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UACV總部

拉馬莫拉街3號

2005年4月6日,星期三,12:03

波拉坐在椅子上,身子蜷在一起,聽著安東尼所說的一切。

「1995年開始的這一切,起碼對我來說是這樣。當時我從空軍退役,在我的教區主教手下工作,他希望利用我受過的心理訓練把我送到聖馬太研究所去,你們聽說過這個地方嗎?」

三個人都搖搖頭。

「這並不奇怪。這個地方對北美大部分人不公開,是一個隱秘的單位。官方來講是一個居住區,專門對那些有『問題』的神父和修女進行治療,研究所坐落在馬里蘭州的薩凱迪派克。實際上裡面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有性侵弱小者或者吸毒的歷史。研究所的設備非常豪華:有35間病房,9間醫護人員的住房(幾乎包括所有住院醫生)。還有一個網球場,兩個板球場,一個游泳池,一個有撞球廳的娛樂中心……」

「聽上去更像是一個療養院,而不是精神病研究所啊。」龐底羅插話道。

「嗯,這個地方有很多神秘的等級,對外來說是神秘的,對住在裡面的人來說也很神秘。給人第一眼的印象是,這裡是退休後可以來小住幾個月的地方,因為可以消遣。但漸漸地就會發現這裡有些東西與眾不同。你們都知道,在我們國家,這兩年天主教教會的神父人員有很大的問題。從大眾的角度來看,這些被起訴有性侵弱小者罪行的神父再住在這麼豪華的旅館裡享受著工資,那是很不能認同的。」

「那他們就逍遙法外?」龐底羅問,他似乎對這個題目非常敏感認真,也許想到他的兩個孩子,他們都是青少年。

「不是,我在那兒的時候,盡量根據我的經驗系統地整理這些人的問題。我去了以後,發現那是一個非常深不可測與世隔絕的俗界。那裡不像是宗教研究所:牆上沒有十字架,沒有人穿修道士的長袍。很多晚上我都在戶外呼吸新鮮空氣,我在人前從沒有摘下過神職人員佩戴的衣領,但那裡其他人來來往往似乎都很開心。信仰和自我控制顯然不是那裡所提供和倡導的。」

「那麼你從沒有把那裡的事和誰交流過意見嗎?」波拉問。

「當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負責那裡教區的有關主教大人寫了封信。他責怪我在軍隊受到的影響太深,說軍隊『嚴格的軍事氛圍』對我的影響太過。他建議我應該更有『適應力』。那段時間對我來說很微妙,在空軍我的職業環境就像坐在翻滾的過山車上,對此我不想說太多,因為那和我們手頭這個案子沒什麼聯繫。我只想說我不是想用我的這種不妥協態度來自我吹噓我的名聲。」

「你不用仲裁自己。」

「我知道,但是在研究所,對那裡發生的一切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在那裡他們既沒有對病人的思想也沒有對他們的靈魂做任何事。他們只是給病人一些小的推動,讓他們很少有反對意見。那裡所做的和教區希望看到的完全相反。」

「我不懂你說的。」龐底羅說。

「我也沒聽懂。」特洛伊也說。

「這個很複雜。我先這麼說吧,那裡唯一有大學心理學學位的工作人員就是克洛神父,那時是研究所的所長。其他人都沒有大學研究所文憑,只受過一些護士學校的訓練或者有一個技工的文憑。但他們卻被允許進行複雜的心理測試和評估!」

「胡鬧。」波拉吃驚地說。

「說得對。如果你要得到那裡的工作,只要一個組織擔保,這個組織是受雇於某個有威望的專業神職部門,該部門應該對女性神職人員有專門培訓,並對男性神職人員有性方面的培訓教育。我個人對他們的一些做法很不贊同,但是……那不是我可以做評判的地方。我能做的只是對他們的人員的職業能力進行評估,而這個他們非常非常缺乏。」

「我不明白你究竟要告訴我們什麼?」龐底羅說,又點燃一根煙。

「再有五分鐘你就會明白了。就像我說的,克洛神父是這個擔保部門的好朋友,對人員使用他有很大的自由度。他管理聖馬太研究所,方法完全飄忽不定。一些誠實的神父到了那裡,都說自己是無辜被起訴,並感謝克洛神父讓他們可以從神職工作中解脫出來,那種工作曾是他們的生活之光。對其他人,克洛神父敦促他們不要和自己天然的生活性情做鬥爭,建議他們只要過簡單的生活就好。他認為讓一個神職人員放棄宗教上的誓言而成為一個同性戀是一種成功。」

「而你認為這是一個問題?」波拉問。

「不,如果一個人真是這樣的人或有這樣的需要的話,不是問題。但是那裡的病人們的需要對克洛神父來說並不是他真正在意的。首先,他建立一個目標然後應用到病人身上,對這個病人的病史他一無所知。在病人身上,他扮演著上帝的角色,以為對他們的思想和心思全知全能,有些病人有很大的反應。實驗過後,他就喝個酩酊大醉掩蓋全部事實。酒精把事實真相衝刷得乾乾淨淨。」

「天啊。」龐底羅說,好像被醜聞陷害了。

「相信我的話,這還不是全部,還不是最糟的。在70到80年代,由於選取教區主教候選人的方法存在很大漏洞,在我們國家裡很多年輕人其實不適合做人的靈魂的牧羊人,但也進入了天主教神學院。他們甚至連自己的靈魂都還無法應付,這是事實。後來這些人中很多脫掉了長袍。但他們對天主教會的名聲已經造成了很壞的影響,更可怕的是,對很多孩子和年輕人造成了很壞的影響。很多神父被指控性侵、性虐待,但他們從沒被送到監獄去。然後他們從人前消失,從一個教區轉到另一個教區。有些人最後到了聖馬太研究所。一旦到了那裡,運氣好的話他們就轉成平民。但令人羞恥的是,很多人又恢複神職,其實他們應該被送到監獄裡去。波拉,請你告訴我,對一個連環殺手來說,治癒的可能性有多少?」

「根本沒有。一旦他越過那條線,就無法把他拽回。」

「對患有強迫性戀童癖的人也是如此。可惜的是,你說的這種模糊的界限在我們的領域並不存在。他們知道他們內心有一個怪物,必須有人將它捕獲並關起來。但是對治療師來說,戀童癖患者是否越過這條線,變好了還是更糟是很難斷定的。我只碰到過一例這樣的病人讓我毋庸置疑,那是因為在戀童癖之外他還有別的癥狀。」

「讓我猜猜,你說的就是我們這個案子的兇手:維克多·卡洛斯基。」

「是。」

特洛伊清清嗓子才開始說話,這個毛病很討厭,因為他總是這樣。

「福勒神父,您能否給我們解釋一下,為什麼你說他就是把羅巴亞神父和坡提尼神父撕成碎片的兇手呢?」

「當然。卡洛斯基是1994年8月到達研究所的。他之前換過好幾個教區,每次都很好地掩藏了他的問題。每次他就職一個教區,就會有人抱怨,有些地方比其他地方更嚴重。當時他還沒有暴力傾向。根據我們收集的證詞,我們相信他一共虐待了89名兒童,也許更多。」

「該死!」

「確實如此。龐底羅。你看,卡洛斯基的問題根結是在他的兒童時代。他1961年出生於波蘭卡托維茲,在那裡……」

「等一下,神父。你是說他現在44歲?」

「沒錯。他身高5英尺8.5英寸,重187磅。他體格健壯,IQ測試成績在110到125之間,這要看是什麼時候做的測試,總之他非常聰明。他一共在研究所測試了7次。他喜歡這個測試。」

「智商很高啊。」

「你是心理學家,我在學心理學時總是成不了一個優秀學生。我遇到了極端變態的精神病人,可是已經來不及研究那些專門的文獻資料了。所以請你告訴我:是不是連環殺手都非常聰明?」

波拉微笑了一下,一半是嘲弄的笑容。她瞥了一眼龐底羅,他也用同樣的目光看著她。

「我想這裡的偵探可以更好地回答你的問題。」

「根本沒有『漢尼拔·萊克特』 ,並且朱迪·福斯特 該回去演古裝劇。波拉總是這麼說。」

大家都笑了,並不是這個笑話有多可笑,只是都希望能緩解一下屋子裡的緊張氣氛。

「謝謝龐底羅。神父,大多數超級變態精神病患者都被電影和小說弄得很神秘。實際上,那些描述並不符合現實。連環殺手有的智商很高,有的也很低。兩者最大的區別是,高智商的兇手會盡量讓他們的犯罪周期很長,因為這樣可以更加容易不被人發現。因此他們會更謹慎。在學術界都達成一致的觀點是,連環殺手都在殺人上顯出特別的天才。」

「那學術界之外呢?」

「在學術研究之外,我發現這些兇手有時候比魔鬼撒旦還聰明。不是智商高,是聰明。當然其中有些人是高智商的,天生會掩飾他們可鄙的行徑。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個案例,這三種特徵都在罪犯身上得到體現,他也是有很高文化修養的人。我是說泰德·邦迪 。」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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