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冊 第五章 牛頭怪人

非龍舒服地躺在豪華的車廂里,感受著輕微的震蕩。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他迷路迷得無可奈何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幾個戰士,一問才知道,他們是給商隊探路的僱傭兵。於是憑著那一大堆寶石,非龍以迷路的富商……之子的身份加入了這個商隊,之所以不是富商,不是他沒說,而是他實在不像,沒人肯信。

所以就有好事者開始猜測他的身份,比如說無礦城冶金大王提坦爵士的幺子啦(不過提坦爵士好像是矮人沒錯……),火輪商社蘭麗雅社長的公子(不過蘭麗雅社長好像只有女兒,沒聽說有兒子……),甚至是巴布朗帝國的小王子也有人信。不過這都是別人私下猜猜而已,沒有一句傳到非龍的耳朵里,因為不論他到底是誰,都是個出手闊綽的主(冤大頭),就算是只大耳怪,有這麼多寶石的話,在那些商人眼裡也跟天使一樣了。

經過幾天的接觸,非龍已經知道這個規模龐大的商隊是一個臨時的組合,所共同的,只是大家的目的地都是巴布朗帝國而已。因為從特蘭蒂雅到巴布朗帝國,必須穿過位於龍谷和魔獸森林之間的一條狹窄通路,這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帶。因為靠近魔獸森林,如果你能走一趟不碰上什麼怪獸,那才是太怪異了。據說因為丟失財貨甚至生命的商人的怨恨,在這條路上常能聽到莫名其妙的嘆息聲,因此就被稱為嘆息走廊。

不過最近的商人都學乖了,經常都是好幾家商隊聚在一起,出錢僱傭一支大得驚人的傭兵隊伍,上千人浩浩蕩蕩地穿過嘆息走廊。只要不是運氣太背,碰上上百隻飢餓的獅鷲,一般的情況都能應付自如。

反正也沒什麼特定的目標,非龍也樂得享受一下短暫的安逸,跟著商隊向巴布朗帝國的方向前進。

很快,他發現,有一伙人與其他人非常格格不入。他們的戰士不像傭兵一樣散漫,連走在路上似乎都排成某種陣勢,緊緊圍住一輛從來都是蓋著黑布的大車。而他們的主人更是神秘,整天包裹在黑袍里,除了每天檢查一次貨物,連吃飯都躲在車廂里。

這種神秘氛圍並不能使別的商人或傭兵背叛他們的真神——錢,據說那幫傢伙負擔了這次商隊的一半費用,所以幹什麼都是他們的自由了。

不過非龍卻強烈地想知道,如此嚴密警戒的貨物到底是什麼?只不過礙於對隱私權的尊重(其實是對自己而言,不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也是他的所謂信條之一),才按下好奇心,沒有去一探究竟。

不過命運女神很快就慷慨地讓他可以不必再受好奇心的折磨了。就在剛離開嘆息走廊,還沒進入巴布朗帝國境內時,一大群獸人強盜出現在商隊前。

獸人並不希奇,巴布朗帝國的居民有將近一半都是獸人或半獸人;強盜也不希奇,任誰拿起把刀劍來都可以做這個沒本錢的買賣。可這幫強盜就很有點問題了,將近五百人的樣子,一個個都是膀大腰圓,手中的刀劍寒光閃閃,雖然打扮得亂七八糟,可從他們結成的陣勢來看,絲毫不見一般強盜的雜亂,顯然經過正規訓練。非龍不禁心想,要是巴布朗帝國的強盜都是這種水平的話,那特蘭蒂雅的強盜可真該來拜師學藝了。

商隊組織者,肥肥胖胖的伊爾格孤身催馬上前,看來是想和強盜談判。在這邊,所有的傭兵都開始整理自己的裝備,畢竟人數上佔優,所以他們也不太緊張。

伊爾格的胖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意:「兄弟們是最近才搬過來的吧?以前從沒見過,面生得很呢。」

強盜的首領,豹頭人身,足有兩米來高,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似乎沒有說話的興緻。

熱臉貼了個冷屁股,伊爾格的笑容卻絲毫未減:「兄弟們生活不易,可我們也是小本經營,沒什麼油水啊!不過兄弟們遠道而來,是不能空手而歸的,我們給每個兄弟贈送一百枚金幣作辛苦費,怎樣?」不用拚命就能得到一百金幣,條件可算優厚,在伊格爾看來,不接受的就是傻子了。

果然,豹頭首領的嘴角抽動了起來,他笑了。伊格爾的笑意更濃了,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因為他看到對方陣營里推出來一台黑糊糊、圓筒狀的東西:魔法炮!

魔法炮是奧羅帝國矮人巧匠最引以為豪的作品,炮身精細複雜的結構使它堪稱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威力更是可以媲美高級魔法師的強悍法術,而且準備時間比法師的咒語快了不止一倍。當然,天文數字般的價格和同樣昂貴的能量石,使得只有國家才能養得起這個幾乎比用金子砸死對方還昂貴的怪物。就算是國家,除了奧羅皇家以外,其他國家的魔法炮都形不成規模。

這些強盜怎麼可能有這麼奢侈的武器?!

不過伊格爾再也不用為這個問題擔心了,他的頭顱向上飛起,帶起的血跡划了一個美麗的弧線。

豹頭首領將手中長刀上的血跡在伊格爾的屍體上擦凈,隨手一揮,魔法炮的炮口亮了一下,商隊傭兵的隊伍中馬上憑空出現了一個五米直徑的深坑。

「吼!」在獸人驚天動地的吼聲中,衝鋒開始了。

戰況根本就是一邊倒,這些獸人的強悍遠遠超出了傭兵們的想像。只見他們像虎入羊群般沖入傭兵陣,手起刀落,必有一名傭兵慘叫跌出,而普通刀劍砍在他們身上就像是給他們撓癢一般,連道痕迹都欠奉。

這仗還有得打嗎?!很快,防線就開始鬆動。

非龍作為「商人」,被安置在大後方。忽然注意到那伙神神秘秘的傢伙根本沒有加入戰團,而是悄悄地向戰場的反方向溜走了。

難道是逃跑了?不像。他們走的時候隊列整齊,與其說是逃跑不如說是早有預謀的撤退更恰當。但奇怪的是,他們的那箱貨物還留在原地。

貨物?非龍的好奇心一下又燃燒了起來。既然他們不要了,那麼我看一下也沒有侵犯到誰的隱私吧?

懷著這樣的心理,非龍悄悄地離開那些惶恐不已的商人,向那個巨大的貨箱走去。

揭開幕布的一瞬間,一股濃重的汗臭味撲鼻而來,幾乎令非龍窒息。然後才看到,一片棕褐色的長毛,還有一雙閃亮的長角。

非龍的好奇一下子變成了失望。什麼嘛,不就是只牛頭人嗎?值得這麼神秘?

當然這只是他的想法而已,要是別的商人知道自己商隊里竟然有一隻牛頭人,非嚇暈了不可。

巴布朗帝國中,最有勢力的當然是獅子王族,其下三大族:虎、豹、牛,都以強悍的戰鬥力聞名整個大陸,尤其以牛頭族的戰士最為著名。天生神力加上出神入化的戰斧技巧,使得他們成為所有敵人的噩夢;更因為可以媲美矮人的固執和倔強,想抓一隻牛頭人做俘虜,不比自殺簡單多少。

可眼前這隻……哦,這位,牛頭人卻出奇地安靜,絲毫沒有半獸人所應該具備的狂暴。

被關在這樣窄小的囚籠里,他竟然還在睡覺!

光線從非龍掀起的地方照進囚籠,照在牛頭人多毛突出的臉上。兩隻貨真價實的「牛眼」眨了幾下,漸漸睜了開來。

「我在哪裡?」發音字正腔圓,標準的特蘭蒂雅語,當然,除了牛頭人特有的「呼呼」聲。

摸不著頭腦的問話,非龍撓撓頭,隨口回答道:「嘆息走廊。」

牛頭人戒懼地看著他,「你是誰?那些人呢?」

「誰?」隨即非龍恍然大悟道:「是那些守衛嗎?全跑了!那些獸人是來找你的?」

「獸人?」牛頭人多毛的大臉上露出痛不欲生的神色,「對了,我成了獸人!」

「廢話,你不是獸人難道我是啊?!」非龍不耐煩起來,「你的同伴就要來了,再見。」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反正他也不是什麼行俠天下的英雄,商隊的人的死活與他關係不是太大。「不要干擾人類的勢力平衡!」老傢伙不是常這麼說嗎?

「等等!」籠子里傳出驚慌的聲音,「請你……救救我!」

「救你?」非龍停下來,懷疑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你剛才說,讓我救你?」

帶著犄角的大頭肯定地點了幾下。

「可你的夥伴不就在那邊嗎?」回手一指,獸人已經將傭兵完全擊潰,商人們開始在親信的護衛下倉皇逃竄。

「我不是獸人!」牛頭人好像生氣了,吼道。但似乎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音量又降了下來,「如果你願意帶我離開這裡,我給你十萬枚金幣!」

「哦。」非龍淡淡地應道。出手可真大方,可怎麼看都像空頭支票。

見他沒一點積極的意思,牛頭人急了,「二十萬!」

非龍更堅信這個長毛的傢伙在逗他玩。就憑他,拿得出二十萬?!喊殺聲越來越近,非龍開始搜尋「撤退」的道路了。

「只要你救了我,我就嫁給你!」

「咣當……」非龍跌倒在地,然後飛快地爬起來,盯著自己的手看。沒有毛啊?還是人類,沒變成牛頭人!「你說……嫁……嫁……」

「我說,如果你救了我,我就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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