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星期六,5月7日

五月的第一個星期,一股寒流侵襲北美五大湖區,海灘附近出現了罕見的冰層。安妮·卡里諾被誘拐的消息成了新澤西海岸各家報紙的頭條新聞。今天的頭版頭條上寫著「艾科企業懸賞5萬美元征尋破案線索」。

警察局的熱線電話快被打爆了,不過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一個卡車司機打來電話說,他開車從紐約去往特拉華州,在劉易斯法納看見過一個長的酷似安妮的女孩子。她和一個較她年長的男人在一起,圍著一條圍巾,她的頭髮、嘴和大部分前額被圍巾遮住了。他記得她的一隻眼睛上方有一道傷疤。「請問她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的?」負責接電話的警員問道,他很想知道這個男人是怎樣憑一雙眼睛就斷定她長得像失蹤少女的。卡車司機又回答說他沒有注意。又是一條沒用的線索。不過警員還是對他表示了感謝。

還有很多人打來電話,說在新澤西花園州收費高速公路沿線的車站,旅館,加油站,還有說在大西洋城的娛樂場看見過酷似安妮的女子。但這些線索沒有一條能證實有價值,或者能找出一個證人來。

就警方已掌握的證據,留在排水管上的血跡經化驗後證實血型與安妮·卡里諾的血型是相同的。現場收集到的頭髮,與從安妮浴室的梳子上提取的樣本也是吻合的。在水管下面的淤泥里找到的那塊貴重的金錶被證實是2月份她的父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刑偵科科長格斯·邁耶斯,在手錶的鏈扣上發現了一些不明殘留物,他已把該殘留物送往聯邦調查局做鑒定。

在木板道下面還找到了一些被木板裂片刮破了的綠色纖維物。卡里諾太太提醒說,安妮有一件深綠色的毛衣,沒在衣櫥里。她的男朋友也不記得,她出事那天穿著什麼顏色的衣服,但他可以肯定不是白色的。除了手錶之外,安妮的手上還戴了一枚金戒指,戒指上刻有AMC三個字母。她的每隻耳朵上都戴了四隻耳環,其中有一對是金色的星形樣式。警方把關於戒指和耳環的細節描述也寫進了電台播出的尋人啟示中。他們在尋人啟事中略去了對星型耳環線索的求證,以便在日後取證時對證詞進行核實。

警方詢問了安妮失蹤當晚在木板道上出現過的十多個青少年,但他們都證實沒有見過什麼不尋常的人,也沒留意有陌生的車輛。找不到目擊者,警方尋找安妮的行動沒有任何的進展。除了等待,他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奧肖內西每天來上班時,都會看一眼停放在警察局院里的那輛福特牌「探索者」轎車。每次看到它,她的心就變得很沉重。汽車修理廠的技工確定車胎的邊輪是被一個半英寸長的刀片劃破的。

奧肖內西禁受不住寒流的侵襲,感冒了。她的辦公桌上放了一堆葯。她不停地打噴嚏,一手抽著紙巾,一手把從下水道拍到放大照片掛到了辦公室的牆上。一個星期過去了,她還是不知道應該從哪兒入手去查這件案子。

照片上塗鴉的文字,她已經能熟記於心:JM愛PJ,Ron和TS1983永遠,塞福斯·德魯勒和東部山丘會議81;神經質蘇74,帕特里克和傑克,披頭士,霍斯利吃屎,感謝戴德。照片上還有一些受害人在排水管上留下的帶血的手印,和一些被她血淋淋的頭髮掃過管壁留下的痕迹。

她可以想像出在木板道下兩個截然不同的場景。一個場景是一群年輕人在一塊兒喝著啤酒,相互拉扯著對方的衣服糾纏在一起。另一個場景是一個驚恐的女孩,受了很重的傷,可能被硬物刺傷或中槍了,用手和膝蓋撐著身體,艱難地向前爬著。她一定是被嚇破了膽兒,一邊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安靜,一邊拚命地往前爬。她顯得那麼驚恐,那麼怯弱,每一次無力的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似乎用了很大的努力才完成。

令奧肖內西困惑不解的是,安妮肯定也想到躲起來要比逃跑更妥當。她是不是因為傷勢太重,沒有力氣爬到大西洋大街,才選擇藏到木板道下陰暗的坑凹里?她一定知道自己沒有能力爬過沙地到達排水管的另一端,因此才會拚命地把自己藏在排水管下面。她聽見兇手一步步逼近的腳步聲,肯定嚇得發抖,屏住了呼吸,可是最後還是被兇手找著了。

還有一點讓奧肖內西疑惑的是,安妮究竟是一個碰巧的受害者呢,還是兇手已經知道了她是詹森·卡里諾的女兒,為了錢才綁架她的?卡里諾家裡很有錢。那這會不會是一起有預謀的敲詐綁架案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七十二小時都過去了,兇手為什麼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為了能找回女兒,詹森·卡里諾不僅重金懸賞破案線索,還要求市長去向州里請求援助。他對地方警察的辦案能力很不滿意,想調用更多更強的警力來找回他的寶貝女兒。

奧肖內西向媒體發表的聲明說,除非有證據證明這個女孩已經被帶出了本地,否則懷爾德伍德警方一定不會怠慢追查的職責。但是她的聲明沒能平息詹森·卡里諾的不滿。

奧肖內西擦掉不斷流出的鼻涕,拿起卷宗袋,又把所有材料仔細看了一遍。卷宗袋變得越來越沉了,變成了一個大案件;袋子里盛有刑偵科的技術分析報告,偵探組的訊問筆錄,安妮的朋友們的口供,以及提供線索者和有犯罪前科的罪犯們的口供。

安妮的男朋友給警方提供了一份書面許可材料,允許他們去搜查他的車。他的車內很乾凈,他也有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明。在安妮失蹤的晚上,有很多人看見他整夜都在酒吧狂飲。他在錄口供的時候表現的很平靜和鎮定,在他身上也找不出任何疑點。而另一個與安妮關係親密的男孩子,也就是市長的兒子,在安妮出事的當晚,一直都呆在家裡,他的母親可以作證。那天晚上他的母親做好三明治後,親眼看著他端了一份進了自己的房間,一晚上都沒有出來過。

當前的形勢很殘酷。奧肖內西心想,就算能找出安妮屍體也好。然後就能找出證據,阻止兇手繼續作案,最起碼能使另一個家庭的女兒免遭不幸。當然,除非有一天安妮·卡里諾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她父母的面前,但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這種假想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自從勞動節以來,奧肖內西的睡眠一直不好,總是夢到木板道下面的那個黑洞。在夢中,有人在後面追趕她,她能聽見身後沉重的呼吸聲。水從頭頂上的水管里嘩嘩地流下來,她撲到排水管藏起來,膝蓋陷入了沙泥中。她伸出一隻滿是鮮血的手,扶住水管上,努力保持不動。她正在努力地屏住呼吸,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號線路,中尉。」

她驚醒了,坐起來,迅速從電話機上抓起話筒,「您好。奧肖內西中尉。我是費城警察局的偵探約翰·佩恩。我們正在處理一起發生在昨晚的殺人案,我們試圖尋找死者的親屬。您那邊有一家名叫榆林里的養老院,對吧?我查到死者的父親就可能住在這家養老院里,但是養老院的工作人員什麼也沒對我講,建議我跟您聯繫。您能告訴我關於死者父親的一些情況嗎?」

「叫什麼名字?」

「安德魯·馬科。」

奧肖內西眯了一下眼睛,說,「他死了,就在五月一號,從樓梯間跌到水泥地上,摔破了頭。」

話筒那邊陷入沉默。

「佩恩探長?」

「老天。中尉,確認是純粹的意外死亡嗎?」

「我還沒看驗屍報告,但是我的助手去過現場,他說看起來是正常的死亡事故。」她做了個表情,然後說,「我們聽說他沒有親人了。」

「嗯,我想這對父女之間肯定有什麼問題。死者的丈夫說死者生前一直不肯承認她有這麼個父親。那,他是怎麼摔死的?」

「他打開了一扇去貯藏室的門,然後從一段陰暗的樓梯上摔了下來。工作人員說那扇門一直是鎖著的,但是那天發現門沒有鎖。」

「沒有目擊者?」

「嗯。」奧肖內西發現,她漸漸的也對那次「意外事故」越來越沒有把握了。

「你知道吧,他曾經坐過牢。」

「我說過一些。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是七十年代中期吧?」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他曾經做過不利於他同夥的證明?」

「這個沒聽說。」她說道。

「其中的一個同夥的名字叫安東尼·斯卡尼。」

「斯卡尼?」

「對,他現在是甘比諾家族的二老板,皮特·戈蒂的繼承人。」

「都過了這麼久了,斯卡尼應該不會這麼記仇吧。」

「這個我也不清楚,」佩恩說。「但是他們在紐約市的上兩次有組織犯罪活動都有些古怪。」

「說說你的受害人的情況。」

「死者名叫蘇珊·帕克斯通,她婚前的姓氏是馬科,白人,四十五歲,死前是一家高級女式服裝店的經理。在她十多歲的時候,曾因私藏大麻被逮捕過。從那以後,除了交通規章被開過罰單外,再也沒有出現犯過別的事。每一個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是一個道德的人。她的朋友很多,社交活動也很多。她很慷慨,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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