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哨兵 三、死街歷險

美國商船「愛達荷號」通過佩德羅·米格爾閘時發生了一起事故。在此之前,先要對閘門的注水裝置作一個說明。

普通的汽船從大西洋進入運河先要進入加通湖。進入閘門後,閘門關閉,船隻被關在閘室中,底部不斷有水湧上來,水面隨之升高。當船隻升達一定的高度後再進入下一道閘門。

再來講一下注水裝置。閘室的底部均勻分布著一百多個小口徑的出水口,而在閘室的側壁上還有一條大暗渠。論出水量當然是暗渠多,但出水量太大太急會形成旋渦讓船顛簸。所以在進水的時候還是使用閘室底部的小口徑出水口作為主要充水方式。大暗渠輔助,兩者互相調節,讓閘室內的充水速度又快又穩。

再來說愛達荷號進入閘室後發生的事故。有人在進水口中放入了紅色淤泥導致小口徑出水口竟然堵住了。從大暗渠道流出的巨流形成了恐怖的旋渦,牽引船隻的四台電車被連根拔起。愛達荷號橫向翻倒,船頭撞在岩壁上,變成了向上翹的倒「八」字形。

美國人最怕運河發生堵塞。而這起事件則讓他們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為了破壞運輸系統正在做試驗。

之後,巴拿馬赤泥鬼的說法就傳了出來。沒過多久,就有人發現加通湖中有紅色的淤泥。紅色的淤泥中含有豐富的鐵元素,所以很容易造成小孔徑出水孔堵塞。軍方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入水口處投放淤泥。美國人秘密逮捕宗二,就是要問出到底是誰在幹這種事。

「您別分心啊,你看我就要用車將死你了。」

第二局,折竹佔優勢,接連幾步好棋子讓對方亂了陣腳。看來這國際象棋和將棋不同,比的不是耐心,而是謀略。對弈時折竹不住地打量里瓦摩爾,他懷疑赤泥鬼其實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搞出來的陰謀,看來一定要給他來一個下馬威才行。

像里瓦摩爾這樣的人說得好聽點是投資客,其實就是個投機倒把擾亂市場然後坐收其成的社會害蟲。其後又發生了幾起類似的堵塞事件,美國都採取了隱瞞的做法。反正這個國家的新聞媒體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對於重大的犯罪事件,則是能瞞則瞞,一般民眾根本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但里瓦摩爾為什麼要僱用宗二的妹妹當秘書?難道是宗二被捕後,他深知宗二是冤枉的,於是便產生了罪惡感,打算照顧他家人以獲得心靈上的救贖?

他委託折竹前往阿特拉托河尋找白金又是出於何種目的?阿特拉托河離運河不足兩百英里。其間有一處名為「死亡哨兵」的魔境。或許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白金,而是為了給那些想要破壞運河的人尋找一個安全的藏身之地。總之,白金只是一個借口,是里瓦摩爾在背後指揮破壞分子利用淤泥來襲擊運河。

但可惜現在還沒找到能替宗二申辯的證據和手段。里瓦摩爾棋勢正健,看樣子穩操勝券。

「喲,看你這『黑主教』要往哪裡走?難道想逃到佩德羅·米格爾變成赤泥鬼嗎?」折竹隨口一說,對方的臉色卻頓時僵硬。

里瓦摩爾輕輕一嘆,問道:「折竹先生怎麼會知道赤泥鬼的事啊?」

「這個嘛,我有很多做官的朋友,愛達荷號差點翻船那件事我也聽說過。」

「是嘛。但是……」里瓦摩爾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該不該說。他放下手裡的棋子,點上一支煙對摺竹說:

「那您是否知道,就在雨季來臨前,加通湖中又發現了紅泥。」

巴拿馬是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多雨地帶之一,所以如何處理漫溢的雨水便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工程。當上游的水量接近臨界值的時候,觀測所會將報告發往管理加通湖的事務局。然後事務局立刻命令開閘放水,加通湖的水位則立即降低。而那些原本在河底的紅泥也隨之浮上水面。

這恐怕是你乾的好事吧?別裝了,你這種惡劣行徑肯定讓當局火冒三丈。折竹開始思考該怎樣將里瓦摩爾一軍。一開始他還有些心煩意亂,但等他想出具體對策後就微笑著抬起頭,推倒棋盤上的棋子說:「我們就下到這裡吧。」

「為什麼?」

「你在飛機上說的那些話不會是假的吧?也就是和你合作,去尋找白金的事。我想了一下,決定答應你的要求,隨你去阿特拉托河走一趟。」

在折竹的安排下,一個月後探險隊就搭乘一艘大型駁船開始往阿特拉托河進發。長河兩岸布滿了像章魚觸鬚一樣的紅樹鬚根。在入海口,他們看見大河向海面傾吐出濃黃色的河水,頭頂火熱的太陽正在散發耀眼刺目的光芒。天氣還不錯,但眾人已經在河口附近徘徊了三日左右,仍舊沒有找到進入河口的方法。

「老闆,這艘船到底要往哪兒開?」水手似乎對摺竹他們一行的目的地感到很奇怪,「我們按您的吩咐在船艙里裝滿了鹽。哈哈哈,您肯定是個投機商吧,到了新的港口就把這些鹽卸下,再換上新的貨物。但能不能告訴我們究竟要去什麼地方?」

「問這麼多幹嗎?難道你們還想搶貨不成?總之聽我的話就是了,錢一分也不會少你們的。」

「好吧,聽您的。」水手們回頭幹活。其實他們會擔心也不是沒有理由。折竹站在甲板上眺望,發現河口附近竟然架設著炮台。原來如此,看來禁飛不是嚇唬人的,對方是真的做好了準備。這樣的話,要進入河口只能使用非常手段。這三天來他們一直在等漲潮,只要時機成熟,月亮被雲層遮住,自己就可以偷偷摸摸地渡過河口。萬事齊備,所欠的只是一個漆黑的夜晚。

當太陽還沒落山的時候,折竹做了一件讓所有水手都啞口無言的事。他命令那些水手都轉移到別的船上,然後自己拉起錨,趁著漲潮駕船向河口飄去。

「即便欺騙了里瓦摩爾我也沒有負罪感。對我來說拯救宗二是義不容辭的事。我感覺這不是義務而是我身為日本人的本分。前進吧!為了同胞一定要踏破魔境!我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一定要把赤泥鬼的真身給揪出來!」

螢火蟲發出點點微光在船頭飛舞,船身也時不時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就像個垂死的老人被病痛折磨而不住地呻吟。在前往死地途中聽到這種聲響還真是恐怖。折竹究竟想到了什麼?為何在與里瓦摩爾的對弈中突然改變了心意?而前往戒嚴中的阿特拉托河又有什麼目的?對此,他又抱著怎樣的信念呢?

如果你問折竹這些問題,他肯定會對你說:「只有神才知道。」探照燈在河面上頻繁掃射,鬼才相信僅僅是為了防備淘金客才做出如此森嚴的戒備。

渡河進行得很順利,折竹沒有被發現。河面上只有鱷魚張著大眼睛盯著龐然大物從身旁悄悄划過……河道兩畔只有野生蘭草和鳳尾草的枝幹發出輕微的沙沙聲。突然!一道白光從天而降,照射在寬廣的河面上。倒霉!船被發現了!剎那間,兩岸警報齊鳴,彈丸交錯,碉堡內的槍聲此起彼伏,槍火忽明忽滅,彷彿雲叢中的閃電。不久,折竹駕駛的駁船就被一陣水霧給籠罩了。

駁船的側舷被一發炮彈擊中,很快就沉入了滿是淤泥的河底。在這滿是鱷魚的河川,縱使游泳技術再好,恐怕沒過多久就會被體型巨大的鱷魚吞進肚裡。折竹忍受著河水散發出的惡臭,雙腳拚命在柔軟的淤泥上踩踏。完了,看來大探險家折竹就要死在魔境的入口。

這時,突然出現了一個奇蹟。就在前方五百米處,剛剛沉沒的駁船居然又浮出了水面。半邊船舷彷彿側卧的人一般露在水面上。折竹趕忙連撲帶劃地游過去,爬過船舷外的欄杆鑽進船艙。

奇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絕非偶然。貨艙中那些堆積成山的鹽在溶化後增加了河水的浮力,所以原本沉沒的駁船才會再度浮起。當然,這一切都在折竹的掌握之中。

「這樣就安全了。」折竹吐了口氣。

剛才在水中那幾分鐘已經消耗掉他大半體力,現在雖然暫時安全,但船艙十分狹小,立刻就會被水淹沒。外面有吃人的鱷魚,留在這裡就會窒息而死,看來只能拼一拼。

淤泥發酵的臭味熏得折竹几欲暈倒,他屏住呼吸奮力朝河岸游去。過了幾分鐘,他終於游到了阿特拉托河的河岸。

上岸後,他急忙鑽入樹林,像沒頭蒼蠅似的往深處飛奔。跑出幾百米後,前方豁然開朗,他看見道路上停著一輛馬車。躲是來不及了,折竹的心臟像打鼓一樣,就等待對方作出反應。但接下來車夫所說的話,卻讓折竹大感意外。

「哦?你是朋賽?但我聽說你得黃熱病死了呀?」

皮膚黝黑的折竹看上去就像個黑人和黃種人的混血兒。難道我長得很像車夫口中的朋賽?折竹感到疑惑,但現在的處境不容他多作考慮。既然這樣,那我就偽裝成朋賽吧。

「嗯嗯,聽聲音你應該是坎波斯吧?要不是阿瑪德?」折竹隨口說了幾個當地常見的人名,希望能矇混過關。

「坎波斯和阿瑪德早就死了。坎波斯在勘測L7號坑洞的時候被活埋了,而阿瑪德則被梯狀疏浚船給夾成了肉餅。這你應該知道的呀。唉?你現在要到哪兒去?」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