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星期四,5月12日

剛五月份,費城就熱的不正常,溫度驟然上升到了九十華氏度。看樣子這種天氣還得持續好幾天。第二個星期,人們就受不了了。

高溫天氣的預警令他們慌亂不已,有的湧向海濱,有的乾脆跑到緬因州或安大略湖度假避暑去了。

雪麗卻躺在房子後面的草坪上享受陽光。她穿著一身黑色的泳衣,腿蹺在椅子上,水杯和電話放在旁邊。她鼻樑上的奧克莉太陽鏡是時下最時尚的無鏡框樣式,是佩恩送給她的禮物。他說是偷來的,不過雪麗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佩恩穿過客廳,從冰箱里拿了兩罐啤酒,掀開紗窗門來到後院。

「真是個十足的泳裝美人,」他調皮的笑著說。

「是佩恩探長嗎?還是齊本德爾來送啤酒的侍應生?」

「費城偵探約翰·佩恩為您服務。」

雪麗撅起嘴朝他做了個鬼臉。他沒問她是怎麼知道他手裡有啤酒的。雪麗的耳朵能聽出任何聲響。

佩恩打開一罐冰啤酒,碰了碰她的手背,雪麗伸手接過去,把啤酒罐靠在前額上。

他打開另一罐啤酒放在地上,解開襯衫,拿衣擺扇了一會兒。

「老天哪,」佩恩痛苦故作痛苦的說,「這麼熱你受得了嗎?房子里有空調不用,還要出來曬太陽。」

雪麗把啤酒放到嘴邊,愉悅地說,「佩恩,這叫享受生活。」

「是嘛,真不錯,好好享受吧。天氣還會更熱的。五月份就出現這種天氣,到八月份真不知會熱成什麼樣子。我想今年我的體重肯定能減掉五鎊。」

他抓起一把椅子,坐在雪麗對面,從地上拿起啤酒,眼睛在她的腹部游移,順著腹部的線條往上,停在她豐滿的乳房上。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我周五接了一宗謀殺案,受害人是一個叫卡梅拉的高級服裝商。你聽說了這個案子沒?」

雪麗搖了搖頭。

「死者是一個面容姣好的中年婦女。她的丈夫在跟她結婚前有兩個孩子,現在都在阿拉斯加參加一個紀念巡演。」

「哦」雪麗應了一聲。

「兇手進了她上班的服裝店,朝她開了三槍。」佩恩喝了口酒,接著說,「沒有財物丟失,沒有強姦的痕迹,我們找不到殺人動機。她丈夫是個正經的生意人。牧師說他們夫婦是跟托馬斯·阿奎利納和特麗薩嬤嬤一般虔誠的信徒。隨後,我給懷爾德伍德警方打了電話,想聯繫到她的父親。沒想到她的父親已經在五月一號那天失足墜樓死了。隨後了解到,在七十年代她父親曾與黑社會有瓜葛。他們的同夥中有一個就是安東尼·斯卡尼。」

雪麗在紐約新聞廣播里聽到過這個名字。她轉過頭,面朝著佩恩,皺了皺眉。

佩恩繼續說,「我打電話問過了,去過現場勘察的警察說,他的死亡被鑒定為意外事故。說在養老院里,那個老頭年邁體弱,說他不知怎麼漫步時通過一扇沒有上鎖的門,在黑暗中失足摔下台階死了。」「但是你有點懷疑,對不對?」

「唉,」佩恩嘆了口氣,「不相信也沒辦法。現在我只能等著有人出來證明他的死事出有因。驗屍報告顯示他的頭部的傷痕有與跌落撞擊物吻合。我最討厭在殺人案的調查中出現巧合,不過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總之,他的死現在仍是警方的麻煩。雪麗,這件案子並不是意外死亡那麼簡單,肯定還有什麼內情。我已經發現了一些疑點,只要我再做兩件事,我就能查清楚真相了。」

「我是你那兩件要做的事其中之一嗎?」雪麗輕輕地問。

他用一種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她,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忙換成了另一句,「我想你會幫我的吧。」

儘管天氣很熱,雪麗的心情卻不錯。最近她的睡眠很好,覺睡得多了,皮膚看上去非常光滑。佩恩還看見過她在體育館裡練空手道。要麼在這要命的大熱天曬太陽,要麼就跟一個不入流的教練學空手道。看來雪麗很喜歡熱天,要是天氣再熱點,估計她也不會介意。

「我記得你說過,我們不要把友誼和公事扯到一起。這可是第一次啊。」

「雪麗,今年我已經接了四宗案子了。死了四條人命,四個破碎的家庭,我不敢去面對他們的家人。現在又出了這個新案子。如果我還找不出疑兇,就將變成第五起懸案了。」

「葬禮什麼時候舉行?」

「我們今天早上解除了屍體的封存。不過死者的遠房親戚趕到那兒還需要一些時間,所以葬禮可能在星期天舉行。我們可以星期六的晚上過去。」

他看著雪麗交叉的雙腿,小腿有節奏的晃著。一陣微風吹來,弄亂了她耳旁的頭髮。佩恩知道她又想起了諾里奇的事。她害怕再犯錯誤。

很難讀懂雪麗的內心。她不怎麼表露自己的感情,甚至對她身邊最親近的人也如此。他很想知道,當雪麗想起他的時候會想到他們之間的什麼。他當然知道,雪麗喜歡他,但究竟有多喜歡?當雪麗挽著他的胳膊,或是一塊兒散步時,他們的手偶然相觸,雪麗總是那麼鎮靜,完全當作是朋友間的正常接觸,沒有任何其他的表示。

最開始他感覺他們之間應該不止是做朋友那麼簡單的,應該還有別的感情。但他們倆誰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誰知道以後會怎樣呢?

汗不斷從他的太陽穴流下來,淌進了衣服里。他脫下襯衫,把衣服擰乾鋪在椅背上。然後朝河岸走去。

河水很急,流過那艘三十英尺高的聖甲蟲形狀的輪船時,翻起一陣陣白色的水花。聖甲蟲拱起的背很像一顆即將發射的導彈。雪麗應該知道他對她的感情的,她的直覺那麼敏銳,感知事物就像蜘蛛抓昆蟲一樣敏捷,不可能不知道的。

聖甲蟲在河面上遠去,佩恩的目光追隨著它,直到它消失在橋底下。佩恩知道向雪麗求助的冒險,也清楚把她當作一個朋友來對待的危機。這樣會給法院留下一個印象,他和大名鼎鼎的雪麗·摩爾是朋友,那他以後就再也不能在法庭上作證了。還有那些愚蠢的辯護律師們,他們將會對他的行為大加指責,「佩恩探長,這不是真的吧,你竟然跟一個能與死人通靈的女人探討案子?」

「我反對。」

「反對有效。」

「我會重新措辭剛才的提問,法官大人……」

這些將會令他成為一個一無是處的偵探,也可能會讓他重新穿起制服去做巡警,或者是被調到無聊的問詢處度過後半生的職業生涯。

他不想讓雪麗捲入他的工作,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想讓雪麗覺得他是為了她的特殊能力,才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雪麗是他一直很欣賞,且一直愛戀著的人。跟她有無特殊能力無關。

「你知道,我會答應你的。」雪麗在他身後說。

他轉過身,看見她在擺動她的腳趾頭。

「謝謝你,雪麗,你太好了。」

她把啤酒端到嘴邊。一滴酒灑了出來,滴到她的鎖骨上,然後滑到她的雙乳之間。她用指尖擦了一下,說,「約翰,我只是想讓你開心。」她又轉過頭去對著河水,搖著腳趾頭,把剛才擦過啤酒的手指伸到嘴邊,把那滴酒吸進了嘴裡。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偶爾在協助處理一些得到媒體高度關注的高姿態的案子時,如孩子失蹤,敲詐案的最後期限等,雪麗會公開的工作。但她大多數的工作都是秘密進行的。一些私人組織和個人也需要從死者身上尋找線索。不過,通常這些人找的都是一些貴重的或是有重大意義的物品。他們不想引來對手或是被審查。

少數的幾個信任雪麗的警察局也都不願承認他們會徵用平民介入調查,尤其是用聲稱有異能的平民幫忙破案。

雪麗根本不在意這些。她始終相信她所做的應該有一個科學的解釋,而不是什麼所謂的異能。但她也能夠理解警察和法理學家們要接受她的工作所面臨的困難和阻力。

「你真的不介意去殯儀館嗎?」

「最近你不是一直要我去見識一些新東西的嗎,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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