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波弗爾特咧了咧嘴,臉色蒼白。他的妻子伸出一隻手,聲音刺耳地說:「讓我看看。」

福克斯搖搖頭,陰沉地說:「我還得再說一點點。我想在他面前把事情來個清楚滿意的了結。」他在椅子上把身子轉向波弗爾特,一隻手臂仍放在小提琴上,「我剛才說我昨天已經知道了一些使我確信那就是你的事。我所弄清的其實是我早已懷疑過的,那就是你本人摔碎了那個五彩明朝花瓶,那樣做完全是有目的的——」

「不,」有一個聲音說道,這是阿道夫·卡奇,「我可不相信,如果你有他是兇手的證據,就算你有吧,但他決沒有故意摔碎那個花瓶。這簡直不可能。」

「可他的確那樣做了。」福克斯並沒有把目光從波弗爾特身上移開。「你摔碎了花瓶,因為你必須要有充分的、能令人信服的理由停止收集瓷器。你妻子對瓷器簡直太內行了——雖然趕不上你,但我認為還是相當內行的。你想開始收集錢幣,因為你可以成功地假裝你花了二千美元去買一個古錢幣,然而事實上它只花了你三、四百美元。而你的妻子為你的錢幣收藏提供了資助,就像她為你收藏的瓷器所做的那樣。這樣,你可以——確切數目我還不知道——依我看每年從中弄出兩萬美元吧,那無論怎樣也能夠為你的目的服務了。正因為如此,你才把那個明朝瓷器毀掉。」

「一派謊言!」波弗爾特潤潤嘴唇,他並不躲避福克斯的注視,這當然不難,至少比迎著他妻子的注視要容易辦到些。「該死的謊言,」他又咧了咧嘴,「上帝啊!你要為此付出代價的!那個一戳就穿的鬼花招——證據——,」他指指小提琴,手指頭幾乎碰著了琴身,「假裝有證據——在根本不可能的時候——」

「我這就回到這上面來。」福克斯逼視著波弗爾特的目光,「最初還有其他幾件事,你摔碎了明朝花瓶,當你站在黃屋子裡,手裡拿著一塊花瓶碎片時,也就是在丹哈姆發現碎花瓶之前半個多小時,你已經被人看見了。」

「誰看見的?」

「勞頓·莫布雷先生。」

「他死了。」

「不錯,他是死了。我認為花瓶事件引起了他的懷疑,他還可能聰明到以某種方式,我不知道是什麼方式,猜到了你的動機。他證實了自己的懷疑,並且弄清了你和吐沙爾小姐的關係。你妻子是他的至親好友,他警告你對妻子要公平對待,並威脅你如果不那樣做,他就把事情告訴她。於是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你走進他的辦公室,猛擊他的頭部,然後把他從窗戶上推了下去。」

「你也可以證明這件事嗎?」

「不,我證明不了。這些多是推測,但我想把這些都對你說說,也好讓莫布雷小姐聽聽——」

「多拉!」波弗爾特把手伸過桌子,「你不相信吧?……」

她沒看他,緊閉著嘴,手指緊緊地絞在一起,眼睛盯著福克斯。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了。」福克斯說,「你感到沒危險了。可事實上,你真是既聰明又愚蠢。一個人可以隱瞞一些無人知曉的單獨行為,而且還可以永遠隱瞞下去。但要繼續進行任何活動,早晚總會被發覺的。莫布雷發現了你和吐沙爾小姐的關係。並且不久後,簡·吐沙爾也發現了。我所不清楚的只是時間和方式。吐沙爾小姐毫無疑問到時候就會把這些空白都填補上的。在你面對法官和陪審團的那天到來之前,她大概會談得比這更加詳細,以便使她自己不至於作為同謀而受審。簡在他妹妹房裡看見了明朝萬曆花瓶,也就是迪格後來看見的那個,那花瓶可是你自己的,而且是你親自放在那裡的。不管怎樣吧,他知道了這回事,而且他不喜歡你。他欠了你妻子很大的恩情,因此他對你下了最後通牒:要你必須同他妹妹一刀兩斷,否則他就要告訴你妻子。你用魔鬼式的詭計和毒蛇般的狡猾來對付這一威脅。就在他即將登台表演的大型音樂會開始前幾小時,你往他的小提琴里灌進了凡力水。你了解他的性格和脾氣,你知道他會被絕望所困擾,甚至可能會自殺,他的確那樣做了。」

「不,」亨利·波弗爾特用嘶啞的嗓音說道,「不!」這時他犯了一個不可彌補的錯誤,他轉過頭去,但不是對著自己的妻子,而是把頭轉得離開了她,「戈爾達!」他懇求道,「戈爾達,我沒有!」

波弗爾特夫人站起來,直挺挺地立著,嗓子里發出象金屬般的生硬的聲音:

「你說你有證據?」

福克斯向她點點頭,「請等一會。」他又轉向波弗爾特,「我再說一遍,你把勞頓·莫布雷除掉後,感到安全了。可是這一次,事情卻複雜了。小提琴的失蹤使你焦慮不安,我說明這一點儘管可以讓你滿意,但同時,我對凡力水的發現卻給你帶來了新的恐懼。你害怕罪惡會追查到你身上,而且你可能被吐沙爾小姐懷疑,所以你試圖防止那張字條送到她手裡,而把她的懷疑引向別的地方去……吐沙爾小姐!請扶住她!迪格。」

迪格扶住了吐沙爾小姐。

福克斯接下去說:「然而導火索一旦點著,那就不會熄滅了。在折磨著你的另一些恐懼日與俱增的情形下,當帕里·丹哈姆告訴你,簡事實上留有第二張字條時,你一定已經接近絕望境地而準備孤注一擲了。那字條是寫給你妻子的,字條中揭露了你和戈爾達的秘密關係,這張字條就在他手裡。他還說了些什麼?我猜想,同莫布雷和簡說的一樣:他要求你和戈爾達斷絕來往。他明白,他母親和你在一起時很幸福,他對自己的母親愛護備至,不想毀掉她的幸福,因此沒有把字條給他母親看,而給了你一次機會。當然,他不知道你是一個殺人兇手。你答應了他不再與戈爾達往來,他便愚蠢地相信了你。正如我所說的,他不知道你是殺人犯。正因為如此,他愚蠢地喝了從瓶子里倒出的威士忌。這個威士忌瓶子你是隨時都可以拿到,而且你還知道他總是喝這個瓶子里的威士忌。」

「你也知道得非常清楚,」阿道夫·卡奇忿忿地說,一邊瞪著波弗爾特,「我有時是喝烈性威士忌的!」

海貝·黑絲神經質地格格笑起來。

「於是帕里就這樣完蛋了。」福克斯又接下去,「這下你又感到安全。然而事情都一件件堆積起來。你的神經令你不得安寧,首先是萬曆花瓶這件事。戈爾達自然告訴了你迪格拿走了它。你再也不像以往那麼冷靜和足智多謀了。你又以哈麗特·皮斯卡斯太太的身份,買到了硝基苯。你偷偷破門闖入迪格的房間取走花瓶,還布下了陷阱。那件事比冒險更為糟糕,簡直只有白痴才會那麼干。我不再細說了,你們仔細想想吧。而且這件事一點沒有奏效。還有就是簡留下的第二張字條那件事,那可是最關鍵的。你把帕里房門的鑰匙弄到手——當你妻子把那樣一把鑰匙給我時,我注意到那是一件複製品——你找了個託詞上樓去,裝扮成皮斯卡斯太太,發狂地搜索著,但沒能找到那張字條。」

波弗爾特夫人開口了:「我兒子告訴過我再沒有什麼東西,說就只有一張字條,說是多拉弄錯了。我兒子從不對我說謊。」

「可那一次他對你說了謊,波弗爾特夫人。那是相當善意的撒謊,正如謊言本身一樣。」福克斯一直盯著波弗爾特,「那張字條准把你弄得焦慮不安了,我知道,要是我也會感到不安。那天當我把他一人留在琴那兒時,帕里把提琴拿走了。那以後我便知道了,字條可能就在提琴里。如果那天晚上在化妝室里他瞟過那張字條的內容一眼的話,這一眼就會使他想到把字條藏起來。當然不會藏在他身上,他也許會輕而易舉把字條通過『f』孔丟到提琴里去,而後來他便沒能把它弄出來,因為提琴失蹤了。我把提琴抖了一遍,裡面沒有任何響動的東西,我甚至用鋼筆手電筒往裡照著瞧了瞧。就在那時,我發現了凡力水,可沒有看見字條,當時我太遲鈍了,竟然沒有猜到所發生的事。那一層凡力水厚得過了六、七個小時還是粘稠的,那張字條飄落在盡頭,粘在那兒了。所以在我搖動提琴時,它動也不動,而且從『f』孔里也無法看到,現在它還在裡面呢。」

「它……它……」波弗爾特臉部抽搐了一下,「它」……這就是他所能說出來的。

福克斯點點頭。「它在這兒,平展展地蓋在凡力水上,」他的口氣變得強硬起來,「那是簡的復仇之箭,他的妹妹戈爾達對我們隱瞞了實情。那上面寫著:『給I、D、P ,再見,我這樣死去是一件前所未有的醜事,另一樁醜事就是你丈夫和我妹妹,制止他們。我把這事託付給你了。再見,簡。』」

戈爾達把頭放在桌子上,她抽泣著,身子在發抖。「把那字條給我。」波弗爾特的聲音裡帶著緊張和恐懼。

福克斯犯了個錯誤。他把頭轉向了戈爾達,就在這時,波弗爾特跳起身來,猛撲向福克斯,把他打翻在椅子上,去抓小提琴。但其他的人也動了起來,從波弗爾特的另一頭,有個人像一隻看準了捕捉對象的大貓從空中向他撲來。波弗爾特抓提琴撲了空,倒向福克斯腳邊的地板上,海貝·黑絲壓在他身上,然後福克斯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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