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碧血篇 第六章 攜酒闖山

彭無望在華府的大廳之中酣睡了片刻,忽然坐了起來。

他怔怔地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廳堂,漸漸回憶起剛才的夢境。

那是青州山上牧童兒曾經唱過的山歌。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和四弟在山上遊玩時結交的遊伴唱的山歌。非常的單純動聽,悠揚悅耳。

他也夢到江南的風景。那時,自己十二歲,二哥帶他到杭州去玩,曾經聽到採蓮的姑娘們的歌聲,溫柔婉約,令人陶醉。那時自己一無所成,但是卻無憂無慮。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回憶已經被他深藏心中,不再提起。

金百霸、越女宮、青鳳堂、蜀山寨!這些名字,卻成了他無時或忘的心事。

「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彭無望的心中一陣煩悶。他站起身,環顧了四周一眼,突然大聲道:「我要殺了金百霸、挑了越女宮、滅了青鳳堂、踏平蜀山寨!我彭無望要讓這些名字永遠消失!」

他仰起頭,得意地大笑了起來,龍吟般的長笑之聲傳出數里,透出一絲恐怖懾人的決心。

他的身旁,彭無懼正在呼呼大睡。他立刻用力搖了搖無懼的身子,大聲道:「無懼醒來、無懼醒來!」

彭無懼喝得爛醉,哪裡還起得了身。彭無望嘆了口氣,從無懼的腰上解下一把長刀配在身上,又把師傅賜予的長刀配在左腰,摸了摸懷中,鴛鴦單刀還在。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搖搖晃晃地走進華府的客廂。

「可有飛虎鏢局的人醒著?」彭無望對著廂房大聲喊道。

一個剛從茅房出來的大漢來到他的身邊,粗聲粗氣地說:「少鏢頭,你要找人使用?」

彭無望醉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那個彪形大漢憨厚地笑了笑,說:「少鏢頭,我是鏢師侯在春。」

彭無望搖搖晃晃地點點頭,說:「好,你是銅虎侯在春。我知道、我知道。」

侯在春看了看他的臉,關切地問:「少鏢頭,你醉了?」

「侯兄。」彭無望攬住侯在春的肩膀:「我們飛虎鏢局待你如何?」

侯在春立刻正色道:「恩同再造。」

彭無望點了點頭,又說:「那,司徒大叔待你如何?」

侯在春一聽到這句話,眼淚立刻盈滿眼眶:「司徒大叔對我有三次活命之恩,在春粉身難報。」

彭無望嘿嘿笑了兩聲,道:「如此,你可願意和我一同上巴山為司徒大叔報仇,為飛虎鏢局雪恥?」

侯在春狂喜,立刻道:「少鏢頭說的哪裡話來,我侯在春在華府日夜苦練,天天盼望殺上巴山報仇,盼得頸子都長了,哪裡還有不願意的。」

彭無望大為滿意,道:「好!今夜我要單身血洗巴山,可有一樣,我初到巴蜀,路途不熟,需要有人領路,你可願往?」

侯在春驚道:「少鏢頭要一個人去?」

彭無望道:「不錯,怕了?」

侯在春是一個血性漢子,最怕人家說他膽怯,忙道:「少鏢頭說笑了,我侯在春豈是怕死之人,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好!」彭無望大聲道:「你多準備火油烈酒,扛上咱們鏢局的大旗,帶我去巴山。」

「是的!」侯在春也不多想,立刻前去準備,不多時,烈酒火油各準備了三大壇,用一個扁擔挑了扛在左肩,右手舉著一面綉著飛虎標誌的鏢局大旗。

彭無望舉手搶過扁擔,道:「你什麼也不用想,掌好鏢旗,給我帶路就是。」侯在春不敢猜測彭無望的想法,一心一意地掌起鏢旗,大踏步向著巴山走去。

※※※

一路上不必細表,只說侯在春帶著彭無望一路上健步如飛,不到四更已經到了蜀山寨的寨門之前。

蜀山寨寨門高達數丈,門上設有刁斗,上有弓箭好手把守。門前站滿了手握快刀長矛的精悍寨眾,左右還有巡營僚哨的寨中黑道好手,吳天宏還在門前派了幾員大梁朝的得力將領把守,可謂警備森嚴。

彭無望走到寨門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蜀山寨大門一番,仰天笑道:「好一個蜀山大寨,柴木高聳,正好用來點火取暖。」

侯在春望到蜀山寨大門本來心膽正寒,此時聽到彭無望的嘲諷之語,恐懼頓消,心中豪氣橫生,對這位少鏢頭的膽識從心底敬佩起來。

寨門前的哨兵早就發現了醉得搖搖晃晃的彭無望,再聽到彭無望的大笑,一個個不怒反驚。

原來,蜀山寨名成數十年,威震巴蜀,仇家眾多,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膽敢孤身從正門來罵陣的。眾人都想,此人不是個瘋子,就是有驚天動地的藝業。

其中一個頭目越眾而出,點指罵道:「哪裡來的瘋漢,竟到蜀山寨門前撒野,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彭無望冷冷地哧了一聲,轉頭對侯在春道:「在春,喝道!」

侯在春愣了一下。喝道本來是行鏢者在鏢路上一邊大聲喊著自己鏢局的名字,一邊驅車趕路,意在讓三山五嶽的綠林好漢知道這通鏢為本鏢局所保,相好的、識相的快快閃開,不要徒惹死傷。用在此處,不倫不類,甚是不妥。

但是侯在春是個實心眼的漢子,既然鏢頭吩咐,他立刻衝到彭無望身前,提起嗓子,大聲喝道:「飛虎——威揚——」

侯在春本為趟子手出身,積功而升為鏢師,曾經干過三年的喝道手,聲音嘹亮無比,在這寂靜的夜裡,這一句飛虎威揚聲傳數里,在巴山群嶺中引起陣陣聲勢驚人的回聲。

守寨門的蜀山寨兵馬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古怪的場面,統統被侯在春的這一聲喝道喊得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應變。

彭無望非常滿意,大笑了數聲,扛著裝著火油烈酒的扁擔,慢悠悠走到侯在春身邊,道:「在下飛虎鏢局彭無望,今日上山討一筆血債,順我者生、逆我者亡,你們快快逃命去吧!」

此時,守在寨門口的幾員梁朝大將都笑了起來,其中一人大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飛虎鏢局的雜碎,飲多了幾杯,在這裡撒開了酒瘋。」

另一個大將也狂笑著對彭無望道:「呔,兀那小子,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蜀山寨兵多將廣,憑你一人,想討血債,哈哈哈哈,你還是快快回家多吃些娘奶再來。」這一句話更引得所有寨門前的哨兵一起大笑了起來。

侯在春見到少鏢頭受辱,便要上前拚命,被彭無望一把扯到了身後,只見彭無望臉上仍然掛著冷笑,大聲道:「人道蜀山寨兵雄將勇、高手如雲,我今看來,全是一些長鼻尖耳、伏案待宰的豬玀鼠輩,真真可笑。」言罷仰天大笑,一口真氣以佛門獅子吼的心法噴涌而出,將這笑聲帶出十里,猶如數百面銅鑼大鼓在蜀山寨眾人耳際同時敲響。

守寨諸人功力差的立刻慘呼著躺倒在地,來回打滾,大股大股的鮮血從耳鼻之中汩汩留下,不多時就昏厥過去。

「是少林獅子吼,大家快攻!」一員守寨的黑道高手驚呼一聲,率領著幾十個巡營高手呼嘯著撲了上來。

彭無望厲喝一聲,身子旋風般打了個轉,肩挑的扁擔里三壇烈酒、三壇火油,如旋風般射向諸人。那些黑道名家哪會在意,拳打腳踢,一壇烈酒、一壇火油當場被打碎,濕淋淋地潑濺了眾人一身,而另外四壇則被彭無望以特殊手法扔到了寨門前,摔得粉碎,油滴酒液四外飛濺。

彭無望隨手扔了扁擔,「錚」的一聲,抽出了雙刀,道:「在春,火摺子!」

侯在春條件反射般取出火摺子,迎風一搖,抖手丟了出去。

一股火星子飛入來襲的眾黑道高手的人群之中,有人出掌去擋,只聽「蓬」的一聲,這人的手掌首先被點燃,接著寨門之前瞬間化為一片火海。

威風不可一世的蜀山寨轉眼變為修羅地獄,無數滿身披著血紅火焰的寨兵慘嚎著來回打滾。有些人被煙熏昏在地,不多時便被活活燒死;有些人被四散的火焰嚇得魂飛魄散,舉刀亂斬,砍死了不少自己同伴;更有些人不住拍打身上的火苗子,退得遠遠的不敢上前。

彭無望被十幾個沒有被焚的黑道好手圍住,他雙手同使「橫江刀法」,左衝右突,上砍下劈,兩把長刀化為兩條身披銀焰的蛟龍上下翻滾,將這十幾個人全部裹在了刀影之中。

過不多時,一個手舞三節棍的高手,左手被一刀削飛,三節棍斷為數節,慘呼著滾倒在地。

接著,彭無望一刀斬向一位使鬼頭刀高手的面門。

此人鬼頭刀上撩封招,身子往左邊一縮。彭無望刀一抬,輕輕巧巧打了個盤旋,自左向右,橫掃了過來。這人哪裡想到彭無望變招如此快捷,已經來不及抵擋,慘呼一聲,一隻右手與一顆頭顱,同時被砍了下來,鮮血狂噴,濺了周圍同伴一身。

眾人心膽俱裂,諸般兵刃發了瘋一般舞動,章法漸漸混亂。

彭無望戰不多時,身子騰空而起,刀中夾腳,以彈腿功夫踢中三人。這三人的身子直挺挺向後倒飛而出,米袋一般重重落在地上,眼見是不活了。

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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