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利令智昏

五行怪物不懼天道。它們是被「創造出來」的,放眼天下,根本就不應該有這樣的東西,天道自然也管轄不了它們,和草木傀儡不怕仙家天道是一個道理。

只是,不怕天道,不表示能夠反抗神仙相。神仙相除了手中的一重天道之外,還有一副經過靈元洗鍊的筋骨,還有一身遠超逍遙境界的渾厚真元。

被帶上來的五行怪物,單以力量而論與大祭酒秦孑相若,超過了六步中階、但距離逍遙境大成還遠,這樣的力量在神仙相眼中實在不值一提,在梁辛撤手之後,它才剛一發狂,就挨了先前押它上來的那個神仙相狠狠一擊,隨即又被拘押起來。

但是包括呂淹在內,這附近所有的神仙相誰都不曾料到,就在怪物發難的同時,本來傷到奄奄一息、連抬手都嫌吃力的梁辛,竟陡然變得「生龍活虎」,撲躍而起。

梁辛動手,並未直接沖向大眼,而是撲向了抱著羊角脆的那個神仙相。小猴子是一定要救的,就算最後大家都得死,梁辛也不能讓它落在敵人手中。

另外他也不敢去直接撲擊匪首呂淹,對方的修為和應變都是上上之選,雙方距離不短,即便是全盛時梁辛也沒把握能擒住她,何況現在只有一成修為。趁亂偷襲,只有一次機會,梁辛不敢太冒險。

可是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是,自己明明身負重傷,此刻全力縱躍,速度竟比著全盛時只略遜半分。

在泥沼中「打贏了自己」,對身體的控制更強,梁辛知道自己的身法也隨之有了不小的進步,不過之前為了節省力氣,他也只是在泥沼中縱躍了幾次、小試而已,根本就沒料到,這次突破會讓身法精進如斯……

憑著一成餘力,衝出了差不多是全盛時的迅猛。

那一個剎那裡,就連梁辛自己都有些不適應了,險險就衝過了頭,也幸虧魔功專精於對身體的控制,否則他非得與羊角脆擦身而過不可。

天下人間的身法何其玄妙,且事發突兀,而神仙相中應變最快的呂淹又沉浸在「六千大宗師之力」的美夢中,一時間誰都來不及反應,梁辛便已近身,旋即執念破道,「想不到」魔功正中抱住羊角脆的神仙相,一重因果斷滅,敵人修為驟減,哪還擋得住如龍似虎的小魔頭,懷中一輕,小猴子已經被梁辛奪了過去。

電光火石,羊角脆回到主人懷中,呂淹也如夢初醒,怒斥聲中神通出手。

直到此刻,女魔還在想著「奪力大夢」,仍篤信梁辛會抽力之術,在呂淹想來,對方突然翻臉是因為看破了自己想要逼供的圖謀。呂淹手中的那一重天道是生殺之道,中者立斃,奇術尚未到手,她又哪捨得用天道誅殺梁辛,所以只以神通攻襲,而且力量拿捏的極准,足夠再次重創梁辛,卻還不會要了他的性命。

「想不到」只能攻不能守,梁辛之所以用自己的「天下人間」,是因為他現在餘力不多,能省則省,畢竟「想不到」中沒有反噬,不用對抗亂流。

但此刻他要做的事情還沒完,還不想離開那個神仙相,呂淹就已經神通出手打了過來。

梁辛當機立斷,立刻散去執念、喚醒殺心,頃刻間魔功移換,從「想不到」變作「來不及」,十丈方圓時間凝結,除了魔主本人,魔功內的一切都被凍結,懷裡的小猴子和先前抱著猴子的那個神仙相全都變成了木雕泥塑,呂淹打過來的神通也不例外,在距離梁辛身前三尺之處,就此凝止不動。

呂淹哪想到梁辛竟還有這樣的怪招,吃驚同時,又投鼠忌器,不敢以大威力的神通猛轟梁辛,一是怕傷了「奇術」,二則是害怕會誤傷大眼,可她又不敢貿然上前試探,當即厲聲傳令手下:「衝過去,破除妖法,生擒此人。」

幾個手下個個心裡叫苦,但呂淹心狠手辣,誰都不敢違背她號令,也只能喚起護身法術,猛衝天下人間。

呂淹傳令時,梁辛手腳不停,先是用袖子在羊角脆的嘴巴里一抹,隨即又把袖子上的天猿口水,拍在了那個被他凍住的神仙相臉上。

梁磨刀動作奇快,神仙相的撲擊也著實不慢,自己這邊才剛忙活完,幾個呂淹的手下就「直挺挺」的衝進了魔功,結果無一例外,全都半身在內、半身在外,前一半僵硬不動,後一半亂甩亂跳,眼前的情形與當年離人谷苦戰、凍住「半個白狼」何其形似,要不是身處險境,梁辛真想笑上一會。

一下子凍住六七個神仙相,魔功之內亂流陡然變得兇猛起來,梁辛壓力大增,不過他的身法暴漲,現在也勉強能夠應付,大好時機又哪能錯過,小魔頭一邊躲避亂流,一邊手忙腳亂再用袖子去蘸口水……

眨眼功夫,魔功消散,大眼靈穴內,一連串充滿凜冽怒意的嘶嗥滾滾回蕩,震耳欲聾。

呂淹身邊一共有八個手下,其中一人負責拘押「土行獸」,並未參與動手,另外七個盡數被「來不及」所侵,這七人中有六個被羊角脆的口水擊中,魔功撤散後立刻發瘋發狂,天道、神通、法寶,歇斯底里地亂打一氣。

另外還有一個神仙相,遭梁辛猛擊,重傷嘔血,又被梁辛生擒在手中……

呂淹沒被天猿口水擊中,何況她也不怕口水,但是她的胖臉,比起那些發瘋的手下也相差無幾,額頭青筋暴起,兩頰肥肉亂跳,現在哪還顧得上樑辛,手訣翻轉急急催動法術,去消弭手下轟出的神通,同時祭出天道,對那些發狂的神仙相,一律無情誅滅……若是任由他們亂打,靈穴非得徹底被毀不可,以女魔的狠辣心性,就算有能力去控制他們也會嫌麻煩費事,直接殺掉了事。

就在呂淹擊殺同道的時候,梁辛抱著小猴子,手中牢牢抓住那個重傷俘虜,沖向大眼深處。

見他並未向上沖,而是向大眼深處「逃」去,呂淹的神情反倒一下子放鬆了許多。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發瘋的神仙相盡數伏誅,屍骸翻滾向下摔落,呂淹又恢複了平時那副笑嘻嘻的模樣,根本不去看那些屍體一眼,舉目望向身邊唯一的手下。

最後一人因為拘押著「土行獸」,並未動手,因此才躲過一劫,見呂淹望過來,此人面露驚慌,急忙躬身道:「小賊狡詐,屬下這便追趕擒拿。」說著,催動法術就要去追梁辛。

不料呂淹閃身來攔住了他:「不用追,隨他去。」

那個手下先是一愣,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呂淹擅妒、心狠手辣,在她面前千萬不可顯得自己「太明白」,裝作糊塗地追問:「隨、隨他去?放任他在靈穴中亂跑?」

果然,呂淹顯出一副滿意神情,笑道:「我且問你,梁磨刀往靈穴深處跑是為了什麼?」說完,也不等回答,就繼續道:「他想找到土行獸……不僅療傷,還想修為暴增,小傢伙,貪心的很。」

在她身邊的神仙相是裝糊塗,不是裝憨子,經首領提點後便「醍醐灌頂」,臉上擺出恍悟神情,附和著呂淹一起笑了起來:「可這個小賊不知道,在下面,還有一座大陣等著他。」

大眼之內,有三萬五行獸,二百仙道精銳,其中五行獸都被仙法所擒,於靈穴的最深處陷入沉睡。二百名神仙相中,有六十人身處五行獸集結之處,小心維持著讓它們昏睡的法術;另有五十人,不停從中「提」出怪物,施法馴化,使其認主;在他們頭頂,有一座懸空大湖,徹底將之與上面隔絕;大湖再向上,則是一座由八十一名神仙相合力結成的守護大陣。另外還剩幾個神仙相,算作「游騎」,沒有正經差事,隨時聽從首領調遣。先前幾人都追隨在平兢身後,後來改旗易幟投了呂淹,到現在也只倖存下來了一個……

巨島上沒有外敵,本來用不著大動干戈來結這樣一座大陣,但不久前銀環造反,雖然沒能掀太大風浪,也著實讓神仙相警醒了不少,畢竟五行怪物是以天猿的精血魂魄煉化而成的,難保島上的壯猿不會再發凶性,偷偷潛入搗亂。尤其平兢為人謹慎,在另外兩位首領閉關其間,他生怕有什麼閃失,寧可耽擱「馴化」的進度,也要布陣守護。

守護大陣是以天道入陣,闖陣者面臨的不是神通法術,而是重重天道。

這座陣法防備的最主要的「敵人」是天猿,可是將來遠征中土時,還要靠天猿們織錦成舟,上次暴動後已經「折損」了一成天猿,而遠征隊伍又多出了三萬大塊頭怪物,神仙相實在不能再損失太多天猿,是以這座大陣中沒有殺劫,闖入者不會死,只會被困、被囚。

另外,以「囚困之道」成陣,也是為了保護靈穴,要是普通的神通法陣,一旦有人強攻、陣法運轉開來,勢必產生巨大的靈元轟盪,現在的大眼根本就受不了那樣的重擊。

陣意如此,各個陣位上的施法者,也必須是掌握「囚困道」的神仙相,像呂淹這種掌握生殺道的高手,就算修為再高也不能入陣。

那個手下讚歎了句「呂淹上仙妙算」,隨即又笑道:「就算……我是說萬一,萬一梁磨刀僥倖躲過下面的仙陣,也會墜入大湖。」

呂淹搖頭:「沒有萬一,下面的大陣天下無人能破,梁辛逃不掉。」和手下隨口閑聊著,同時她搖鈴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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