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星期五,5月27日

警察局的報警電話最近天天都響個不停。有人在故意搞破壞,好幾輛高級轎車都被人搶了;又有人闖進了海灣的公寓大廈里;還有一夥拉美人時常出沒在海岸附近的時裝店裡偷衣服。

簡訊:安德魯·馬科,男性,白種人,星期天下午2:13分被發現在位於馬西巷12號的榆林里養老院死亡,享年78歲。

死亡時間預計在五月一號的凌晨四點到上午十點之間。儘管前一天晚間以後,就沒人能證實看見過安德魯。那也是他活著的時候最後被看到的時間。

奧肖內西看著那些從安德魯的死亡現場拍回來的照片,一張照片是安德魯仰面躺在樓梯間的混凝土牆角里;還有一些照片是在太平間里拍下的。

死亡原因是被硬物撞擊頭部致死的。其他部位也受了重傷,斷了幾根肋骨和橈骨,還有幾根腓骨骨折了。所有的傷都與現場摔下來的痕迹吻合,而對屍體做的毒理測試也顯示是陰性的,可以排除中毒死亡的可能性。

現在唯一的疑問是:是誰把那扇門打開的?是故意為之的還是無心之舉?是安德魯自己打開的還是別人特意給他打開的?安德魯是自己摔下去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這些問題都還沒得到證實,而他的女兒一周之後又被人槍殺了。

奧肖內西快速地將目擊者的口供筆錄翻看了一遍。目擊者大部分都是養老院的工作人員,他們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只有一位叫坎貝爾太太的老婦人說,星期天一大早的時候,她看見過一個男人在她門前拖地。根據筆錄上的記載,她指的一大早的時間,應該是在養老院的日班值班人員上班之前。

她已經親自問過目擊者了,而且她也信得過榆林里養老院的員工們。但仍然有一個問題無法解釋,星期天的早晨,榆林里養老院是不會有人去拖地的。如果坎貝爾太太真的看見了有人在拖地的話,那個人肯定不是養老院的員工。

養老院中安裝了監控錄像設備,但在所有的入口、護士們的休息室和緊急出口都沒有安裝攝像頭,也包括安德魯·馬科的房間和他摔下去的樓梯間之間的區域。

「麥奎爾。」她叫住了從她門外經過的麥奎爾。他退回到門口,小心地看著她。

「你帶坎貝爾太太去做過嫌疑犯人臉合成圖嗎?」

「沒有。」他乾巴巴的回答。奧肖內西看著他,沒說話。

「她連嫌疑犯是什麼人種都沒弄明白,中尉。」

奧肖內西晃了晃腦袋,「她說過那個人是個白人,即使是黑人的話,也是屬於那種膚色光亮的人。」

「是的,但那是我說的。您聽我說,中尉。我沒有草率的打發她走。事發當天,我跟她談了一個小時呢。」

奧肖內西揮揮手,「噢,麥奎爾,我知道。但現在卡里諾女兒的事情真的讓我很煩。」

「我也很煩,中尉。但是,我了解到坎貝爾太太住在那間屋子後,曾經報過十一次案,說有人闖進她家強姦她,還說嫌疑犯是個黑皮膚的傢伙。有一次還在電視上把他認了出來,並大聲尖叫說,就是他,就是他強姦我的。」

麥奎爾一向不是個輕浮的人,今天卻一改往日沉穩的個性,手舞足蹈地用假聲模仿著坎貝爾太太大聲的尖叫。

奧肖內西饒有興趣的抬起頭,說,「說下去,然後呢?」

「結果那個人是喬治·漢密爾頓。」麥奎爾裂開嘴笑著說。

奧肖內西也跟著大聲地笑起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中尉,如果你還想我帶她去做計算機人臉合成圖的話,我馬上就去。」

奧肖內西搖搖頭說,「不,麥奎爾,不用了,該做的工作你都已經做了。」

麥奎爾聳聳肩,轉身朝門口走去,奧肖內西似乎聽見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奧肖內西端起咖啡杯,發現咖啡已經涼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她關上門,朝休息室走去。

「斯邁利審問的怎麼樣了?」奧肖內西正在往過濾器里加咖啡的時候,局長在背後問她。

「我認為他可能不是真正的兇手。昨天晚上我們跟他談了一個小時。他連自己的鞋帶都系不好,更別用說在黑暗中去追趕一個已經十六歲的女孩子了。」她把水倒入過濾器中,接著說道,「我問過的每一個人都說他是個老實人。你看他什麼樣,他就是什麼樣兒。」她按了一下咖啡機電源開關,然後轉過身面對著他問,「您認識他嗎?」

他點點頭,「知道一點他的情況。」

「他有前科,1996年,是偷窺罪。」

勞登點點頭說,「不過那件案子我也不相信是他做的。我想他到今天還不太明白當初為什麼被抓進去的。」

「您說的什麼意思?」

「一個新來的警員開車經過一條小巷子時,看見黑暗中斯邁利獃獃地站在一棟公寓樓旁邊。他就停下車,過去查看情況,看到公寓地下室的澡盆里躺著一個裸體女人。不難想像接下來的訊問對話,然後他打電話叫來了狄龍,狄龍趕到現場之後就命令那位新警員把斯邁利給拷了起來。」

「您認為他是無罪的?」

勞登看著她,一邊想著該怎麼說,「凱麗,讓我來告訴你,我是怎麼想的。如果我走進巷子里,透過開著的窗戶看見一個裸體女人的話,我可能也會停下腳步去看兩眼的。而且我覺得斯邁利也不是專門為了偷窺才去的,這件事純屬意外。」

奧肖內西聽完後笑了笑,盯著她的空杯子看了一眼,說,「那您是怎麼處理的?」

「我什麼也沒管。那時候我和你現在一樣,是個中尉,重點負責那些大的案子。」

「那麼在斯邁利的房間里發現的女式內褲又是怎麼回事呢?而且,他的房東太太還發誓說斯邁利曾經從她的乾衣機里偷過她的內褲和絲襪,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勞登聳聳肩,「我剛才說的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也不能斷定他現在什麼壞事都沒做過。凱麗,我是說他現在是個重大嫌疑人。問題是,他有沒有那個能力把卡里諾的女兒綁架了之後,又把屍體藏到了一個連我們這些智商比他高的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奧肖內西也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老闆也是這麼說的。」

「你們抓他進來的時候他有什麼反應。」

「他一點都不擔心,還在笑,好像我們是邀請他來參加茶話會似的。六十分鐘的問話我一直都在,他倒是什麼都肯交代,包括長椅上綠色的口香糖包裝袋要比紅色的多,還有他是如何用剪刀給自己剪頭髮的。負責記錄的那個同事把他說得都記錄下來了。」

「那最後你是怎麼處理的?」

「我把他釋放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如果需要再次拘捕他的話,就意味著可以直接請克拉克提請陪審團來審理了。將會有狄龍的證詞,卡里諾的戒指,還有女人的內褲。」

「你手裡現在已經掌握著這些證據了。」

「但是我認為這些證據還不夠說服力」

「我不想和你理論什麼,凱麗。但我想知道,如果媒體問你,為什麼斯邁利又在街上出現了,你準備怎麼交代?」

「現在沒有有力的證據可以證明他就是兇手。他應該算作一個實物證人,因為是他發現的這些證據。」

「接著說說。狄龍給卡里諾打電話是怎麼回事?」

奧肖內西靠在一沓沒開封的複印紙上,環抱著手臂,接著說,「那天麥奎爾到現場的時候,卡里諾也在那兒。很明顯是狄龍打電話給他的,而且還把那隻戒指的事情也告訴他了。」

「卡里諾還打過傑里米·斯邁利?」

奧肖內西點點頭。

「有沒有受傷?」

「他的一隻眼睛被打腫了,但我想他可能都不記得是怎麼受的傷了。」

「你想過要控訴某人么?」

奧肖內西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現在還不是時候,局長,您說對吧?」

「說的沒錯。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查出綁架那個女孩的兇手。狄龍和卡里諾交給我就行了。」

她端起咖啡,問勞登,「可以走過去談嗎?」

「好的。」勞登回答。然後他們一起朝奧肖內西的辦公室走去。

「斯邁利怎麼會變成那樣的?」

「是一次校巴交通事故造成的。是1976年秋天出的事,他和十六個男孩兒在五月岬縣踢完足球比賽後乘校巴返回,不巧遇上一輛警車在馬路上追捕一個超速行駛的小夥子。肇事者的車頭撞上了校巴,校巴衝出了路面。一場慘劇就這樣在這個小鎮發生了。」

「那時候我父親是警察局長。」

「是的,那時候你父親負責這件案子。辯方認為是那名警察在追捕被告的時候引發的車禍。你父親堅持要法院將被告定為二級謀殺罪而不是過失殺人罪。法院經過審理後,以二級謀殺罪判處被告監禁三十年。交通事故致死案被處以這樣的結果,在新澤西州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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