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招魂

迎接歸來的東王時,希仁表現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是不會問「徐福塾那邊怎麼樣?」的。

那種事一看東王的臉色就明白了,東王的表情和出發時全然不同,十分鎮定。定是與殘虎的會面讓他消去了火氣。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事件就結束了,這隻代表一切又回到了開始。

不,或許還意味著浪費掉了大把寶貴的時間。

「那麼」希仁重開話題「慎重起見,我們又把大宅搜了一遍,但是沒有找到銀花小姐。這肯定是從大宅出去了,可是馬車全部都在,也沒有目擊者。在這種情況下,關於今後的行動方針,我看得應該對小姐親朋好友家裡進行搜索,你們覺得怎麼樣?」

(跟殘虎說的一樣)東王心中暗想,「這是個好主意」他贊同道。

「關於好友我已經問過侍女們了,那麼關於親戚方面,東王大人可否告知一二」

「這個啊,我想希仁大人也知道吧。我家歷史悠久,親戚眾多。在琅琊就有很多,還有不少住在別國。您想把這些全包含在搜查範圍內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這裡我問個失禮的問題,有沒有人反對本次婚禮?」

「反對婚禮?您在說什麼啊。哪會有人反對這種求之不得的喜事」

東王話裡帶刺。

「東王大人,請冷靜一下。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性而已。聽說銀花小姐本人不就對這樁婚事不甚滿意嗎,有沒有對她有所同情的人呢」

「你是說,親戚里有誰藏匿了銀花?」

「坦白的說就是如此。一個年輕女子,不太可能沒有落腳之處就離家出走。馬車也全部都在宅中。」

「唔」東王言語一滯。東王有三個弟弟。自己作為長兄繼承了本家,弟弟們則離開琅琊,各自獨立做起了生意。大弟在秦王強制要求地方豪族與有力者移住咸陽的時候代替自己去了咸陽。陳正就在這個弟弟的門下修業,他的聲音做的還算不錯。這回婚禮也通知了他,但是至今沒有回應。

剩下的兩個弟弟分別在邯鄲和臨淄,都是生意人。邯鄲的弟弟為了出席婚禮來了琅琊,現就住在大宅里,所以應該跟他沒關係。臨淄的弟弟還沒有回信。東王覺得自己雖然跟他關係不是太好,但是他也沒有反對婚禮的理由,所以應該到時候就過來了。

「一個弟弟在咸陽,時間上來不及。另一個在臨淄現在還沒有露面。可是希仁大人,我女兒也沒有和他們特別親近,應該是連話都沒說過幾次,沒有一個人去投奔他們的道理啊。」

「其他的呢?」希仁簡短的問。

「弟弟的孩子們我就不太清楚了。剩下的就是家屬們吧,家屬們老家是在琅琊,基本都在附近,大家都為這次婚禮高興呢。沒有會反對婚禮藏匿銀花的人。」

「其他的呢?」希仁又問一遍

「希仁大人,您到底想說什麼?你莫非有什麼線索嗎?」

東王的表情有些焦躁。

「我正在問您線索」

希仁像是在教導人般的說。銀花是在某人的幫助下離開大宅的。關於此人可能的人選,希仁不想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

「和銀花小姐關係好得能傾訴煩惱,而且是菩薩心腸肯藏匿她,然後還有藏匿她的機會,這樣的人您有印象嗎?我想問的就是這個」

「啊」這下無論如何東王也該想到了。

「金花何在?」他緊忙叫來侍女大聲問道。

侍女彷彿是被斥責的是自己一般不知所措。

「金花大人身體不適,回自己的家去了。」

「高臣呢?」

「還沒有從太守大人那回來。」

「哼」東王吐了口氣。

「希仁大人,你是說這事與金花有關吧」

「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正如您所想,睡在隔壁的金花小姐或許知道些什麼。剛才沒有時間,如今我想詳細的跟她談談。」

「唔,那麼……」

東王要叫私兵隊長來,希仁舉手制止了他。

「我覺得此事還是不要鬧得太大比較好。您若是能親自走一趟的話,吾輩願意奉陪。」

原來如此,正是這個道理啊。東王想。可以的話還是不要在擴大騷亂為好。若是銀花在金花那裡的話,只要說服她把她帶回來即可。這樣就像通知太守的那樣,當做急病,此事就此結束。私兵隊長那種嘴上沒把門的,還是不要帶去比較好。這個希仁看起來相當的能幹啊。

東王乘坐希仁所駕的馬車直奔高臣與金花夫婦的家。

二人住在東王大宅以西約三里(秦代的1里約1.2公里)的地方。雖然有些距離,但是這之間的土地全是東王所有,所以等於還是在東王的領地內。那房子雖然比不了東王大宅,但是也很有商家的樣子,高牆重門一應俱全。

二人上門前去請人帶路,一名認識的管家走了出來。

「這不是大老爺嗎。不巧現在老爺外出還沒回來,您是……」

「不,這次是有事找我女兒」

「夫人現在身體欠佳,正在休息」

「唔。但是這事很急,你去把她叫起來吧」

「是,請稍候片刻」

管家將二人帶到應接室後,走入了正房深處。

二人在應接室中等著金花。雖然事情很急,但也不能突然闖進一個女子房中。當然管家也不會直接進她的房中而是通過侍女去請金花來。

雖說是自己女兒,卻也不可能會起了床就直接過來。化妝與服飾的整理的都需要時間。二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默默等了很長時間。

終於,臉色泛青的金花衣冠整齊的現身了。

「久等了。真是抱歉,今天感覺不太舒服所以一直在休息。二位是因何而來?找到銀花了嗎?」

「沒有」希仁回答「銀花還沒回來。現在時間緊急,我就單刀直入的問了,您知道銀花小姐現在在哪嗎?」

「不,不知道」

「可是,您心裡應該有底啊」

面對希仁的質問,金花面色蒼白的沉默了下來。

「金花夫人,您要知道,我是做求盜的,是一路聽了無數人的話,看破了他們的謊言與掩飾過來的。您是在隱藏什麼把。昨夜睡在隔壁房間里的您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您莫不是知道銀花小姐的去向吧」

「我不知道」金花否定的聲音顫抖著「我真的不知道妹妹去哪了」

「但是,你知道銀花小姐出了房間吧」

「在狗叫的時候,我聽見了妹妹房間的門打開的聲音。」

「剛剛你為何不說出此事?」希仁的聲音銳利了起來。

「我以為她是去方便了。這事很平常吧」

「確實如此。但是您還有其他沒說的事吧?」

希仁死死盯著金花的眼睛說。在那低沉而有求盜特有威嚴的聲音下,她微微垂下眼睛,似是很在意後面。

雖然只是一瞬,但是這個動作沒有逃過希仁的眼睛。

「比如說,現在在你房間里的人……」

在希仁的敏銳追問下,本就蒼白的金花的臉色又添一層青色。

「不,不是,銀花不在房裡」

「那麼能讓我等看看您的房間嗎」

「不可,那太失禮了。就算你是求盜,也不能隨便闖進什麼罪都沒犯的女子房間里啊」

平日里端莊的金花尖聲高叫著。那樣子似是要撲上來撕碎希仁。但是希仁並不畏懼。

「金花夫人,我也不想動粗。你能老老實實的讓我們檢查一下房間嗎」

「不行,我不同意」金花又一次大叫。

這時,東王插嘴道

「磨蹭什麼!金花,你的罪名就是不孝。你難道不明白這場婚禮有多重要嗎。這可是能跟太守結親,充滿榮耀的婚事啊。而且銀花心裡那人已經死了。現在你不正是該去說服你妹妹嗎?現在你卻藏匿新娘來妨礙此次婚事,你到底在想什麼?那麼不想讓我們進屋搜,就速速吧銀花帶來。」

「不是,父親大人,我沒有藏匿銀花」

「哎呀,廢話真多,若是如此,就讓我們搜」

東王一躍而起向著金花的房間走了過去。

「請等等,父親大人,請等等」

金花從旁趕過,跑到房間前面張開雙手擋住了東王。

「父親大人」她美麗的臉龐已經扭曲了「我生下來至今,從來沒有反抗過父親大人,您說的什麼我都照做了。所以請相信我吧,銀花真的不在這」

「吵死了,你這不孝女」

東王舉手狠狠的打在金花的臉上,金花頓時摔倒在地,即使如此,她還是撐起身子抱住了父親的腳。

「放手!」東王一腳踢開金花。翻到在地的金花衣服凌亂,從衣角邊上露出了雪白的腳,但是她也顧不得這些,又爬過去抱住了東王的腳。東王一腳甩開,喊著「混賬」狠狠得踹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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