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犀照七罪 牛渚霧

我在馬鞍山已經住了四天,也就是說,再過三天之後,我必須要回到北京,因為妻子要回來了。

我能不能在這短短的三天內,將這件錯綜複雜,古怪詭異的案子一舉告破,洗刷前恥,樹立威名呢?你或許覺得很難,但是我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為什麼我這次信心十足,道理很簡單,因為這個案子的嫌疑人只限於探險團之內,也就是說,連凱若都算在內(因為我們接的案子,好幾次都是委託人出了問題),也不過有五個嫌疑人。雖然我很難找出謀殺琺琺拉的兇手,但是我相信縮小謀殺泰維斯兇手的範圍並不難,儘管他的死也有些光怪陸離。

我和凱若、羅科、賈斯廷一起看著泰維斯潛入水底,那絕對是泰維斯,我們三個人不會在大白天認錯一張朋友的面孔。由此看來,不管泰維斯為什麼穿著整齊地死在燃犀亭里,能接近並且襲擊他的只有兩個人——莉薇婭和謝默斯,因為其他三個人始終同我在一起。

目前莉薇婭和謝默斯的不在場證據是他們兩人互相給予的,即使排除他們互作偽證的情況,也很難就一口咬定他們中某人一直陪在某人左右。道理很簡單,最起碼他們二人有男女之別,上衛生間總不會也如影隨形吧。那麼很可能有一方借口上衛生間而離開對方,跑到山下的燃犀亭殺人後再悄無聲息地返回。這樣一來,我的目標便縮小到了兩個。我相信,只要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是兇手,只要兇手還想作案,他必定會露出馬腳的。而我,始終在等待著他露出馬腳的那一天。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凱若。

「什麼?你要讓我跟蹤莉薇婭,你去跟蹤謝默斯?」凱若震驚地問,「這麼快就鎖定目標了?」

「是啊,不出意外的話,兇手就在他們兩個人中間。」我拍著胸脯保證道。

但事實沒有那麼簡單,我問遍所有人也找不到謝默斯去哪了。悵然若失的我只好先回到自己的房間,想略微整理一下思緒再說。

出乎意料的是,我剛爬到二樓至三樓的樓梯上,就聽到樓上一陣「咚咚」聲,我急忙往上快步走去,剛上樓就發現莉薇婭的房門虛掩,敞著一條縫隙。

「莉薇婭,忘記關門了!」我故意大聲提醒一下。

但是莉薇婭的房間沒有傳來迴音,也沒有任何動靜。我的心陡然一驚:最近連續出來兩起命案,風聲已緊,在這種情況下,兇手要麼無聲潛藏,要麼就會更加喪心病狂地去完成自己的殺人計畫。

我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莉薇婭的門口,「砰」地推開門,大喊著她的名字。幸運的是,房間裡面並沒有我想像中橫卧在地的屍體,房間空空如也。

我總算長出了一口氣,看來剛才的虛驚一場只是莉薇婭自己出去忘記了關門而已。但在正想輕輕把門帶上時,我驚訝地發現,在莉薇婭房門走廊右側衛生間的門上粘著一張字條,上面列印著一句用英文寫的話:「即將對你宣判。」

我輕輕地撥開紙條,發現下面的膠水還是剛粘上去的樣子。看來那個散布恐怖紙條的人並沒有走遠,我剛在在樓梯上聽到的咚咚腳步聲必定是他因為聽到我上樓的聲音,快速逃走發出來的。

我趕緊退出莉薇婭房間,將門關上,警惕地站在走廊里,散播恐怖信息的兇手還能逃去哪裡呢——他逃走的時候我正在上三樓,所以從這條路徑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如果能打開莉薇婭的房間門,是不是也擁有這些房間的鑰匙呢?或許他正藏在某個房間之內,等著我離開走廊!所以,我不能貿然離開這裡去找別人幫忙!

我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凱若的電話。

「凱若,你在哪裡?」

「我正在跟莉薇婭在院子外面隨便走走啊!」凱若應我一句,又裝作不經意地說,「本來我想去找謝默斯,誰知道這傢伙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一出門正好看見莉薇婭,我們倆就搭夥啦!」

「那你問問莉薇婭,她出門的時候關好房門了么?」

凱若答應一聲,我依稀聽到她在電話那頭跟莉薇婭用英語說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又重新拿起手機對我說:「言,莉薇婭說她只是把門虛掩上了。因為早上她發現房間鑰匙找不到了,她下樓去找趙阿姨,但是她出去給餐廳買食品了。她沒有吭聲,只是將門掩好出來,她還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呢。」

我急匆匆掛斷電話,因為我忽然注意到這條走廊盡頭的窗戶上的紗窗是敞開的!

那個殺人兇手走進莉薇婭房間只是巧合而已!他不可能擁有別人房間的鑰匙,要是那樣的話,他以前就不會僅僅把紙條塞到門上下的縫隙里去了!

他是從走廊盡頭的窗戶逃走的!

我快步走向那扇窗戶,當我推開它往下眺望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兇手是誰。

「不是說嫌疑人是莉薇婭或者謝默斯么?怎麼又變成他了?」凱若不解地看著我。

「Sorry,我忽略了幾點事實,但是上午我打開三樓走廊的窗戶時,忽然想到了那天我打開門後,那奇怪的敲門聲為什麼會突然消失。」

「為什麼?」

「一切都是錯覺!我的聽覺發生了錯誤!你還記得我說過,我是在門口有動靜的瞬間突然將門拉開的。」

「對,然後就看到莉薇婭打開房門,你已經告訴我們了。」

「沒錯,如果這樣的話,似乎只有兩種解釋,一種是莉薇婭就是那個神秘的敲門人,否則在我們倆的睽睽目光之下,那個人不可能像透明人一樣憑空消失。第二種就是,我和莉薇婭的聽覺都出現了問題。」

「哦?這個怎麼解釋呢?」

「道理很簡單,神秘敲門人在給我留下字條之後,並沒有從緊靠著我房間的樓梯離開。而是從西側的走廊,通過窗戶逃走的。莉薇婭大概是因為聽到了樓道里的聲音才開門察看的,但由於我同她的房間是斜對門的緣故,而且又是早晨,整個樓道十分安靜,所以我將她的開門聲誤聽作神秘人物站在我門前的聲音。所以,當莉薇婭打開自己房門的一瞬間,我也幾乎同時猛地拉開房門。這樣誤會就產生了,莉薇婭認為她聽到的聲音是我守在門口發出的,而我認為我打開門前本來應該有人站在那裡的。因此,在我看來,神秘人物是在我和莉薇婭的互相監視下瞬間消失的了。」

凱若點點頭說:「如果排除掉有超人的神秘力量存在的情況外,你的解釋也算最為合理了——但是你怎麼確信他是從窗戶逃走的呢?好歹也有三層樓,不是那麼好爬的吧?」

「很簡單,你還記得這座樓的形狀么?」

「梯形!我明白了,三樓走廊盡頭的窗外,正是二樓西側兩個房間的樓頂,再下面又是一樓西側兩個房間的樓頂。這樣那個人可以不費力氣地從三樓窗戶翻倒二樓西側盡頭兩個房間的樓頂,然後再下到一樓樓頂,通過二樓的窗戶翻進二樓走廊去。」

「沒錯,跟我來。」

我領著凱若走到三樓走廊盡頭的窗戶前,然後不費力氣地推開,指著說:「你看看,外面的窗沿乾乾淨淨地沒有一點灰塵,那個神秘人不正是這樣抹掉自己每次足跡的?」

「而住在二樓最西側的人,就是賈斯廷!」

「哈哈,對不對?其實還有兩點徹底指向他!第一,為什麼每個人都承認收到了威脅信件,而他卻矢口否認呢?那是因為散放威脅信件的人就是他,而我們那天的詢問又比較突然,所以他根本來不及反應或者編造跟自己有關的醜聞,只好假裝勃然大怒,離席而去。第二,就是泰維思的被殺事件。不錯,泰維思下水的時候他始終同我們在一起,但是別忘了,泰維思的屍體是他在涼亭發現的。他完全可以借口去涼亭,然後在那裡一刀斃命,將泰維思殺死,再裝作發現屍體魂不守舍的樣子。別忘了,當我們衝上涼亭的時候,泰維思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這不恰恰說明兇殺剛剛發生不久么?與其相信兇手在賈斯廷走到涼亭前電石火光的瞬間行兇,還不如相信是他自己失聲尖叫前行兇的!因為那時候我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拉拽潛水繩索上面,他有充分時間和機會去執行自己的殺人計畫!」

「太對了!」凱若拊掌大笑,「言,有你的!」

被美女誇獎,我自然忍不住興高采烈地笑了。

「可是,賈斯廷為什麼要殺害琺琺拉和泰維思呢?他們之前似乎並不認識,用中文說就是前世無怨,後世無仇。難道他真的是一個狂熱的宗教衛道士或者正義執行者不成?」

「這個問題,我想還需要我們自己努力解開,從現在起,我會把自己的精力放在跟蹤賈斯廷上面。」我沉思半晌才說。

「我一定幫你解開這個謎。這也是我參加幾次探險活動以來,經歷的最恐怖最變態的事件。我們一定要將那個自以為是的殺人兇手繩之以法。」

我同凱若正在鼓勁發誓,忽然她的手機鈴聲大作,凱若看看說:「是謝默斯打來的。」

她把手機按下接聽鍵,放到耳朵旁邊,我聽見謝默斯在電話里用尖厲恐懼的聲音喊道:「凱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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