。他在比斯坎大街向右拐,我們隨即也向右拐。「他沿比斯坎大街向北行駛。」她沖著無線對講機說。

「明白,」多克斯說,「我這就過來。」

街上的車不多,奧斯卡的SUV以正常速度行駛,時速高於限速僅僅五英里,這在邁阿密被視作觀光速度,慢得讓那些從他身旁經過的開車人理直氣壯地按起了喇叭,但奧斯卡似乎並不在意。他遇到紅燈就會停車,而且始終行駛在正確的車道上,那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彷彿他並不想去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飯後出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