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奧秘2:地下神明- 56

浸沒

她沉了下去,完全被水給淹沒了。

她停止了呼吸,就這樣在水底待著,什麼也不想。

她喜歡水。

在浴缸的水中,她的頭髮膨了開來,皮膚蒼白得就像紙一樣。蕾蒂西婭把這稱為她每天的洗禮。

只有在這一刻,她才是全身放鬆的,溫熱的水。還有無邊的寂靜。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湖中沐浴的公主。

她屏住呼吸在水底待了十幾秒鐘,直到感覺自己快要死了才露出水面。

每天,她都爭取在水下多待上點時間。

她屈起膝蓋,抵住下巴。就像胎兒在子官中的姿態一樣。然後,搖搖晃晃地跳起了一種水中的舞蹈,其中的含義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開始清理腦中的雜念,什麼癌症,索爾塔(叮咚!),《周日回聲》報的編輯,她的美貌(叮咚!),地鐵,孕婦,讓一切都走開吧,她要好好地來一個夏季大掃除。

叮咚。

她浮出水面。離開了水的懷抱,一切都是乾乾的,充滿了敵意(叮咚!叮咚!)……是什麼在這麼吵。

看來她不是在做夢、是有人在按門鈴。

她爬出浴缸,就像一個兩棲動物,重又回到陸地上,呼吸空氣。

她抓起一件浴袍套上,小步跑到客廳。

「誰啊?」她隔著門問道。

「警察!」

她透過貓眼看了看,門外站著梅里埃斯警長。

「您有何貴幹?」

「我有搜查證。」

她開了門。

他看上去很輕鬆。

「我去了CCG,他們告訴我您拿走了那些裝有索爾塔兄弟和卡蘿莉娜·諾加爾正在研究的化學物質的小瓶。」

蕾蒂西婭進屋拿出了那些小瓶,遞給梅里埃斯。後者若有所思地盯著它們。

「威爾斯小姐,您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嗎?」

「我可不是您的助手。化學鑒定是報社出錢做的,因此有關的結論只屬於報社,別人無權知道。」

他還是站在進門的地方,身上的西服皺巴巴的。眼前的這位漂亮的女人顯然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這讓他感到有點窘迫。

「對不起,威爾斯小姐,我能進來嗎?我想和您談談,當然我不會打擾您很長時間的。」

他最然是剛剛淋了一場大雨,渾身都濕透了。在他腳底的擦鞋墊上已經積起了一個小水坑。

蕾蒂西婭嘆了一口氣:「好吧,但我的時間不多。」

他在鞋墊上使勁地擦了擦鞋底,這才走進客廳。

「天氣遭透了。」

「是啊,三伏天剛過,又下起了暴雨。」

「季節已經混亂了!從又干又熱的夏季一下子到又冷又濕的秋季,都沒有過渡階段。」

「進來吧,請坐。您想喝點什麼?」

「您有什麼好建議嗎?」

「蜂蜜酒,怎麼樣?」

「蜂蜜酒?那是什麼東西?」

「水,蜂蜜,還有酵母,然後放在一起發酵。傳說中奧林帕斯上的諸神們和天上的祭司都喝這種飲料。」

「好,那就來一點這種神仙喝的飲料吧。」

她給他倒了一杯蜂蜜酒,然後就走開了。

「請稍等一會兒,我必須先弄乾我的頭髮。」

浴室里很快傳來了吹風機的嗡嗡聲。梅里埃斯馬上從椅子上躍了起來,決定好好利用這個間隙,檢查一下這個地方。

這是一套非常舒適的公寓,房間的布置處處顯現著主人的品位。屋內擺放著一組玉石的雕像,那是一對緊緊糾纏在一起的戀人。暈黃的燈光投射到固定在牆上的放生物標本的擱板上。投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梅里埃斯走了過去,仔細地看了起來。

擱板上放著全世界50種螞蟻標本,都被細心地標了索引。布局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吹風機還在響著。

有一種黑螞蟻身上的毛卻是白色的,就像一個摩托車手(Rhopalothrix orbis);有一種螞蟻的前胸長滿了一個個突起的小角(Aex versicolor);還有一些螞蟻長著長長的吻管,頂端還有一個像鉗子一樣的東西(Oreathus aus);另外有一種螞蟻的毛很長,使它們看上去就像嬉皮士(Tingimyrmex mirabilis),原來螞蟻也有這麼多不同的形態,在他還是第一次知道,真讓他吃驚。

但他不是為了研究昆蟲學而來的。他發現有一扇漆成黑色的門,他想打開看看。門鎖住了!但這可難不倒他。梅里埃斯掏出一個髮夾,正準備把鎖撬開,就在這時,吹風機的聲音停了。他急忙廁到椅子上坐好。

路易絲·布魯克斯的髮型又展現在蕾蒂西婭的頭上了。只見她穿了件黑色的真絲長裙,腰間打著細細的皺摺。梅里埃斯竭力想掩飾住自己驚艷的表情。

「您對螞蟻感興趣?」他以種一本正經的口吻問道。

「沒有專門的研究。我父親是研究螞蟻的專家,那些是他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您的父親,就是埃德蒙·威爾斯,對嗎?

她有些吃驚:「您認識他?」

「我只是聽說過他。他以那個西巴里特街上的魔鬼地窖而聞名於警界。您還記得這件事嗎?有將近20個人進了那個地窖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當然記得!那些人裡面有我的堂哥、堂嫂,我的侄子還有我的老奶奶。」

「奇怪的事情,對嗎?」

「您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您那麼喜歡神秘的事情,難道您就沒有調查過這樁失蹤案嗎?」

「當時我手頭正在辦另一個案子。是阿蘭·畢善警長負責這件案子的。但顯然,他的運氣並不好,像其他人一樣,他也沒有上來。那您呢?您也不是喜歡神秘事件嗎?我以為……」

她冷笑了一下:「我尤其喜歡把那些神秘的事情並個水落石出。」

「那麼您已經找到殺害索爾塔兄弟和卡蘿莉娜·諾加爾的兇手了?」

「無論如何,我都會儘力的。這會使我的讀者感興趣的。」

「難道您不想和我說說您的調查進行得怎麼樣了?」

她搖了搖頭:「我看我們還是各干各的吧,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梅里埃斯掏出一片口香糖。每當嚼口香糖的時候,他就感到格外的舒服。他問道:「那扇黑色的門後面是什麼?」

這個問題太突然了!蕾蒂西婭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楞住了。但很快,窘迫就被掩飾住了。她聳了聳肩。

「那是我的辦公室。亂糟糟的,沒什麼可看的。」

她掏出一根煙,放進長長的煙嘴裡,然後用個形狀如烏鴉的打火機點燃了煙。

梅里埃斯重又回到原來的話題:「儘管您對您的調查守口如瓶,但我還是要和您說說我調查的情況。」

她噴了一口薄薄的煙霧。

「隨您的便。」

「那就從頭說起吧。兩起案件的被害人都在CCG工作,也許是有人出於工作中的嫉妒心理而殺了他們。在大公司中,同行之間的激烈競爭是十分普遍的。所有的人都為了升職或加薪爭得頭破血流流,尤其是從事科學研究的公司,每個人都唯利是圖。我們不妨假設有這樣一個化學家,他為了剷除同一個公司里的競爭對手,就用一種藥效遲緩,但又十分強烈的毒藥殺死了他們。根據驗屍報告,這種毒藥附著在消化系統的器官壁上,造成大面積的潰瘍。」

「您又妄下結論了!警長。您總是念念不忘您的毒藥理論,而忘記了死者臉上驚恐的表情。精神的極度緊張也會造成潰瘍,4位被害者死時都處於極度的驚恐中。恐懼,警長,恐懼是所有問題的癥結所在。我們至今都沒有搞清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夠在他們的臉上刻划出如此驚恐的表情。」

梅里埃斯辯解道:「我當然也曾就這種恐懼做過調查,詢問究竟什麼東西能讓人產生如此恐懼的心理。」

她又噴出了一口煙霧:「那您,警長,您害怕什麼呢?」

他楞了一下,因為他也正想向對方提出同樣的問題。

「這……嗯……」

「您肯定也有讓您感到非常害怕的東西,是嗎?」

「我可以告訴您,但作為交換,您能否保證也以同樣的坦誠告訴我您最害怕的東西?」

她沒有退縮:「成交。」

他遲疑了一會兒,開始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害怕……害怕……我害怕狼。」

「狼?」

蕾蒂西婭聽了他的回答哈哈大笑,一邊笑還一邊重複著「狼,狼」。隨後她起身又給梅里埃斯倒了一杯蜂蜜酒。

「這可是我的真心話,現在,輪到您了。」

她站了起來,看著窗外,似乎遠處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努力想要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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