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驚變

午夜,宣武醫院住院部的門衛覺得眼皮發沉,於是歪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打算休息幾分鐘,就在此刻,一個人輕輕的推開大門溜了進來。來人穿著軟底運動鞋,走起路來輕巧得像一道影子。

那道黑色的影子似乎對這裡很熟悉,他徑自來到二樓一間黑著燈的手術室,從身上拿出一張卡片輕輕的弄開了門掩了進去,五分鐘以後,門開了,那個人穿著白色大褂、戴著口罩走了出來,他的左手端著一個白色的托盤,直奔樓梯口。

此時,住在307特護病房的鄭天豪剛剛吃過一片安眠藥,合上眼睛即將進入夢鄉。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令人激動了,以至於讓他這個久經沙場的商場老將也感到心力交瘁。醫生檢查過以後,告訴他沒有什麼大礙,他的昏厥是因為過於激動而導致的暫時性休克,建議他在醫院休息幾天。

兒子性情暴烈,不肯認他,可是自從兒子走出他的視線以後,鄭天豪一直惦記著他是不是還在記恨自己。

特護病房有兩張病床,沒有其他病人入住,此刻護理他的劉四海躺在左邊那張床上已經睡熟了。

鄭天豪進入半夢半醒狀態,即將睡去的時候,門悄悄的打開了。一個醫生輕輕的走了進來,他借著窗外照進來的路燈燈光看了看熟睡的劉四海,又看了看雙眼略微睜開,努力和睡意做著鬥爭的鄭天豪,先到劉四海的身邊,打開托盤上一個蓋著的白色方盤,從裡面拿出一大塊浸透了某種藥液的紗布輕輕的捂在劉四海的口鼻之上。突如其來的涼意讓劉四海悚然一驚,他的身子劇烈顫抖一下,似乎想跳起來,可是他只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了看俯在他頭上的那個戴著口罩的醫生,身子略微動了動便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醫生收起藥棉,蓋上方盤,轉身來到鄭天豪的床邊,放下托盤,慢慢的摘下了口罩。鄭天豪本能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安眠藥已經開始起作用了,他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卻無法做到,「糟糕!」這樣想著的同時,他忽然感覺到左臂有一種針扎一樣的感覺。

午夜兩點十七分,一輛黑色的依蘭特停在宣武醫院住院部門外的不遠處的一個陰影里,一個醫生穿著白色大褂,戴著手套的手裡拿了一個文件夾,戴著口罩從車上下來。進入住院部大門的時候,他對睡眼惺忪的門衛輕輕點了點頭。

醫生走樓梯,直接上到三樓,來到307病房,在門口略微停頓一下,前後看了看,便推門閃身走了進去。

左邊床上模模糊糊的躺著一個人,右邊床是空的。

醫生在門口站定,悄悄的從文件夾里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順手把文件夾放到門口的桌子上,然後慢慢的潛行到躺著的那個人的身邊,就在他的匕首要刺入躺著的那個人的咽喉的時候,卻忽然停住了。借著窗外射進來的路燈燈光,他仔細看了看劉四海臉上黑乎乎的胡茬子,然後悄然把匕首藏了起來。

病房裡面的空調設定在27度,新來者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他轉向另外那張床,伸手在被子下面摸了摸,涼的。回頭看看劉四海,仍舊在昏睡,他慢慢來到門邊,從桌上拾起文件夾,再次把匕首藏到裡面,輕輕的退了出去,出門以後沒有忘記再次看看門上的號碼:307。

十五分鐘以後,那個人離開住院部,來到那輛依蘭特的前面,開門進去坐下,摘下口罩,把文件夾扔在旁邊的座位上,然後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黃總,出事了。」

這個假扮醫生的正是黃玉生的得力助手曹子煌。

黃玉生一直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等候消息,聽了曹子煌的話不由得嚇了一跳:「出什麼事了?」

「鄭天豪失蹤了。」

「什麼?」

「沒錯,307隻有他的獨眼助手,好像被人給下了迷藥,睡得很死,有人先我們一步動手了。」曹子煌的語氣明顯有些焦灼。

「有人看到你嗎?」

「應該沒有。」他一邊回答,一邊警覺的往四下看了看,午夜的街道冷冷清清,遠處靠牆停放著一排汽車,遠處有一對夜遊的男女摟在一起正如饑似渴的相互從對方的嘴裡索取著什麼。

「停止行動,趕快回來,注意看看有沒有人跟蹤。」

「好的。」曹子煌簡單的答應一聲,隨即掛了電話,發動了汽車,離開宣武醫院的住院部。

依蘭特轎車離開五分鐘以後,停靠在對面的那一排汽車中的一輛麵包車忽然啟動,然後慢慢的駛了出來,向另一個方向開走了。

曹子煌給黃玉生帶來的消息不啻晴天響了一聲霹靂。他反覆盤問了當時的情況,不放過任何一個小小的細節,等他問清楚了,便坐在原地發起呆來。他就這樣一聲不響的坐著,沉默了足有十分鐘,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棋盤,一聲不吭。

趙元清了一下嗓子:「舅舅,陳浩那邊還要不要繼續行動?」

「所有行動都暫時停止。如果鄭天豪活著,幹掉陳浩一點用也沒有,必須先殺了鄭天豪,然後才能輪到陳浩。況且現在好像有其他人介入到這件事了,在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牌以前,我們絕對不能打沒有把握的仗。」他晃了晃碩大的腦袋,然後問趙元:「陳浩那邊有什麼新消息嗎?」

「沒有,據我所知,陳浩從浩然公司出來以後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喝了個爛醉,一直到下午才回了家,等到吃晚飯的時候又出了門,據說他出門的時候有些失魂落魄,腳上的鞋都不是一雙。」

「嗯,這人想來還處於極度震驚的狀態,一定要嚴密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儘可能不讓他離開我們的視線。——還有一件事情,既然暫時不能解決鄭天豪和陳浩,你們必須儘快想辦法讓那個網路作家把嘴閉上。」

趙元為難的看了看舅舅,明目張胆的殺人他不是很在行,曹子煌看了看他,顯出有些輕蔑的神色,然後轉向黃玉生:「交給我好了。」

黃玉生抓著幾枚黑色棋子,緊鎖著眉頭盯著棋盤,趙元和曹子煌已經走了有一個小時了,他仍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難不成煮熟的鴨子會飛了?究竟誰迷倒了劉四海?鄭天豪是不是被人綁架了?」黃玉生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看著眼前的棋盤。這盤棋他下了很久,並且一直處於主動狀態,可是此刻他卻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往下如何進行了,感覺上對方本來是個庸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局勢卻忽然發生了變化,憑他陳浩的能力走不出這樣的棋,一定是外來的力量干涉了整個局面的平衡。

本來,今天應該是收網的日子,上午那對父子相認,陳浩在公司大鬧了一通,把鄭天豪送進了醫院,這是再好不過的動手機會了,只要結果了鄭天豪,然後趁陳浩來醫院的路上再殺了他,那麼浩然公司十五億的資產也就順理成章的落入他黃玉生的控制之中,可是沒有想到第一步就出了錯,鄭天豪居然失蹤了。難道還有其他人在打他的主意不成?即使真的有,也不可能趕得這麼湊巧,偏偏我要收網的時候他們也要啟動。

他隱約感到,這盤棋往一邊倒的局勢似乎要扭轉了,可是他黃玉生可不是吃素的,下了這麼大的血本,還搭上了幾條人命,要的不是這種結局。

要休息一下,太累了,明天還有時間考慮這些問題。他把棋盤推到一邊,來到裡間,衣服也沒脫就在那張用作臨時休息的簡易行軍床上躺了下來。

鄭天豪的失蹤在浩然公司引發了一場地震,負責看護董事長的劉四海此刻成了眾矢之的。在公司里,除了鄭天豪以外,誰的帳他都不買,可是現在卻再也沒有了往日那種目空一切的囂張氣焰,在眾人的盤問之下他不停的擦著冷汗,一再申辯自己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天知道為什麼會睡得那麼死,連董事長出去都不知道。——也許天亮的時候他出去遛彎了,因為他的病號服放在床上。

黃玉生在睡夢中被電話吵醒,聽對方說鄭天豪失蹤,立刻開車來到浩然公司。

董事長的手機沒有帶在身上,在北京可能的幾個落腳點也都找過了,根本不見他的蹤影。黃玉生的辦公室成了臨時作戰指揮中心,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著,設想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有人開始懷疑鄭天豪是不是被人綁架了。黃玉生沉著的告訴大家等一等,不要鬧得人心惶惶,免得影響公司的運行。綁架?難說,如果要到派出所報案,起碼也要等董事長失蹤二十四小時以後人家才會受理,現在我們必須施展出所有可能的手段來尋找他。

黃玉生讓劉四海去宣武醫院繼續守候,臨走的時候,劉四海氣沖沖的說:「我看八成是那個陳浩搞的鬼,昨天我要揍他,董事長還攔著我!」

聽了他的話,黃玉生的眉毛抖了一下:真的如此,那我就太小看陳浩這小子了。可是事情來得如此突然,就算他有這個腦袋,他也沒有足夠的反應時間啊。

十點鐘剛過,走廊里響起一陣小跑的聲音,樓下服務台的一個工作人員連門都沒來得及敲就闖了進來:「快件,董事長快件!」

黃玉生的屁股下像安了彈簧一樣猛然跳了起來,一把從服務員的手裡抓過了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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