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老狗心思

纏頭弟子突襲白頭山宗,不料白頭山宗卻是不老宗的暗樁。法壇重地中,六個丑娃娃正在催動法陣,結果被瓊環等人闖入,法陣中斷,即將成行的法術消散。

陣法被強行中斷,施法之人會受到反噬,輕則傷重則亡。幸好他們的法陣才剛剛開始,只能算是啟動階段,並沒有正式運轉,所以陣元反噬也不太犀利,丑娃娃雖然都受了傷,但傷得也都還不太重。

邪道上三個門宗共處於正道的強壓之下,這些年裡小的磕磕碰碰不少,可真正動手打殺的事情卻還沒發生過。尤其不老宗,在兩百多年前還救下過幾個被天門追殺的纏頭弟子,雖然事後老蝙蝠也給足了他們豐厚回報,但這份人情總也算是欠下了。

這次瓊環殺上門去,打傷了人家的弟子,打斷了人家的法術,即便事先不知情,也是理虧了。

這件事如果傳出去,足以讓正道人物笑上些日子了。

纏頭弟子的性子,大都和老蝙蝠有幾分相似,得理時不饒人,犯錯了也不推脫,瓊環也不例外,大方認錯,任對方責罰。

聽到這裡,琅琊面露懷疑,皺眉打斷:「真那麼磊落?纏頭弟子可是出了名的混橫,光知道你們直眉瞪眼,可沒聽說過你們還有講理的時候。沒把白頭山就勢夷為平地都算是邪道上的奇聞了,還任由責罰?」

血河屠子不知道琅琊是長春天出身,略帶些意外地笑道:「你娃對我們倒是知根知底。你說的不假,不過這個『混橫』,還要看心情和態度。」說著,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要看咱們的心情,還有挨打人的態度!」

瓊環把人家殺了個人仰馬翻,心情自然是好得很;而那幾個丑娃娃也客氣得很,笑呵呵地說是誤會,不僅不追究什麼,相反還一個勁的替纏頭弟子開脫,更沒把什麼三宗合一和不老宗的勢力拿出來說事。

琅琊笑道:「敢情都是個順毛驢的脾氣,要是被人吃透了,以後可說不定會吃虧。」

血河屠子撇嘴:「這麼多年咱們也沒吃過虧!」

丑娃娃很好說話,並未計較什麼,不過也提到他們六個受些傷無所謂。但他們施展陣法是為了對付一個厲害敵人,現在陣法中斷了,先前用於施法的材料也都被浪費了。要想重新施陣,缺了幾樣東西,由此要我們纏頭弟子來幫個小忙,找這幾樣材料。

不提賠罪,只求幫忙,瓊環痛快答應。

琅琊挑了下眉毛:「缺幾樣東西?就是那四種命格吧?」

血河屠子點頭:「不錯,他們要咱們幫的忙就是這件事。不老宗神神叨叨,講究卜術入法,也只有他們的法術會用到『日照雷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說著,他又笑了起來:「這次咱們是替不老宗的龜兒們來辦事,自然要打著他們的旗號!」

「應該的,」琅琊笑著附和了一句,隨即又拉回正題,問道:「那丑娃娃有沒有說,他們的敵人是誰?」

血河屠子搖頭:「敵人是誰,到底有多厲害,那幾個丑娃娃支支吾吾不肯細說。瓊環姐兒打算出手幫著他們一起應付強敵,也被他們拒絕,只求瓊環姐兒幫著他們尋找命格。」

對付敵人這種事情,也不一定非得是恩怨仇殺,尤其在修真道上,也常常會有「獵殺」的情況。

按照血河屠子的猜測,丑娃娃們殺敵是假,打獵才是真,不管這個對頭到底是人是鬼是異獸,此刻都已被丑娃娃視作獵物、禁臠,人家不欲與纏頭分享戰果,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瓊環也沒再追問,就按照丑娃娃的要求,派血河屠子帶了些人出來尋找這四種命格。血河屠子知道會有不少修士來「觀摩天劫」,自然就帶人來了此處。

不過,纏頭弟子雖然在認錯、幫忙,但心裡有著自己的算計。

八月十五三宗聚首,此事關係重大,任誰都明白,不老宗雄心勃勃,想要一統邪道,瓊環懷疑這幾個丑娃娃在白頭山上施展的法術,會與那場聚會有關,一面分兵派血河屠子出來幫忙,另一面自己帶著大隊人馬留在了白頭山,試圖查清丑娃娃施法的真正目的。

若真是為了「打獵」也就罷了,如果丑娃娃施法是為了讓不老宗在大會獨佔鰲頭,說不得瓊環就要毀掉此處了。

所以血河屠子在這邊找命格的時候,一點也不著急,為的就是多留出些時間,讓瓊環領人從容探查,可沒想到自己拖延來拖延去。幾乎把整個榮枯道宗都給拖延來了……

趁著幾個人說話的功夫,已經投身邪道、那兩個會算命的道士,又從昏厥的修士中把擁有四種命格的人挑了出來,原本有十幾個,後來死了些,現在也只剩下九個人了。

梁辛皺了下眉頭,血河屠子明白他的意思,不等他開口,就搶著說道:「放心,剛剛榮枯老道來得太急,我的事還沒做完,其實也就是弄點血出來,丑娃娃要靠這些硬格之人的血來驅陣,必須是六個時辰之內的活血,一個人一斤便足夠了,多了也沒用。」

琅琊稍顯納悶,隨口問道:「九個人,一人取血一斤?從一個人身上取走九斤不成么?」

血河屠子搖頭笑道:「不成,必須是一個人一斤,人數越多,陣法的威力也就越強,這都是丑娃娃的要求,他們不老宗的法術邪門的很,具體道理咱們弄不懂。」

梁辛對不老宗的法術緣由不感興趣,現在得知血河屠子真正目的也不過是取些鮮血,自然也犯不著去阻攔。

琅琊還笑嘻嘻地對著血河屠子點評了句:「你到場後要是痛痛快快把目的說出來,這些正道修士一定痛快配合,又哪會搞出後面這許多事情來?」

血河屠子沒說啥,可笑得卻得意洋洋……

纏頭宗弟子亮出玉瓶,麻利取血,前後沒有片刻的功夫也就忙活完了,梁辛和曲青石商量了下,兄弟倆暫時分頭行動。

梁辛與小活佛帶著大群昏厥的修士去猴兒谷;

曲青石則跟隨血河屠子一起去匯合纏頭宗的人馬,榮枯道掌門連同大半精英死在這裡,這一帶馬上就要變成風雲際會之地,纏頭弟子的修為雖然不差,但是和天門比起來,還是顯得太單薄了,曲青石要先過去照應下,另外他也有些擔心丑娃娃施陣的目的,打算親自去看看。

兵分兩路,琅琊興高采烈地選了梁辛這一路,雙方約好十二個時辰之後,大家在老實和尚的宗蓮寺碰面,就此分道揚鑣,各自去處理手上的事情。

大家分手時,已經是子夜時分了。昨天此刻,老實和尚的天劫還沒結束,朝陽還倚在梧桐大殿門口想心事,天字青衣僉事張老狗還在吃花生米……

石林醒了。

他這一覺,從中午剛過一直睡到月上中天,差不多有五個時辰。

一場大睡之後,石林的精神不見有一絲飽滿的樣子,臉色也青佞得很,目光陰鷙一言不發。

莽漢子傾始終守在指揮使身邊,見石林醒來了,先遞過一杯濃茶,跟著問道:「怎麼樣?夢到啥了?」

石林接過茶水喝了一口,這才緩緩開口,卻並沒急著說託夢的事情:「你可知道,為什麼司里那些老傢伙們都管張尚叫做張老狗?」

子傾茫然搖頭。

「因為他的肚子里,長了副狗心思,他的那些想法,都不是人念頭!」石林的聲音冰冷,話卻越扯越遠:「他七十歲那年,破了一樁了不起的大案,得了皇上的嘉獎,不久後到了他整壽生日,兒子為他大擺筵席,陛下賜下了一桌御酒送到他家,老子也帶著司里諸位大掌柜去給他祝壽。另外還有不少京官大員也去湊熱鬧,熙熙攘攘足有數百賓客……結果沒想到,大夥都到齊了,老狗卻不在家。」

子傾有些不耐煩,不過還是勉為其難,問了句:「他人呢?」

「他破的那樁案子,牽扯著一個極大的勢力,當時見他不在,幾位掌柜都擔心老東西被對方綁走了,馬上吩咐兒郎們去追查……直到三更半夜,咱們才把他的行止去處弄清楚!」說著,石林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聲音更沉:「當天下午,他先去妙手回春堂,找坐堂大夫給他配了一劑『霸王槍』,跟著又去老福記吃麵條,順便要了三鞭酒,和著酒把葯服了,隨後去了溫柔坊,一個人點了四個紅倌人……這條老狗,扔下大群的客人不管,自己去狎妓了!別忘了,他媽的七十歲!第二天早上,老狗回家的時候腰都塌了。」

子傾聽得哈哈大笑,連聲道:「這個老頭子有點意思……」笑過一陣之後,臉色又復迷茫了,問石林:「說這些幹啥,您到底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張老狗沒按照咱們的想法去做事……他沒把夢托給老子!」後半句話,石林說得咬牙切齒。

石林舉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個乾乾淨淨,連茶葉都一起胡亂咀嚼掉,這才呼出口濁氣,神情中略顯無奈:「他不託夢給我,是明白告訴我,這件事咱們九龍司管不了……」

說著,石林有些失神了,喃喃自語:「張老狗啊,你都死成一灘肉泥了,還操這份心幹嘛,你管我辦不辦得動兇手,把夢託過來不就得了!」

子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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