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馬大街1號
2005年4月7日,星期四,下午5:15
「我們必須謹慎從事。」但丁說。
波拉臉色鐵青。如果此時塞林在這裡,她可能會失控。她意識到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她恨不得把那個該死的殺人犯打得滿地找牙,看看他是否還能保持這麼冷靜的聲音。
他們繞過障礙跑到樓頂,然後又下來,每個人都垂頭喪氣。但丁必須到街道另外一頭去通電話,他告訴塞林這裡需要加強警戒並希望得到現場分析。塞林的回答是他只能讓一名UACV的技術人員進入,而且必須便裝。不管技術人員需要帶什麼設備,必須用一個不起眼的普通箱子。
「我們不能讓這個消息走露,你明白,但丁。」
「我什麼也不明白。我們在抓殺人犯。我們得清空這座樓,找到他是怎麼進入的,搜集證據。」
但丁看著波拉,以為她瘋了。安東尼搖著頭,不想介入。波拉知道她是讓這個案子進入她自己心靈某處了,已經毒害了她的正常感官。她試圖舉止合理,因為她明白自己的性格。當有些事進入她心裡的時候,她就會變得不能自拔。這個時候她的惱怒和她的靈魂就會攪在一起,就像每隔幾秒鐘就把一滴硫酸滴到一塊生肉里的反應。
現在他們站在三樓大廳,就是事情發生時他們站的地方。56號房間空著,那是告訴他們去57號查看的那個,他是來自比利時的樞機,名字叫哈尼爾,已經73歲。看來他受刺激不小,大樓醫生想把他放在地面上,以便更好地照料他。
「幸運的是大多數樞機都在禮拜堂里,參加下午的冥想禱告。只有五個人聽到了叫喊,他們被告知是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闖進來在走廊里大喊大叫。」但丁說。
「就是這樣?這就是你們的『緊急損害管制』?」波拉說話像冒火。「這樣就可以讓樞機們不會注意他們中間有一個人被殺了?」
「這部分容易。我們就說他吃通心粉感染導致急性腸胃炎,正在進行處理。」
「那樣就萬事大吉了?」波拉回敬道,充滿諷刺。
「哦,還有一件事。沒有官方認可,你不可以跟任何樞機說,就是封鎖犯罪現場57號房。」
「你開玩笑,我們要在樓道里、路口等地方尋找指紋,你們不會真的這樣決定吧?」
「你真要做這些,辣妹?門口排著一群警察,然後是上千個攝像機的閃光燈?四處大叫是肯定抓不到那個精神變態的。」但丁說,盡量顯出傲慢的樣子,「或者你是想把你的FBI證書在照相機面前給大家顯擺一下?你要是真這麼厲害,拿出來看看你的證書也不錯。」
波拉不讓他激怒自己。但丁說的完全在理。因為盡量保密是這個案子的首要問題。她此時必須做出選擇:是浪費時間用頭敲這個兩千年的古老大理石牆呢,還是做個讓步,然後儘快去利用手頭髮現的線索破案。
「給塞林打電話,告訴他讓特洛伊把最好的技術人員派來。並讓他的人嚴陣以待,一個迦密神父在梵蒂岡城附近出入。」
安東尼清清嗓子讓波拉注意他。他站在波拉一邊用安靜的聲音跟她說話,嘴巴靠近波拉的耳朵。波拉忍不住心裡忽悠一下,因為安東尼的呼吸讓她起雞皮疙瘩,她心說幸虧自己穿著夾克沒人看得見。她對安東尼昨天抱著她時有力的臂膀仍然記憶猶新,當時她衝進人群像個瘋女人,而安東尼拽住了她。他的理性可以讓波拉穩定。此時,波拉希望安東尼再抱住自己,但現在她的焦慮已經完全讓她失去自我。事情已經太複雜了。
「這些命令現在肯定已經下達並執行了,而且,不要管警察局那些慣常程序,因為在梵蒂岡是從來不會用的。我們必須用命運發給我們的牌繼續打下去,不管這些牌有多糟。」然後他的語氣有些變化,「這些事讓我想起一句老話:『在瞎子的國度里,有一隻眼的人就是國王。』」
「你說得對,我不該發火。這是第一次我們有了一個證人,這就是我們的進展。」
安東尼把聲音壓得更低,「跟但丁說話,這次要有策略些。讓他允許我們和加塞樞機談話,也許我們可以得到一些對罪犯的描述。」
「但是沒有法庭畫家。」
「那個待會兒再說。如果加塞樞機看到罪犯,我們就可以畫出一個肖像,一張殺手的素描。現在最重要的是能有和他說話的機會。」
「你說他叫加塞?我想起來了,他的名字是否也出現在卡洛斯基的報告里?」
「是的,他很堅韌,也很智慧。希望他可以幫我們。不要提嫌疑犯的名字,這樣我們看他是否能認出來。」
波拉走過去找但丁。
「怎麼樣?你們這兩隻愛情鳥已經達成秘密協議了?」
波拉決定不理他的諷刺。
「安東尼建議我保持冷靜,我想我該聽他的。」
但丁不相信地看著她,對她突然轉變的態度也有些驚訝,他簡直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做的。
「你很聰明,警官。」
「我們已經允許進入了,是不是,但丁?」
「你可以這麼看。從另外一方面看,你現在被邀請進入到另一個國度。今天早上我們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現在我們要按照我們這裡的要求做事。沒有任何私人恩怨在內。」
波拉深深吸了口氣。
「好吧,我需要和加塞樞機談話。」
「他在自己的房間里。正在從剛才的驚嚇中恢複過來,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但丁,就這一件事,你如果做對了,也許我們就可以抓住兇手。」
但丁伸伸他的粗脖子,先向右然後向左轉著。脖子上的骨頭髮出咯咯的聲音,他在想。
「好吧,但是有一個條件。」
「是什麼?」
「你說那個『魔法咒語』啊。」
「滾你的蛋。」
波拉轉過身,徑直向安東尼走去,安東尼臉上掠過不贊同的表情。他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突然波拉又轉過身對著但丁。
「請幫忙。」
「請幫忙什麼?」
但丁這隻胖豬很喜歡看到波拉被侮辱的樣子。好吧,現在好戲來了。
「請幫忙,但丁探長,可不可以允許我和加塞樞機談話?」
微笑堆在但丁臉上,她終於做到了。現在但丁立刻嚴肅起來。
「五分鐘,五個問題,不能再多。波拉。」
這時兩名梵蒂岡警察,都穿著黑色制服戴著領帶,從電梯里走出來,站在57號房間門兩邊,裡面躺著卡洛斯基最新的犧牲品。他們會在此守衛,等著UACV派來的專家到達。波拉決定用這個時間訪問一下證人。
「哪一間是加塞樞機的房間?」
加塞的房間在同一層,但丁領著他們來到42號,這間屋子旁邊就是樓梯。他輕輕用兩個手指頭敲門。
海倫娜嬤嬤打開門,她現在不再笑了,但當她看到他們,鬆了口氣。
「哦,至少你是對的,我聽到他們在樓下追那個瘋子。他們能抓住他嗎?」
「很遺憾,嬤嬤,沒有。」波拉回答說,「我們猜測他從廚房逃走了。」
「哦,天啊,從那個送貨通道嗎?上帝保佑那幾個修女,這真是一個災難啊。」
「嬤嬤,你為什麼告訴我們這裡就有一個出口?」
「是就有一個,前面的主門。廚房門不是出口,那是給送貨卡車用的,那扇門很重,有一個特殊的鎖頭。」
波拉意識到海倫娜的義大利語與眾不同,名詞都說得很重。
「那個殺手……我是說攻擊者,可以從那裡出入啊。」
嬤嬤搖頭表示不同意。
「只有兩個人有鑰匙,一個是廚房主管,一個就是我自己。而廚房主管只說波蘭語,就像其他在這裡工作的姐妹一樣。」
波拉猜測剛才那個在廚房給但丁開門的就是廚房主管嬤嬤了。只有兩把鑰匙,這個謎底還是沒有解開。
「我們可以進來看看樞機大人嗎?」
海倫娜嬤嬤使勁搖著頭,又是一個No。
「不行,他現在是,我該怎麼說,就像一個越南人,處於很緊張的狀態。」
「就幾分鐘。」但丁說。
嬤嬤的臉色更凝重了。她用波蘭語說:「不行。」
海倫娜在說拒絕的話時似乎喜歡用她的母語。她馬上要把門關上了,安東尼伸進一隻腳卡住門框,海倫娜關不上門。這時安東尼有些猶豫,很慎重地用波蘭語挑選著他要說的辭彙:「『Sprarzyjemno··, potrze bujemy ·eby widzie· kardynalny Casey,siostra Helena?』」
嬤嬤聽了,眼睛睜得像盤子。「『Wasz jzyk polski nie jest dobry。』」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