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賭城澳門,在每天晚上的十二點鐘以後熱鬧異常。驚艷絕倫的粉紅女郎,在這個時候開始了一夜風流;豪情萬丈的賭客,在這時候瘋狂到了極點;嗜酒如命的飲者,在這個時候睜開了惺忪的眼睛;平靜了好久的老虎機,在這個時候開始狂吐硬幣;門前冷落的劇場,這個時候人滿為患,掌聲不斷;就連白天波瀾不驚的大海,也在這個時候開始頻頻衝擊碼頭,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怒吼咆哮……

酒宴結束後,趙國忠陪著市委書記段天生走馬觀花逛了一圈瘋狂的澳門夜景,最後在賭場門前的廣場上停下了腳步。

「怎麼,還想再進去看看?」趙國忠試探地問。

「不去了,剛才已經去過了。」段天生仰望著光怪陸離的賭場。

「想不想試試身手?剛才只是進去簡單參觀。」趙國忠心想,只要書記願意,他立刻吩咐人準備籌碼。

「當領導,有好多不自由的地方啊。」段天生悵然若失。

「澳門,距離煤城萬里之遙,誰也不會知道的。」趙國忠安慰他,「老張、楊娟、肖助理等等,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人,不會對外聲張的。」

「那也不能去啊!」光怪陸離的燈光,有時從段天生臉上晃過去。

「為什麼呢?」趙國忠還是不明白。

「因為科技太發達唄。」段天生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受。

「賭博,和科技發達有什麼關係?」趙國忠經常和書記在一起,可思想脈搏也經常和領導脫節,摸不透他的話外之音。

「如果不是科技發達,那麼多大陸官員到澳門來賭博,中央怎麼會知道的?」段天生經常從內參上看到一些官員栽在澳門的賭場上,「不少官員都是獨來獨往,最後仍然出事了。這些例子告訴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趙國忠明白了,那些光怪陸離的燈光中,說不定哪一個就連著監視器,而監視器的終端,恰恰就直通北京。還是段天生的警惕性高,他不由得佩服起來:「那咱們回酒店,按摩按摩,這總可以吧。」

「好,這個主意不錯。勞累了一天,也該放鬆放鬆了。」段天生心目中,小趙是最信得過的企業家,「你經常來這裡玩,是不是?」

「書記怎麼看出來的?」趙國忠一邊問一邊猜測他下一句想說什麼。

「還用看嗎?」段天生笑了,「我只要說一個地方,你不用問任何人,也不繞道,立刻就帶我到了目的地。說明你對澳門非常熟悉,就像逛煤城的大街小巷,根本不迷路。」

「是不是當市委書記,必須具備偵探的本事?」只有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趙國忠偶爾也和大人物開開玩笑。

「如果不具備偵探的本事,根本在這個位置上坐不住。」段天生顯然沒有把趙國忠當外人,「說句實在話吧,官場上的陷阱比起生意場上的只多不少。」

「怪不得你對付楊娟那麼從容自如、行雲流水呢。」趙國忠從段天生身上學了不少東西。

「別說那些肉麻的吹捧話,沒用。」段天生在慾望之都的林陰道上走得輕鬆自在,「剛才,我進了賭場,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裡面有不少人似曾相識,有的還衝我點頭微笑,到底怎麼回事?」

跟在身後的趙國忠馬上揭開了謎團:「那還用問,他們都認識你呀。雖然你見他們面熟,叫不上名字來,可他們都知道你是赫赫有名的段書記。」

「你是說,那些似曾相識的都是煤城人?」段天生納悶:這裡是澳門,不是煤城啊。哪來那麼多老鄉呢?

「這麼給你說吧。」趙國忠講起了自己的獨特體會,「經常來這裡的大陸賭客,十有八九都是大陸改革開放成長起來的暴發戶,大致可以分為金、木、水、火、土等等五種人,其中『火』就是在煤城開煤礦或者是倒煤炭的暴發戶。」

「金、木、水、火、土……有意思,給我詳細講講。」段天生來了興趣,「當然,你也是其中的『火』。」

「『金』是指在金融領域呼風喚雨的暴發戶,他們以北京人和上海人為主;『木』是指利用木材為主裝修領域和建材領域的暴發戶,他們大部分是浙江人和江蘇人;『水』是指依託海運搞走私販私的暴發戶,他們主要是廣東人和福建人;『土』呢,不用問,是指房地產領域的暴發戶,他們以東北人為主;『火』,我已經說了,就是山西煤老闆。」趙國忠不僅善於玩,而且善於觀察思考。

「你應該當賭場的老闆,把客源市場劃分得這麼精細,實在是個有心人。」段天生很早就覺得年輕人里,趙國忠最具備經商的天分,「山西煤老闆,在賭場里怎麼樣?」

「當然好啊。」趙國忠十分自豪,「可以這麼說,過去十年,澳門是廣東人的天下,他們佔盡了地利之便。最近幾年,可以說是山西人的天下,輸贏暫且不論,在這裡下賭最大、豪氣最大、影響最大的都是山西的煤老闆。他們只要一來,十幾個甚至幾十個人,把澳門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包下,一玩最少一個星期,不輸掉最後一分錢,決不回家。山西人的豪氣把廣東人壓得抬不起頭來。」

「這不算什麼好事吧?」段天生有些感嘆,「純屬敗家子嘛,回去以後要遭父老鄉親唾棄的。」

「有壞的一面,自然也有好的一面,任何事情都要辯證地來看。」趙國忠不知不覺繼續為他們辯解,「書記,你說全國這麼多省,為什麼大家對山西人另眼相看?最現實的例子,澳門各大賭場招錄服務生,有個額外條件:只要會說山西話的優先錄用,為什麼?山西人的名聲是誰打響的?」

「你說誰打響的?」段天生覺得荒唐好笑。

「當然是經常來澳門豪賭的煤老闆啊!」趙國忠心裡的自豪有些變態,「山西的官員,見了人都低三分,打不出牌子吧;山西的文化人,只知道坐井觀天,幾乎成了全國的笑話;山西歷史上出美女,如:貂蟬、武則天、楊貴妃等等,可那是有限的幾個,還都是歷史人物。要說美女,還得看四川、看重慶,人家十個女人里,九個都是絕代佳人,而且是擺在面前活蹦亂跳的……山西,現在的名片就是煤老闆,就是我們,那是大家用數不清的賭資在澳門闖出來的!」

「可惜了,可惜了。」段天生終於流露出了十分懊悔的神情。

「可惜什麼了?」趙國忠猛然發現書記根本沒有被他的豪言壯語打動。

「可惜你曾經是個詩人!可惜你曾經當過教師!可惜我這麼多年來苦心孤詣教化你!」段天生感嘆,「這燈紅酒綠的世界,毀了多少像你這樣有前途的年輕人啊。」

「段書記,我……我……我……」趙國忠突然從段天生的長吁短嘆中,明白了一件最可怕的事情,「我是不是沒救了?」

「你還知道自己沒救了?」段天生責問,「如果,你再這麼折騰下去,我真不敢和你來往了。」

「為什麼?」趙國忠後怕起來。

「整天和賭徒鬼混在一起的官員,大家會怎麼評價?再說,人和人交往,靠的是什麼?靠的是責任和誠信,世上最沒有責任感和誠信意識的人,就是賭徒!」段天生是個有底線的人,「我這個人,包括我的朋友,當然有不少毛病,但有一樣東西肯定沒有,那就是賭博!」

「那我……我……我和那幫人保持距離,都是他們拉我下水的呀!」趙國忠明白:失去段天生的支持,是今生最大的輸局。自己輸不起,也不能輸,他想盡辦法努力挽回……

半夜,肖助理回來,她的房間與趙國忠緊挨著。

肖助理剛要開門,突然發現一個金髮碧眼的妖艷女人從趙國忠房間出來,外國女人的臉上流露著非常滿足的微笑。肖助理有些怒不可遏,直接推開了趙國忠的房門。

正在洗澡的趙國忠,趕緊穿了一身浴服出來:「怎麼、怎麼是你?」

「洋妞可以進來,我為什麼不能?」肖助理狐媚的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她和你不一樣。」趙國忠把浴室的門關住。

「難道她是人妖,不是真正的女人?」肖助理竭力想剋制自己的情緒。

「她不是人妖,是真正的女人,我沒有變態到那個地步。」趙國忠穿著舒適的便鞋走到窗前,外面是光怪陸離的世界。

「既然她是真正的女人,你也沒有變態到那個地步,她能得到的,我為什麼不能?」肖助理希望有一個正常的情感和生活。

「我說了,你和她不一樣的。」趙國忠面對這種糾纏,實在想不出來太好的解決辦法,「她是什麼人?是妓女!你是什麼人?清華的高才生。能一樣嗎?」

「我自甘墮落,行不行?」肖助理站在他身後,「你能不能在我面前,放下那個清高的臭架子?」

「不行,我已經說過了。」趙國忠明白無誤告訴她。

「為什麼?」肖助理其實知道答案。

「男人嘛,是有各種需要的。有的時候需要肉體和快感,有的時候需要詩情畫意、智慧人生。這是不同層次的需求,也需要不同的女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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