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犀照七罪 采石磯

我心懷忐忑地坐在妻子對面的椅子上,時不時側過腦袋使勁瞪吳副所長一眼,以表示我對他未知會我就貿然把妻子和林瑛兩位少奶奶請來的不滿。

「還東瞅西看!說你呢!」妻子運足氣力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我驚地身子一歪,差點讓椅子反坐到我身上去。

「你不是說一直老老實實在家呢么?家在哪兒呢?離這地兒一千八百里開外吧?你膽子越發肥了是不是,竟然學會跟我撒謊了!」

「我還不是為了破案子嘛……」我低聲抗議道。

「破案子?」妻子邊說邊掃了凱若和莉薇婭一眼,她倆朝我又吐舌頭又做鬼臉,妻子更怒火中燒了,「要是這裡沒有美女,你能這麼積極進取地千里迢迢從北京飛過來么?吳副所長早就跟我說了,你一天到晚跟外國女人混在一起,他都看不下去了……」

我滿眼是火地瞪著嘻嘻作笑的吳副所長,恨不能當場衝過去將他變成這裡的第四具屍體。

「行了行了,」林瑛終於大發慈悲地過來拉住妻子勸道,「你就先消消氣吧,言桄跑到這裡來也是好意。」

「就是就是。」我趕緊隨聲附和說,「你看林瑛看問題多麼透徹。」

林瑛接下來的一番話差點沒讓我氣死:「是啊。他什麼時候瞧見女生有難不第一個衝上去呢,用英語怎麼說,騎士精神嘛。忍了吧,忍了吧。」

「現在都莫名其妙地死了三個人了!你們不抓緊時間分析案情破案,還在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小題大做,你們算不算偵探?!」我看局勢不妙,急中生智,趕緊轉移話題。

「唉呀,破案子要緊!」吳副所長聽了這話,趕緊站起來勸道,「林領導,沈專家,這裡的連環命案要是言先生能解決,我就不會想方設法地寫彙報把你們請來了。材料我已經給你們看了,這案子……」

「是啊,我們也都收到了恐嚇的紙條。現在已經死掉三個人了,剩下的都人人自危……」凱若終於尋隙插嘴說。

妻子看她一眼說;「放心,不會死人了。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你們會受到保護的。」

「什麼?!」吳副所長大驚失色地喊,「那用不用先把他抓起來?」

「去哪裡抓?吳副所長,你看過歷史書沒有?」

吳副所長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什麼歷史書?」

「那你應該多問問言桄,問問他東晉的溫嶠是怎麼死的,兇手又是誰。」

「言先生,您博學多聞——他怎麼死的?」吳副所長又趕緊朝我嬉皮笑臉地問。

「被采石磯江底的鬼怪糾纏死的。」我看也不看他說道。

「這跟案子有什麼關係么?」吳副所長莫名其妙地抓著腦袋問道。

「很簡單,兇手就是採石江底的那些妖怪。」妻子掃視我們一眼道,「我建議選個『良辰吉日』,還在午夜時分派人潛水下去把妖怪捉拿上來過堂審問,那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而這個光榮的任務,我看就讓善於英雄救美的言桄去完成吧。」

「我同意!同意這個建議的請舉手!」林瑛早大笑不已,但這傢伙即使喘不上氣兒來也不忘記落井下石的慣例。

「我也同意……」被妻子忽悠得摸不著頭腦的吳副所長,也唯命是從地舉手說。

基本不懂中文的羅科和謝默斯也盲從著舉起手來。

「喂!」我又氣又急地大喊一聲。

凱若在那裡跟莉薇婭低聲說著什麼,然後她們倆看看我,安然地保持不動。

唉,關鍵時刻還是女生靠的住!我心裡感慨著。

「五比二,提案通過!」妻子得意洋洋地高聲宣佈道。

「喂,你們怎麼搞的?明明知道那片江底最近迭出命案,怎麼還要派我半夜潛水下去?你們就不擔心我的生命安全么?」我趁著妻子不在,把林瑛拉到採石公園裡的蛾眉亭私下質問道。

「這樣不是給你在女人面前表現自己有多麼勇敢的機會么?」林瑛嘻嘻笑道。

「她是在報復我!你是在為虎作倀!」

「那可不是哦,這對我們破案真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呢!你以為老吳一紙申請就能把我們從青海召來么?我們來這裡自有原因呢!知道我們去青海查案的事情么?」

「知道啊,說好一周後回來,結果提前就跑這裡來抓我了。」

「嗯,我和你老婆抓獲了一個青海偷運文物的販子,據他招供,他已經將一件從新疆盜取的文物,經青海、四川、重慶,沿江直下運到了這個地方,國外的買家已經交錢,現在到這裡準備拿貨了。由於抓到的僅僅是一個運輸人,他沒有打開過封好的箱子,根本不知道那件文物究竟是什麼。」

「你是說國際文物販子就在這群人裡面?這也太誇張了吧?看他們都不像。況且,他運自己的文物,殺人做什麼?殺人不是更會引起警方注意的么?」

「我和你老婆也搞不清這裡的情況,不過我們知道那件文物藏在了哪裡。」

「哪裡?」

「運輸人按照約定,將文物裝在一口大鐵箱內,然後夜裡將江船停靠在采石磯下,將鐵箱沉入指定的水底。當然,還做好了在水中的拴固。這種藏匿文物的想法有創意吧?」

「怪不得兩起命案都發生在江上!你們檢查了么?那鐵箱還在么?」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沒有下水去撈,而是用儀器偷偷探測了,還在那裡。」

「所以你們以探尋水底的妖怪為名,估計造成緊張氣氛,逼文物販子在我下水之前動手,好引蛇出洞。」

「哇,發現你越來越聰明了!」

「廢話,天天被你們耍,吃了多少虧了,要麼變聰明,要麼變傻——咦,你看遠處江邊怎麼圍了那麼多人,是不是他們發現那口箱子了?」

「那個地方離著沉箱處有十萬八千里呢!好像是打漁的。」

「打漁也不會那麼多人看啊……」

「你們倆在這麼山青水秀的地方,談得蠻開心的嘛!」

我和林瑛循聲望去,只見妻子穿著運動鞋,拿著登山杖,正朝亭子爬來。我趕緊衝到山腰處,拉著她手慢慢走上來。

「去去去,我不用你巴結,巴結你的外國美女去!」

「你看你這話說的,我滿世界找你呢,你到哪裡去了?」

「還不是為了勘察案發現場,好早點破案啊!誰像你,來了四五天,死了三個人,兇手至今還在逍遙法外。還有臉說自己千里迢迢跑來破案,你那點小九九,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真是來破案的……我還不是腦子笨嘛,沒有你那麼冰雪聰明……」

「哎,你這麼說我可不愛聽了,」林瑛揶揄我道,「我也冰雪聰明著呢!沈大偵探,你這一趟查出什麼來了?」

「收穫不小呢!起碼兩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我明白了。但是這有什麼用?破解個密室容易,找出犯罪的動機和真正的兇手難啊。我們做偵探是要盡量預防犯罪,而不是在破解犯罪手法中尋求刺激。」

「不是因為文物的事情么?」我壓低聲音說道。

「但是,如果兇手是為了順利帶走文物,他為什麼還要興師動眾地殺人呢?殺人會引來警察的注意,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策劃這些謀殺案的人,根本不是那個文物販子!」

我和林瑛在妻子的帶領下,走出蛾眉亭,沿著鋪好的石道朝東走去,大概走了一刻鐘後,當我們路過三元洞後不得不停住腳步——下面已是路的盡頭,那裡是一處五十多米高的垂直絕壁。

「這種地方,能在短短二十多分鐘內爬上山來么?」妻子笑著指指下面說。

我有恐高症,所以伸著脖子往下瞧了一眼。只見峭壁之下,滔滔江水無情地往東流去,看來用「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這句話來描繪江河確實妥當。

林瑛膽子頗大,她居然站在石壁邊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朝下面端詳片刻才說:「即使是練過專業攀岩的人,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上來的。」

妻子微微一笑說:「你們繼續跟我走。」

我和林瑛緊隨妻子,沿著絕壁的邊緣繼續向西南走去。我警惕地走在最裡層,被兩個女人一路上恥笑不已。

「我有恐高症,不行啊?」我氣憤地抗議著。

「別怕了,前頭馬上就是不用讓你恐高的地方。」

果然,采石磯的山形在前面陡然凹進去許多。我們走下山坡,只見下面是一小片延伸進江里的狹長淺灘。灘上矮樹和荊棘叢生,沿著這條凹陷的小小山谷望去,盡頭緩緩隆起與石山相連。妻子遠遠指著石山上露出的一角飛檐問:「你們看看那是哪裡?」

「那不是燃犀亭么?」我毫不猶疑地說。

「哈哈,算你有眼光,還沒有被女人沖昏頭腦。」妻子打個響指說,「Follow me吧!」

「我這幾天冤枉死了,我是心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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