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UACV總部

拉馬莫拉街3號

2005年4月7日,星期四,上午9:15

電腦上的畫面很模糊。攝影師拍攝了禮拜堂內部,背景里有假冒弗朗西斯科神父的卡洛斯基,技術員把畫面一個部分放大了160倍,可是仍然很難看出有什麼特別的。

「看不出來什麼。」安東尼說。

「別著急,神父。」特洛伊走進屋子,手裡抱著一大摞文件。「安琦羅是我們的法庭雕塑家。他在圖像升級方面是專家,我相信他一定能找到辦法聚焦,是不是,安琦羅?」

安琦羅是UACV的技術員之一,幾乎從沒離開過自己的電腦,眼鏡片像瓶子底一樣厚,頭髮油乎乎地扣在頭頂,看上去三十幾歲。他坐在一張破舊的大桌子前,幾乎與世隔絕,上面是已經變味兒了的半個披薩,減價的古龍香水,還有簽字的塑料製品。窗子前有12個最先進的電腦顯示屏。安東尼朝周圍掃了一眼,相信安琦羅一定寧可睡在他的這些電腦前也不會回家到床上去睡覺。他看上去完全就是一隻實驗室的老鼠。其實他長得並不難看,臉上一直保持著羞怯的笑容。

「神父,你看,我的意思是,我們部門,或者也許是只有我……」

「說清楚,安琦羅。我們這裡有咖啡。」波拉說,把那杯安東尼半小時前給但丁的咖啡送過去。

「謝謝你,醫生。等一下,咖啡都冷了!」

「沒關係,外面很熱。事實上,等你再長大點兒回顧現在時會說:『今年4月已經開始熱了,但再熱也沒有約翰·保羅教宗二世去世的那個4月熱。』你等著瞧吧。」

安東尼從後面看到波拉把手放在安琦羅的肩膀上,試圖讓他平靜。儘管波拉此時內心很亂,她還是試圖用笑話掩蓋自己。她幾乎沒怎麼睡覺,眼袋讓她看起來像只浣熊,而且她的情緒也亂糟糟的,又悲傷也很惱怒。這不用是個心理醫生或是神父就可以看出來。儘管如此,波拉還是在盡量安慰安琦羅,想讓這個年輕人感覺好些,因為神父有些把他嚇住了。這個細節讓安東尼愛上了波拉,但是很快他把這種想法壓下去。安東尼不能忘了剛才在波拉的辦公室,她讓他感到羞愧。

「給福勒神父解釋一下你是怎麼工作的。」波拉說,「我想他一定會感興趣。」

聽了這番話,安琦羅又活躍起來。

「你看屏幕,我們,哦,是我,設計了這種特殊的軟體來添補圖像。你知道,每個圖像都是由不同顏色點組成,叫做像素。一般圖像是大約2500×1750像素,但是我們只是對圖像中某一部分感興趣,結果我們就只能獲得一些無用的斑點顏色。如果放大,就只能是你現在看到的一個模糊的圖像。我的意思是,那是把八個像素的顏色連起來,然後放大成想要的,結果是你會把同樣的黑點放大了,但我的程序……」

波拉從側面看著安東尼,同時她靠近監視屏盯著。安東尼呢,他必須強迫自己注意聽安琦羅的話,因為他的心裡還在經歷幾分鐘前的折磨。看著那些照片已經讓他心底非常難過,誰都看得出來他現在很不舒服的樣子。而且除了這些,他還要迫使自己喜歡眼前這個膽小的小夥子,也許他以後再也不會見到他。波拉喜歡安東尼現在的樣子,但是她立刻把這種想法壓下去,剛才在她辦公室里的尷尬還留在她腦海。

「……然後要考慮光點的變數,讓我們考慮如何讓三維信息的程序幫助我們工作。這是基於一套很複雜的運演算法則,它要運行幾個小時才能算出來。」

「該死,安琦羅,你把我們叫過來就是告訴我們這個?」

「但是這個……你會看到……」

「別擔心,安琦羅。波拉,我想這個年輕人想告訴我們的是,這個程序已經運行了幾個小時,很快就要出結果了。」

「對,事實上,現在已經在印表機上了。」

激光印表機發出嗡嗡聲,正好就在波拉眼前,列印出一張紙,那是一張老人的臉,他的眼睛被遮蓋住,但畢竟比原先的照片清楚多了。

「幹得不錯,安琦羅。雖然還沒清晰到可以拿這個去抓罪犯,但這是一個切入口。你們看看。」

安東尼仔細看著照片上的人。特洛伊、波拉和安琦羅都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我要說的就是他。但是沒有看到眼睛還是很難確定。眼睛的形狀和眼窩還有其他一些可以分辨的特徵告訴我這就是他。但是如果他在街上從我身邊經過,我也許還得再看一眼才能認出來。」

「那麼說這也是死路一條了?」

「不一定,」安琦羅說,「我有一個程序可以利用一些信息作出三維圖像。我想我們可以得到想要的。我一直在努力加工這張工程師的照片。」

「工程師?」波拉大聲問。

「是啊,就是工程師卡洛斯基的照片啊。就是那個冒充神父的。哇,怎麼了,你該看看你現在的表情,波拉。」

特洛伊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在安琦羅身後做了一個毋庸置疑的手勢。波拉終於明白,安琦羅對此案一直被蒙在鼓裡。波拉知道局長一直瞞著四個技術人員,不讓他們在看過羅巴亞和坡提尼的現場後回家。他只允許他們給家裡人打電話解釋,然後把他們放在隔離區,只有簡短的休息喝咖啡時間。特洛伊有時候很嚴格,但是也很公平:超時工作時間按小時付給三倍的工資。

「啊,是啊,安琦羅,你看我都在想什麼呢,你接著說,安琦羅。」

特洛伊毫無疑問很恰當地給每一個級別的人員分配他們該知道的信息,這樣沒有人可以有整個拼圖的所有必要拼片。沒有人必須知道他們在調查的是兩位樞機,當然,這樣會讓波拉的工作更難,而且也會給波拉帶來很大的疑惑,就是她知道的是否也是不完整的信息?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一直在研究這張工程師的照片。我想大約再過30分鐘,我們就會有一張三維圖片,那是1995年的,那麼我們就可以和2005年這張三維圖片相比較。如果你們一會兒再回來,我就會有更明確的東西了。」

「好極了。如果你們不介意,警探,我想到會議室去把整個案子再理一遍。安琦羅,我們一會兒再來。」

「好的,特洛伊局長。」

三人朝會議室走去,那是在兩層樓上。剛走了幾步,波拉就不由得被一種可怕的想法罩住:因為最後一次她在那間屋子的時候,龐底羅就和她在一起。

「我可以問一下嗎,你們兩個對副警長但丁都做了什麼?」

波拉和安東尼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倆同時搖頭。

「什麼也沒做啊。」

「那就好,我希望剛才看到他氣鼓鼓地離去不是你們倆乾的。如果他只是因為周日那場足球結果鬧的就沒事。因為我可不想讓塞林給我打電話,或者內務部長找我麻煩。」

「我想你不用擔心。但丁完全和團隊整齊劃一。」波拉撒謊道。

「那麼我幹嗎不相信呢?可不可以告訴我但丁去哪裡了?」

波拉沒說話。她不能告訴特洛伊小組內部的問題。她張開嘴想說什麼,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比她先到了。

「我去抽煙了。」

但丁穿著他的小羊皮夾克,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正站在會議室門口。特洛伊滿臉狐疑地研究著他的表情。

「這可是一個惡習,但丁。」

「我們都有戒不掉的壞習慣。」

但丁坐在安東尼旁邊,波拉觀察他,這兩人之間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兩人互相瞥了一眼,稍縱即逝的敵意眼神告訴波拉,事情沒有想得那麼簡單。但只要兩人接下來的幾天可以用文明舉止對待彼此,最後也就會沒事。讓波拉不解的是,她這位梵蒂岡同事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從憤怒中恢複過來。也許發生了什麼。

「好吧,」特洛伊說,「這個血淋淋的案子越來越複雜了。昨天,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們失去了一位最好的警員,而且沒人知道接下來會是怎樣。我們甚至不能公開葬禮,至少要等到我們找到一個對於他的死亡的合理解釋。因此,我希望我們勁兒往一處使,告訴我們你們都掌握了什麼,波拉。」

「從什麼時候開始說?」

「從頭說。一直到最近,給我一個簡潔的總結概括。」

波拉站起來走到黑板前開始寫起來。她站在這裡手裡拿著東西的時候,思維會更清楚。

「好吧,那我們開始。維克多·卡洛斯基,一個有性侵虐待歷史的神父,從一個戒備不嚴的私人研究所逃走,在那裡他接受了大劑量藥物的治療,為了加強攻擊性治療,致使他被化學閹割。從2000年6月到2001年底,沒有他的任何消息。2001年,他用了假名,偷偷進入聖瑪利亞教堂成為迦密人的神父,那教堂就離聖彼得廣場幾步遠。」

波拉在黑板上畫了幾條線,然後又做了張日曆。

「星期五,4月1日,在約翰·保羅二世逝世前24小時,卡洛斯基在曼麗派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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