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迷霧

陳浩以輕鬆的心情離開了家,像一隻掙脫了樊籠的鳥兒一樣感到有些飄飄然,他覺得自己終於做了早該做的事。他和周倩倩的婚姻一直沒有讓他感覺幸福,可是他卻一直都死心塌地的喜歡著這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儘管周倩倩一直和王總之間有些不清不楚,他卻一直在欺騙自己說,妻子是在逢場作戲,不過是為了和領導的關係處得好一點,她這樣做也是為了這個家,況且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不可能做太出格的事情。

如今親眼看到了妻子的越軌行為,陳浩感到好像忽然間放下了一副重擔,他終於明白了,多年來他一直把妻子對他的單純吸引當成了愛情,愛情所包含的內容應該比吸引力多得多。

他到超市買了些東西,然後坐公共汽車去醫院。開車時代和打車的時代都過去了,他的手頭不過區區十萬元,必須節省著花。

離開家的時候,陳浩把汽車鑰匙放在客廳,和其他諸如門卡、辦公室鑰匙等一些東西放在一起。既然已經離職了,就應該把這些東西都還給老闆。現在,他要去照顧紅葯,等紅葯醒來以後,他還要去找一份工作,萬一不幸她長久不能醒來,他也必須照顧她一生,她不是說,下輩子嫁給我嗎?她已經死過一次,現在就是她的下輩子了。

晚上,他從紅葯的隨身物品中找到她的鑰匙,然後坐地鐵來到紅葯的家,開始了大掃除。這裡雖然簡陋,但是讓他感到很溫馨。紅葯愛我嗎?我不知道。我愛她嗎?我也不十分清楚,但是她現在已經陷入絕境了,我必須照顧她,感情的事情以後再說。他清除了羅鍵的所有痕迹,然後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

那天晚上,陳浩睡得非常踏實。

半個月過去了,柳紅葯仍舊沒有醒過來,醫生對她能否清醒過來持悲觀的態度,可是陳浩堅信自己能喚醒紅葯。他每天都附在她的耳邊不停的講話,講他們在一起的經歷,講他對她的愛,講巴赫,講貝多芬,講德彪西,可是柳紅葯依舊沉沉的睡著,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

過去的半個月,陳浩一直試圖找出自己丟失了的那一個星期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一點進展也沒有。他堅信自己身上無緣無故的多出來的那把鑰匙是所有事情的關鍵,只要找到它的出處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所以他除了每天來醫院陪伴紅葯,就是到處追查這把鑰匙的來路。半個月來,他跑遍了北京所有火車站以及公共汽車站旁邊的小件寄存處,拿著那把鑰匙給許多人看過,但是沒有人能告訴他那把鑰匙來自何處。

「姐,你最近忙嗎?」身心疲憊到極點的時候,陳浩撥通了姐姐的電話。

「是浩子啊。地里的活忙得差不多了,我沒什麼事,你怎麼了?」姐姐敏感的發現陳浩的語氣不對。

「要是您不忙,能不能來我這裡住一段時間?我想讓你幫我個忙。」陳浩吞吞吐吐的說道。

「怎麼?你又惹什麼禍了?」姐姐的聲音忽然變得焦灼起來。

「沒有,姐姐,你想到哪去了,我是想請你幫我照顧一下我的——愛人。」

「怎麼,倩倩病了?」姐姐的聲音有些冷漠。

「我已經和她分居了,我說的是另外一個人。你來了再說吧,電話裡面說不清楚。」陳浩似乎不想多說。

「……,我晚上就能到北京。」姐姐的聲音似乎很不以為然。

嘈雜的站台上,陳浩開心的向姐姐張開了雙臂:「姐!」

姐姐驚喜的看著弟弟,距離上次見面不過兩個月,弟弟好像變了一個人。如今,他穿著普通的休閑夏裝,身上再也沒有那個衣冠楚楚的銷售經理的影子了,他的精神狀態出奇的好,上次見面的那種壓抑感覺已經一掃而空。

「你怎麼和倩倩分居了?」姐姐關心的問。

「姐,你不是也不喜歡她嗎?」

「浩子,我喜歡不喜歡是一回事,可是你們已經結了婚,生了孩子,凡事不可以太任性的。」姐姐勸道。

「你不要管了姐姐,您不知道,其實我早就該離開她的。——對了,我請你來是想讓你幫我照顧一個人。」

「剛和倩倩分居你就結婚了?」姐姐的眼神很複雜,在她的心裡,周倩倩從一個惹人嫌的女人忽然變身成了受害者。

「沒有,我先帶你去看看她。」

「醫生說她可能醒不過來了,可是我總覺得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睜開眼睛。」陳浩看著安靜的躺在床上的柳紅葯,目光中充滿了愛憐。

「浩子,這是……」姐姐的心裡滿是疑問,陳浩苦笑一下:「以後慢慢告訴你吧。我要找個工作,還要調查一些事情,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陪她,所以請你來幫我照顧一下。」

姐姐搖了搖頭,她不明白弟弟的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葯,於是茫然的在紅葯的身邊坐了下來。

陳浩把柳紅葯交給了姐姐,直到三天以後才再次出現在醫院,他的左臉青腫,像個饅頭。

「浩子,你和人打架了?」姐姐嚇了一跳。

「沒有,不小心撞的。」陳浩笑一下。「我來看看,紅葯沒什麼變化嗎?」

「沒有。——你幹嗎不小心些?」姐姐雖然嘴裡這樣說,可是心裡卻明白弟弟不會平白無故把臉給撞了,她有些痛心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現在居然連實話都不願意告訴她。

陳浩看出姐姐不高興,於是討好的笑了笑:「姐,真虧了你,我才能空出時間去找工作。」他拿出一個攜帶型CD唱機和幾張唱片:「姐,抽空你給紅葯放點音樂,用耳機就成,音量不要太高,免得傷了她的耳膜。還有,每天要分成幾次放,一次不要超過一個小時。」

「在這裡住院很貴吧?」姐姐忽然問道。

「不貴,一天一百多塊錢。」陳浩笑了。

「上午我問過醫生了,他說紅葯的情況在這裡只是觀察,還有就是每天輸營養液,我想過了,既然是這樣,還不如把她接回家,我在家裡照顧她,然後請人去給她打針,這能省很多錢,醫生說這樣可以的。」

「這……」陳浩抓了抓頭皮:「我擔心她忽然清醒的時候需要醫生……」

「這個我也問過醫生了,他們說如果紅葯醒了,可以隨時聯繫他們。你安心找工作,不要再胡鬧了。」

姐姐的話讓陳浩覺得很尷尬,在姐姐的眼裡自己依舊是一個不成熟的孩子,這讓他有點掛不住。可是畢竟姐姐真心關心他,於是他斷斷續續的給姐姐講了這些天的經歷,包括失去一個星期的記憶等。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聽了陳浩的講述,姐姐皺起了眉頭。

「我跑遍了所有的小件寄存處,可是找不到那把鑰匙的來歷。現在打算從那幾張票據入手調查一下,也許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你為什麼不先和那個撞了你的司機聯繫一下?我記得你剛才告訴我說,他給你留了名片。」

陳浩呆了一下:我怎麼沒想到聯繫那個計程車司機?——其實他不是沒有想到,而是太執著於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也就是說,他太熱衷於找那把鑰匙的線索了。現在鑰匙的線索明顯斷了,那個司機也許就變成了所有問題的關鍵。

「先生,真的對不住,我沒注意到您忽然從樹後跑出來,所以居然又把您給撞了。」這是司機當時說的話。

……所以居然又把您給撞了……

……所以居然又把您給撞了……

……所以居然又把您給撞了……

我怎麼一直沒留意過他說的這句話?我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他說的是「又」,由此可見,在我失去記憶的一個星期里,他曾經撞過我兩次。既然他撞過我兩次,那他應該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起碼他能告訴我,第一次是在什麼地方把我給撞了。

陳浩感激的看了看姐姐,雖然她讀書不多,可是關鍵時刻總能幫助自己指點迷津。

他拿出紅葯還給他的那個精緻小巧的手機,找到那張名片,撥通了出租司機的號碼,鈴聲響了有七八下才有人接。

「您好。」一個女人的聲音。

「您好,我要找——」陳浩看了看名片:「我要找劉輝先生。」

「對不起,他已經去世了。」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怪怪的,似乎剛剛哭過。「我是他的愛人,您有事嗎?」

「去世?前些天還好好的……」陳浩彷彿被噎了一下。「他生的什麼病?」

「不是生病,他在外面跑車的時候遭人搶劫,被殺害了。」

「搶劫……」陳浩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以前曾經在網上看過罪犯搶劫的哥的姐的報道,可是他從來沒把這種事情和自己身邊的人聯繫到一起過。

「您是他的朋友?」女人問道。

「哦,可以這麼說吧,本來想讓他拉點活。」陳浩隨口撒了個謊,然後問道:「他……出事多久了?兇手抓到沒有?案發現場在什麼地方?」

「上個月21號出的事,兇手到現在還沒抓到。警察發現他的時候是在大興一條僻靜的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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