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冊 第十九章 墮落聖騎

雖然身陷重重包圍之中,有鬥氣護身的庫斯達的情形倒是並不危險,不過似乎他也不想痛下殺手,大多數時候只是用劍的側面將撲過來的吸血狼砸開,就算用劍刃也只是造成淺淺的傷口。即使如此,被他所擊中的魔狼也在鬥氣的衝擊下失去了再戰的能力,只好向後退開,由後面的夥伴上來接替。不過反正狼多,下去十隻八隻根本不算什麼,人和狼群就這樣僵持著。

在離庫斯達不遠處的一塊大石上,一隻比普通吸血狼還大一號的吸血魔狼蹲坐在那裡,不時發出低吼,隨著它的叫聲,狼群的布局在進行細微的調整,這麼說大概它就是頭狼了。看它指揮若定的神情,真有點大將風度。

庫斯達忽然大聲喊道:「對於這件事情,」砸開一隻從側面撲來的魔狼,「我會負責任。但是現在真的不行!」上面的人都很奇怪,他在和誰說話?

不過答案馬上就有了,大石上的巨狼竟然開口說道:「你能負什麼責任!你能讓我的孩子復活嗎?!」雖然有點含混不清,卻是能讓人輕易分辨出來的特蘭蒂雅官方語言。

「對於你的孩子的遭遇我深表遺憾,也知道自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償還。但卻不是現在,因為現在我有比生命還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等事情一了,我會回來接受你們的制裁!」

巨狼嘴角抽動,似乎是一個冷笑的表情:「說得真偉大!但是你認為我會相信一個背信棄義的人類嗎?」說完發出一聲低嘯。聽到命令,庫斯達周圍狼群的攻擊更猛烈了。

「得幫幫他!」傑魯低聲說道。非龍對庫斯達的印象還算不錯,既然傑魯都這麼說了,當然也就舉手贊同,不過看看腳下讓人幾乎無處落腳的狼群,又猶豫了一下。

忽然庫斯達抬起頭,望著非龍他們藏身的樹冠,朗聲道:「上面的朋友,不管你是誰,請不要出手。這是我和它們之間的事情。」一邊說著話,還能準確地擊退狼群的進攻,可見盛名之下絕無虛士,能當上特蘭蒂斯騎士團團長絕非幸運所至。很明顯,當時他和非龍較量的時候並沒有使出真本事。

頭狼也看過來,又是一個冷笑:「待在樹上的膽小傢伙,想死的話就下來吧!」離非龍呆的這棵樹最近的幾十隻狼轉過身來,虎視眈眈地看著上面。

竟然被一隻狼嘲笑了!非龍不由得氣往上沖,馬上就要縱身躍下,卻被愛蜜麗抓住了。回頭一看,只見愛蜜麗指了指旁邊的莫瑞爾。

「連老爸都沒有這麼說過我!」小惡魔氣得兩腮都鼓了起來,黑暗的能量開始在她周圍凝聚。樹下的狼群起了騷動,同樣屬於魔族的它們對這種比自己高上數級的能量產生了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懼和敬畏。不由自主地,樹下的狼群開始向後退去,不過因為狼的密度實在是太大了,只能擠在後面狼的身上,引起了更大的騷動。

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頭狼連連吼叫,想將這些已經失去戰意的手下撤換下來,不過卻適得其反,因為不管是多麼強悍的魔狼,只要一進入莫瑞爾魔力的影響範圍,就不由自主地想向後退,這是烙印在它們心靈最深處的本能——絕對不能違逆比自己更強的魔族!隨著狼群的替換,一群又一群魔狼陷入了恐慌之中,本來井然有序的狼群開始失去控制。

一個完全黑暗的魔法球出現在莫瑞爾手掌上。「腐蝕之……」愛蜜麗一皺眉,伸手在小惡魔的手腕上拍了一下,動作快如閃電。受到震動的魔法球一下脫離了莫瑞爾的手掌,輕飄飄地向下落去。

「幹什麼?!」小惡魔氣鼓鼓地回頭想找到破壞她魔法的罪魁禍首,卻發現是自己絕對惹不起的人物,氣焰立即小了一半。

愛蜜麗還是淡淡地說道:「你想用腐蝕之光吧?」

「當然,很有效的!」確實,對付這樣大量密集的敵人,腐蝕之光是一種相當有效率的魔法,炎鱗就曾經使用它來屠滅了數以萬計的獸人部隊。

「但是,」愛蜜麗的語氣還是沒變,「我們這裡不全是亡靈或者魔族,下面的好像卻都是魔族吧?」

莫瑞爾猛然醒悟,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腐蝕之光對亡靈或者魔族基本上沒什麼作用,如果剛才真的用了出來,倒霉的只能是樹上的這群人,下面的庫斯達,還有這附近的花花草草。傑魯雖然是亡靈巫師,但畢竟還是個人類,恐怕也不能倖免。

失去控制的純魔法能量球剛剛飄落到地面上,與地面一接觸,維持魔法能量穩定的外殼瞬間崩解,龐大的黑暗能量向四周滾涌而去。

轉眼間,狼群完全陷入了混亂。魔狼們失去了剛才的威武,一個個都將尾巴夾在兩條後腿之間,漫無目的地四處逃竄,真正的一群喪家之犬。

頭狼似乎沒受到這些能量的影響,依舊發出吼叫,想控制住這個慌亂的局面,卻毫無用處。焦急的它從那塊大石上跳了下來,衝到四處奔逃的狼群中央,想用身體的衝撞喚醒喪失理智的同伴,不過卻力氣不濟,反而被逃跑的狼群撞飛了出去。看到這一幕的非龍很奇怪,它的力量與剽悍的身材太不相稱了!

眼看頭狼就要落在地上被逃跑的同伴踩在腳下,一隻有力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抓住它,將它拉了開去。是庫斯達,他竟然救了剛才還要置他於死地的敵人!

轉眼之間,這附近的近千隻吸血狼跑得乾乾淨淨,只留下樹上的一群人,地上的庫斯達,還有那隻趴在地上喘息不已的頭狼。

傑魯隨手給所有人施了一個「羽落術」,然後從樹上躍了下來。

「是你?!」庫斯達的表情很奇怪,驚愕、歡喜和如釋重負交織在一起。

「對不起,我沒有回……」傑魯忽然說不出話來,因為他注意到,本來不穿鎧甲的庫斯達現在竟然在武士服外面套了一件胸甲。更重要的是,這件胸甲左胸上原來該是徽章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片縱橫交錯的劃痕——恥辱印!

「你……」傑魯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倒是庫斯達看到他錯愕的目光,反而洒脫地笑了,「怎麼了?不認識我了?」然後對過來的非龍微笑點頭,風采依舊。

「那個……印記是怎麼回事?」傑魯可沒心情開玩笑,對於聖騎士來說,如果背負上這個被詛咒的恥辱印,可能終其一生都會被所有信仰光明的人所唾棄。

庫斯達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鬱,不過轉瞬即逝,依舊是帶著爽朗的微笑:「發生了一點事情。」他走過去察看趴在地上的頭狼,然後轉過頭來對傑魯說:「能不能用你的魔法為它治療一下?」

「治療?你讓我治療這隻狼?」傑魯先是懷疑自己聽錯了,等看到庫斯達不容置疑地點點頭之後,才相信這個事實。

神聖的白色治療光將頭狼的身體籠罩在裡面,可以很明顯地看到精力的恢複。畢竟曾經是光明聖山的高級神職人員——聖士,這種水平的魔法使用得得心應手。雖然他現在是個亡靈巫師,不過光明神似乎沒有因為這種理由而拒絕他的請求。

很快,頭狼掙扎著站了起來,蹣跚地走到治療光的範圍之外,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瞪著周圍的人類,說道:「別想施捨給我什麼,卑鄙的人類!」

庫斯達歉然說道:「對不起,我絕對不是想施捨什麼。我只是……想補償一下我的過失……」其他人都看得莫名其妙,莫瑞爾脫口問道:「你到底欠這隻怪物什麼東西?這麼低聲下氣的。」她對剛才這隻魔狼所說的話可是記憶猶新,言語間當然不會客氣,而且低等魔族對她來說,只不過是低賤的僕人而已。

「是我造成了它兒子的死亡。」庫斯達的語氣里充滿了愧疚。

吸血狼諷刺地笑了笑,但這笑容看在別人眼裡卻感到深切的悲哀:「造成?說得真輕巧啊。你這個兇手!」說到最後聲色俱厲。

阿牛插嘴道:「怪獸襲擊人類,勇者消滅怪獸,沒什麼錯吧!」

「沒錯!」回答的是那隻魔狼,頭一抬,露出倔強的神色,「所以你們殺了我吧。」

伸手阻止躍躍欲試的莫瑞爾,庫斯達走過去,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抽出了自己的佩劍。

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是要殺死這隻魔狼了,連魔狼都閉目待死,卻沒有血飛出來,再看庫斯達只是將劍貼在額頭上,莊嚴起誓:「騎士庫斯達在此向最高神奧丁宣誓,一旦所背負的使命完結,必定回到這裡,以生命來彌補所犯下的過失!」

「你瘋了?」傑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魔狼卻依舊不為所動:「一個墮落騎士有宣誓的資格嗎?」看來它知道得還真不少。

「你這個怪物很煩哎!」莫瑞爾不耐煩地說,完全忘記了她自己也是個「小妖怪」。

「怪物?怪物又怎麼了?」魔狼一下子激動起來,「不錯,我承認我們曾經襲擊過人類,被人類攻擊也是情有可原,但我們不會去殺死一個剛出生一天的孩子!」

「出生一天?」所有的目光都望著庫斯達,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搖頭嘆氣,庫斯達說道:「是我的馬,奔跑的時候……」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