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那人們竭力探尋的暫時掩蓋起來的真相,終於在星期天下午在波弗爾特夫人的住所披露出來。十二個人再次聚到一起坐在同一張桌子周圍,波弗爾特夫人從一邊掃視到另一邊,注意到每個人都坐在原先的位子上。左邊是阿道夫·卡奇,他後面是泰德里·基爾、多拉·莫佈雷、特卡姆·福克斯、迪格·佐里拉和戈爾達·吐沙爾;右邊是威爾斯、她的兒子、丈夫、海貝·黑絲和費里克斯·伯克。會議開始得晚了一點,福克斯直到兩點一刻才來,大概他是故意的,因為他一向準時到達目的地。

波弗爾特夫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大家,說福克斯先生有事相告,然後對他點點頭。

福克斯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說:「這是昨天由基爾先生簽署的一份聲明。」然後大聲念起來。

不同的反應把人們分成引人注目的兩組:帕里·丹哈姆爆發出一陣大笑;海貝·黑絲保持傲慢的神情瞪著福克斯,直到他念到最後,突然把臉埋在漂亮的雙手之間;泰德里則在遠處觀察著她;戈爾達的眼睛閃著咄咄逼人的寒光;她左邊的亨利·波弗爾特隔在兩人中間以防不測。迪格·佐里拉吃驚地喃喃自語:

「一個女人,當然——但是她?」他問福克斯,「還有呢?有魔鬼操縱她?」

費里克斯·伯克找到說話的機會:「你!」他脫口而出,「我警告過他!我多次警告簡提防你——」

「全是瞎話,」阿道夫·卡奇銳利地說,「首先,我想知道基爾先生為什麼要簽如此奇怪的——」

「這不是瞎話!」戈爾達打斷他的話,「她是一個納粹分子!」

「我的上帝!」泰德里·基爾麻木地嘀咕道。

「你,戈爾達,」卡奇刻薄地說,「真是個低能兒。」

「哦,是嗎?」戈爾達得意洋洋,尖酸地諷刺道,「你認為我一貫是個低能兒嗎?當我說簡是被殺的時候是個低能兒?你是那麼說的。」她打開手提包,手指急促地摸索著,然後找出一個信封,「這是今天寄給我的。讀讀它,然後再看你現在怎麼想。」

迪格挨著她,伸手去接,但她繞過他遞給了福克斯。福克斯接過信封,看了看地址和郵戳,抽出一張信紙,看看正反面。

「沒有稱呼,」他說,「字跡是墨水寫的——順便說一下,不是出於寄給波弗爾特夫人包裹的同一手筆——上面說:『那些企圖毀滅第三帝國的人,將同你的哥哥一樣付出代價。嗨,希特勒!』,下面簽字的地方是一個『卍』符號。你說是今天收到的嗎,吐沙爾小姐?」

「是的,今天早上的特掛。」

「我注意到是特掛。我能保存它嗎?」

「不行,我要交給警察局。」

「如果你願意,當然可以。但一會兒我想同你談談這事——」

「現在就談,」卡奇直截了當地說,「這太荒謬了!有關黑絲小姐是納粹的想法——你有什麼說的嗎,基爾先生?」

「沒有,我都暈頭轉向了。」

「真荒唐。那『卍』符號不僅證實,納粹承認同簡的死有關;他們還因沒在那不幸之中做什麼而獲得榮譽。」

「無論如何,」波弗爾特夫人插話說,「既然戈爾達小姐堅持求助於警方,也就沒有我們的事了。但是我認為基爾先生簽的那張聲明給了我們讓黑絲小姐做解釋的權利,是什麼目的促使她從更衣室拿走小提琴並把它藏匿達兩天之久?」

泰德里·基爾吼起來。

「那個,」福克斯說,「可以等一會兒。如果你們有人覺得值得的話,一會兒可以去問黑絲小姐。按基爾先生的說法是,看見那把琴在那裡後,她便屈服於一種無理智的和無法抗拒的衝動。」

「我不相信這種說法。」波弗爾特夫人冷冷地說。

「諸位,」帕里·丹哈姆提議道,「這裡有個設想可以馬上解答兩個疑問。我懷疑她是否是個納粹,而如果她是個慣盜又怎麼樣呢?」他瞥了一眼他的繼父,「你的萬曆花瓶被盜的那天,她也在場,是她偷的嗎?我打賭是她偷了,也許開始了一項收藏活動,然後她又偷了小提琴以開始另一項收藏——」

「你是不是,」卡奇尖酸地問波弗爾特夫人,「可以證實一下你兒子具有幽默細胞,夫人?」

她對他看了一眼,壓住他的聲音:「我不把這當成幽默,卡奇先生。雖然他可能有這個意思。同樣的想法也存在我頭腦里,非常奇怪。當那花瓶失蹤的時候,你也許還記得你說過——當然,是開玩笑——可能是你拿了,因為你是唯一喜歡和賞識它的美麗和價值的人。雖然我和我丈夫曾懷疑是黑絲小姐,但我一直緘默不語,因為沒證據。現在我們至少可以說我們是這樣認為的,你同意嗎,亨利?」

「我想是這樣。」波弗爾特很不舒服,「如果這將有好處,如果能使那花瓶回來……」

「可能就是這個結果。」波弗爾特夫人將目光投向福克斯,「你能告訴我們,你是怎樣知道是黑絲小姐偷了那把提琴的嗎?」

「不,」福克斯簡捷地說,「至少現在不能,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我們已經查明吐沙爾用過小提琴後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的問題是,在他用之前還發生了什麼事?」

他聲音里包含的尖刻的警告,促使所有的目光聚在他身上。

「或者說,誰幹了什麼事?因為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星期一中午到晚上八點鐘之間,有人將大量的凡力水從琴的一個音孔注入,並且把凡力水攤開在裡面所有的琴板上。」

人們大為震驚,嚷成一片。

「全能的上帝,」費里克斯·伯克說,「但是那——沒有人注意過——」他目瞪口呆。

「我發現了,」福克斯接著說,「當我在一個音孔里插入一隻小電筆時,只能看見裡面的一部分,我用棍子颳了一些出來,都還是粘的,因此說明時間不長。我與一位專家談過——」

「它在哪裡?」阿道夫·卡奇問。

「正如我所說,在裡面——」

「不,我是說那把琴,它在哪裡?」

「在一個銀行的保險柜里,你可以證實我所說的,裡面有凡力水。一位專家告訴我,琴可能完全被毀了。雖然凡力水可以想法弄出來,但木質可能已被浸透;即使那樣做也變不回來原來的聲音了。他還說無論那層厚厚的凡力水是粘在背板還是前板,都足以破壞一把卓越的小提琴的共鳴,這是任何熟悉樂器的人都知道的。」

他環視了一下大家,那富於穿透力的目光在每張臉上都停了片刻,當看到海貝·黑絲的時候,她抓緊時機做了一個奇特的足以引人注目和獲得所有聽眾的動作,把雙手按在胸口上,用一種鬆弛而漂亮的嗓音喊道:

「凡力水!」

但是就象沒人聽見她的聲音一樣,人人都默默地以各自的方式迎接著那審視的目光。福克斯打破沉靜對所有的人說:

「因此你們知道了實際情況,雖然你們並不喜歡它。我不怪你們。我猜想吐沙爾小姐會把這當成關於她哥哥被殺的疑測的證實。但也許不是法律上的。不管是誰搗毀了他的小提琴,都可以看著是對他的嘲弄和恥辱,至於是否有人預料這樣能致使吐沙爾因悲痛而自殺,將很難查對,如果不是不可能,我們將證實這種預謀的存在和以此產生的謀殺。所以我懷疑是否有人要為吐沙爾的生命付出代價。但是某種代價一定要償還。當我星期一晚上坐在聽眾席觀看吐沙爾的臉色時,我並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可是現在我知道了,雖然我由於職業的原因處理過無數案件包括謀殺案,但我不記得曾有過如此醜惡和不擇手段的案件。」

「照你說來,」卡奇挖苦地問,「是打算從道義上指責我們的麻痹啰?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沒有倒凡力水在小提琴里。」

一陣嘰嘰喳喳的議論聲。福克斯不示弱地說:「指不指責不關我的事,但事實就是如此。我不久前受託於一群人其中還包括我的好友,那麼現在我要立即辦理其中的一件事:我要私下輪流徹底地問你們每人一些問題,而你們要協助我——」

「等等!」波弗爾特夫人斷然說,「我們當然不得不決定該作什麼,但如果你想把我的家變成警察局——」

「只有兩條路,波弗爾特夫人,要麼把此案交給警察,要麼交給我。此外,我想從你兒子開始。那天我單獨留在這裡時,他來說你要見我,他留下來。我走了出去,但很快轉回來並透過鎖眼往裡瞧,只見他打開包裹拿出了小提琴。如果你看見我闖進去時他的臉色和聽見他說什麼,你同我一樣會知道他一點沒有放過時機。」

所有的眼睛一起投向帕里·丹哈姆。波弗爾特夫人皺著眉不相信地看著福克斯。她欲言又止,轉向兒子平靜地問道:「怎麼回事,帕里?」

「沒什麼,媽媽。」年輕人繞過威爾斯,拍拍她的手,「你知道我喜歡惡作劇,我是想為他尋找一點線索。」

福克斯搖搖頭:「你想在我們有所發現之前把一切都處理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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