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如果用「無恥」來評價穆效萍,那或許是太抽象、過於概念了。雲坊縣幹部和了解她的人,常常借用「四有」新人的話,說她是個「四無」幹部,叫無德、無才、無聊、無恥。關於她為人處事和在新陽政壇的故事,雲坊縣不少幹部耳熟能詳。穆效萍出身幹部家庭,老子穆子理,在新陽算是個有影響的人物。穆子理玩弄權術的遺傳基因,現今政界發生的腐敗,媒體披露的齷鹺,眼前身邊的現實,穆效萍都沒有從正面去分析、去總結經驗教訓。而是去欣賞,去模仿,去實踐。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個競爭的社會站住腳跟,出人頭地。作為一個女人,要在新陽的政界打拚出一片天地,談何容易?如果說過去還有他老子掌權的一點影響,使她比同齡人多了一份比較優勢,那麼老子退下來多年的今天,他的那份「餘熱」就是插在冰塊上的溫度計,水銀柱直線下降。甚至老子在官場得罪人所欠下的舊賬,穆效萍也在不知不覺地替他償還。所以,她對新陽政壇上的「本地人」有些顧忌,認為他們會自覺不自覺地在思想上留下新陽老一輩人遺傳的恩恩怨怨,她希望有更多的外地幹部來沖沖新陽官場,或許她的仕途會有一片新天地。所以,李樹生、柳王明執掌新陽後,她儘力貼上去。可畢竟是個縣委副書記,上級領導來了都是縣裡兩個「一把手」接待,都是他們彙報。平常到市裡去找他們彙報也不容易,不是開會就是下鄉。使她沒招的還是那個市委書記李樹生,一副生鐵那樣冰冷的面孔,拒人千里之外。倒是柳王明這個人,還有些隨便。於是,穆效萍千方百計想接觸柳王明。

女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而權力又是一種奇特的東西,一旦這兩種東西結合到一起,常常使有的女人徹底和溫柔、美麗、母性等字眼無緣了,變得和母狼一樣貪婪和無恥。權力對女人的腐蝕更甚於男人。

一次,市裡召開縣委分管黨群的副書記會,研究加大女幹部培養選拔力度,劉茂盛趁著李樹生不在家,把柳王明請去作報告。報告結束後,穆效萍有意磨磨蹭蹭,等柳王明從主席台下來路過她面前時,笑吟吟的伸出手,迎上去,「柳市長,聽了你的報告,很受鼓舞。你講得太生動了」。其實,柳王明從來就作不出很生動的報告,不過是把秘書寫的稿子結結巴巴地念了一遍,念完後自己也不知講了些什麼。

穆效萍嘴上這麼說,心裡也覺得很肉麻,旁邊的女幹部也聽得吃驚。

「哦,是嗎?」柳王明也伸出寬大的手同她握在一起。「你是雲坊縣的吧?」

「柳市長記性真好,我叫穆效萍,雲坊縣委副書記。」

「哦,哦,穆子理部長的女兒。上次我去雲坊怎麼沒見到你?」

穆子理是新陽「老人」中一個有影響的人物。柳王明要網羅隊伍,要在新陽擴充勢力範圍,不能忽視那些下了台的老幹部。他們今天沒有權力,但他們過去長期掌握和運用著權力,而這些用過了的權力有的物化了,有的衍生了一種看不見卻極有力量地影響著政治、經濟、文化的人際關係,這種關係演化成一股勢力,穆子理在這股勢力中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柳王明多次想過,以什麼樣的方式讓穆子理加盟到自己的陣容,這等於策反了一個軍人,還帶來了一支部隊。後來他知道穆子理有一個個性開放又有狂熱上進慾望的女兒,抓住了穆曉明不就抓住了穆子理嗎?讓一個對權力著魔的女人委身主政新陽的柳王明,那太簡單不過了。於是他留意了穆效萍,並開始向她招手。

「是啊,那次我去市委黨校學習,後來聽說你去了。我代表縣委邀請你再去雲坊視察工作。」

「好,好,一定去。不過下次你可不要再出學習啰。」一群女人簇擁著柳王明,嘰嘰喳喳,聽著他和穆效萍的對話,隨行的工作人員和女人們都爽朗地笑起來。會後,市委分管黨群的書記劉茂盛留柳王明一起吃飯,柳王明特意點名要穆效萍坐在他身邊。那一天,穆效萍喝了很多酒,她的心情特別好。

穆效萍是新陽師範學院的畢業生,她是學經濟的。四十齣頭的年齡,也算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在大學念書時,成績平平,卻打扮入時,穿著出眾,外貌比內心美。系黨總支書記暗戀著她。為了討好她,有意培養她入黨。當穆效萍發現這個「秘密」後,積極主動地靠近「組織」了,投其所好。常常主動地邀他跳舞,請他去散步,弄得總支書記神魂顛倒。那一次書記要她去他房間坐坐,她大膽地去了。在書記顫抖的摸索中,穆效萍推開了他的手,坦然的脫去了身上的所有衣衫,主動的摟住了因激動、緊張得不知所措的他,幫他把硬硬的「東西」插進了自己體內。穆效萍的觀念前衛,思想解放,使書記佩服得五體投地。毫無懸念,穆效萍成為系裡第一批入黨積極分子,第一批預備黨員。她也成了省委組織部的優秀「選調生」來雲坊縣鍛煉。又脫穎而出走上了縣委副書記的崗位,容易嗎?以自己升遷的足跡,穆效萍認為,女人就那麼「一巴掌」資源,要提高使用率,不要弔死在一棵樹上,任憑自己滿意又有意向的男人去耕耘。經濟學最講究資源配置,資源是有限的,稀有的。對於男人來說,女人這種資源永遠是有限的,永遠是無法滿足的。穆效萍認為,為官的職業,是個「重結果、不重過程」的行當,遵循「成王敗寇」的規律。古今中外,概莫如此。走上這條路,只有發揮自身的優勢,同男人一搏。她認為,女人自身的資源也是有限的。女人一生能吸引男人眼球的年齡很短,十八歲以前不懂事,四十歲以後的女人,很少有男人浪費目光。處理好「上進」與「上床」的關係至關重要,也就是社會上說的,要有「獻身」精神,這是工作之外的另一種「本事」。沒本事的女人想獻身還「獻」不出吶。她的朋友、同學中不乏進步比她快的,但那「秘密武器」她也很清楚。不少一經提拔,就傳出給某領導有過一段風流韻事緋聞。官場原本就無規則遊戲,不能用常規手段競爭。這方面對穆效萍來說雖不陌生,但優勢卻是日益下降。四十齣頭的人,比起市裡那些二三十歲的女幹部來,真讓她失去信心。她甚至有些怕照鏡子,每次照鏡子都好像白頭髮又增多了。嗨,女人的青春怎麼會這樣短?她常常這樣嘆息。大學畢業後作為優秀選調生到雲坊鍛煉,一轉眼就十六年了。從鄉婦聯副主任、主任、黨委委員、縣婦聯副主任、主任,到鄉黨委書記,縣委常委、縣委副書記,一個一個台階地爬,從黃花閨女爬到現在,差不多是人老珠黃,容易嗎?這次縣長朱春平調民政局,騰出個位子,縣裡幾個副書記,眼睛瞪得象金魚眼一樣圓。市裡的、外縣的還不算。自己是排在縣長之後的第一個副書記,按正常排隊,她接任縣長是情理之中的事。可現在的幹部任職,是要發了通知才能算到了手。狼多肉少,有來頭、有辦法、有關係的幹部多著哩人主決策的新風,給予很高的評價。有的宜德,發現了看不慣有個屁用,。說變就變。要是自己能搶得到,那也許這輩子能混上個副市級什麼的。她也就心滿意足了,老爸幹了四十多年,不就是個副市級嗎?昨天她接了個電話,市政府辦公室說柳市長要到雲坊考察工作,她很高興。書記李宜德去了歐洲,還要一星期才能回,她主持縣委的工作。她把一個副書記安排去了廈門參加全省招商引資會,一個副書記、常務副縣長安排去參加全市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工作會,她自己全力接待柳王明。他的眼神告訴她,柳王明對她有不壞的印象。那天柳王明要她坐在身邊,眼睛向她放過電,他在轉身敬酒時還有意用胳膊碰撞過自己的乳房。她在男人堆里混過,這是常有的事,但和柳王明的接觸讓她心花怒放。這次說不定柳王明來視察就有這樣的意思。她準備不惜一切,把柳王明徵服。何況上床對穆效萍來說,不是太難的事,自從把「初夜權」送給了系總支書記,隨之而來的是入黨、「選優」,一連串的好事使她對女人的能量有新發現。她仔細觀察過柳王明,研究過他的家庭。五十歲出頭,是一個男人開始發現生命可貴的年齡。這個年齡段的男人,沉湎於自己轟轟烈烈的回憶,留戀每一日的時光,過去沒能得到的東西,現在想加倍地嘗試。柳王明正處於這樣一個年齡段,從臉色看,他的眼暈太重,看女人的眼神很「色」,給人一種飢餓的感覺,讓有的女人感到脊樑發冷,也讓有的女人想入非非。柳王明身體健壯,肌肉發達,有力量感,這樣的男人性腺發達,性慾極強,如狼似虎,在床上極有野性。穆效萍喜歡這樣的男人,同他們上床,就是書上講的「性虐待」,她感到過癮,撕心裂肺,筋疲力盡,簡直要把你體內掏空。穆效萍還真希望同柳王明來一場急風暴雨式的性交。她是那種視覺上還湊合,一張嘴說話就掉價的女人。所以,她要好好準備一下工作彙報,儘可能在柳王明面前表現一下她的經濟工作才能。她學的是經濟管理,雖然在學校成績很蹩腳,但在一個外行面前,她還是底氣十足。何況她已經從去年開始收集和研究柳王明在各種場合的講話,基本弄清了柳王明經濟工作的主要觀點,只要把縣裡一些基本數據搞清楚、記住了就行。她最沒有底氣的還是能不能在感情上把他搞定。畢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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