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血河屠子

在場的修士,全都出身正道,其中自然知道「不老宗」之人不在少數,聽白衣男子大刺刺的報出門號,場中立刻響起了一片叱喝聲,神光流轉之下,飛劍和法寶凌空而現!

亮出法器準備迎敵的,都是些有見識的長者,跟在他們身旁的弟子一見師長要動手,也紛紛叱喝著,或結陣或唱咒,數百修士一齊發動,氣勢上著實驚人。

在中土的修真道上,正邪之間早就沒有了說話的餘地,只要一見面,就是生死仇殺。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修士悄悄取出木鈴鐺。邪道人物敢現身必定有所依仗,這個道理簡單,誰都能想得明白,先不管能不能打得過,傳訊出去求援總是不會錯的。

紅谷弟子沒有飛劍或者法器,火鳥紅鶻既是靈寵也是他們的法寶。離烈的鳥都死了,現在基本就是個廢人,不過鳥丟了身份卻還在,想退也不能退,他仍站在隊首,由門下弟子小心匡護著,當即深吸了一口氣,皺著眉頭說道:「邪道?閣下就這樣現身,就算有所依仗,也顯得狂妄了。」

這時候梁辛回過頭,問身邊的曲青石:「這人修為怎麼樣?」

小白臉望著結界外的「大白臉」,目光里多少帶著些不屑:「六步初階過了,中階卻還不到,比起跨兩、大祭酒等人還差得遠,不過對付這群修士倒沒啥問題,何況他還有些六步初階的幫手藏在附近,今天這群正道人物要吃大虧。」

庄不周有些納悶,插嘴問道:「這裡的都是普通修士?沒有八大天門的高手么?按理說天劫那麼大的事……」

不等他說完,曲青石就搖頭道:「渡劫這種事雖然少見、轟動,可是對於修真道上的勢力卻沒有實際的影響,畢竟,天劫之後和尚或是死了或是飛仙,不管怎樣他都再不會在中土現身,大家的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全不受渡劫者的影響,八大天門自重身份,沒派人過來看熱鬧也正常得很。」

曲青石的靈識早就掃過全場。此處修士雖多,卻沒有宗師境界的高手,略略尋思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他們說話的功夫,琅琊翻手又把馬三姑娘的臉戴了起來,對梁辛道:「那個醜八怪廢話忒多,待會我出去,催他說正事……你要不要一起去?」

梁辛笑著搖搖頭:「沒啥意思,我不去。」

琅琊也不勉強,只是粗聲笑道:「要有兇險,記得出來救我!」

看著漫天法寶對準自己躍躍欲擊,白衣男子露出了個啼笑皆非的表情,目光一轉掃過面前眾多正道修士,伸出了一根手指,有些莫名其妙的開口:「第一個!兩條腿。」

離烈皺眉:「什麼第一個?」

「你們之中,第一個亮出法寶的龜兒子,現在自斷雙腿,我就不去掀他腦蓋兒,」跟著白衣男子又對著離烈搖搖頭:「莫擔心,不是你,我說的是在我現身之後,第一個亮出法寶那人。」說完。他把手中的死鳥一拋,扔回到離烈腳下。

妖人狂妄,話剛說完,正道修士中不知多少人同時大喝:「殺!」怒吼響起人人動手,催動法寶向著白衣男子狠狠砸去!

神通各異道法繽紛,一時間天空里異彩紛呈,風雷滾動。千多件法寶彷彿暴風驟雨,一股腦的砸了過去,白衣男子似乎也沒想到對方說打就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嚇得呆住了似的,隨即只見一蓬濃稠的血霧,自他口中噴出!

雙方動手,黑白無常滿臉都是興奮,可馬上看到白衣男子吐血,庄不周大失所望,從結界內笑道:「來的時候派頭這麼大,剛一動手就被打得吐血了了?」

梁辛的目力比著庄不周要強得多,早就看出了是怎麼回事,搖頭道:「不是重傷吐血,那些法寶根本沒碰到他,吐血……是他的神通?」

果然,白衣人噴出的血霧瀰漫而起,將主人重重裹護,最先攻過來的數十件法寶被血霧裹住,旋即一聲聲清脆的暴鳴聲響起,陷在血霧中的那些飛劍、法寶,竟在彈指間的功夫里,盡數炸碎。

法寶大都與主人的元神相連,乾脆就是修士的半條性命,數十件法寶被毀,正道弟子中立刻就響起一連串慘叫,其餘眾人都大吃一驚,忙不迭控制住自己的法寶由攻改困,圍住血霧團團打轉。

離烈在驚駭之餘,突然想起了以前門中長輩給他們講過的邪道神通,失聲驚呼道:「含、含血噴天!你是血河屠子?」

「龜兒鳥養得不怎麼樣,見識倒還算不錯。」白衣人在血霧中,放聲大笑:「我是血河屠子,可這天底下早就沒了血河派,只有纏、纏……那個只有不老仙宗!」

白衣人被人叫破了功法來歷,心情激動下差點把實話喊出來,總算反應還不錯,臨時改口,好在他的川西口音甚濃,結結巴巴的倒也不太引人注意。

白衣人這邊口齒不清,正道修士中卻再度掀起了一陣大吼,盡數擺出了拚命的架勢,剛剛停緩的攻勢陡然又猛烈了起來!

血河派是當初邪道中的門宗,論勢力不算頂尖的,可這一門的弟子侍弄血術,性子殘暴嗜血好殺。落到他們手中的人生不如死,早在千年前,他們就得了「血河屠子」的綽號。

血河門徒對這個綽號不但不以為恥,還沾沾自喜,乾脆就自稱「血河屠子」。

正邪之戰剛剛過去數百年,在場修士中有不少都聽說過「血河屠子」的名號,人人都明白遇到血河屠子,就只剩下四個字了:

你死我活!

修士們的攻勢高漲,血河屠子卻大笑了起來:「瞎打瞎忙,龜兒們都忘了老子說過啥子么?第一個亮法寶的,要自斷雙腿……你不肯,只好抓你出來,掀你腦蓋。要是挨不過疼,記得要求饒……」笑聲中,他突然動了起來!

他的身法在梁辛、曲青石看來自然粗糙得很,可是在普通修士眼中,卻有如鬼魅,快得無可閃避更無跡可尋。圍攻他的法寶,絕大多數都被他甩開,一些恰巧處於他前進線路上的飛劍,也盡數被血霧摧毀。

血河屠子由血霧護著,在無數法寶的轟擊下,一頭衝進了修士群中。修士們大亂,各個門宗的長輩大聲吆喝,統御著門下弟子或守陣或急退……

又變成了馬三姑娘的琅琊,趁著這個機會自結界中跑出來。此刻場中正亂成一團,修士們個個都在快速移動,施法猛攻,誰也不曾注意場中又多出來個醜陋婆娘。

血河屠子也不理會旁人,幾個起落轉折之下,來到一個玄衣老者跟前,笑道:「就是你,還不跑?」

玄衣老者自知不是對手,當下也不廢話,手印一盤身子陡然矮了下去,整個人向著土中迅速沉降,施展的正是土行遁法,要借著土勢逃跑。

血河屠子哈的一笑,隨隨便便地一跺腳!他的腳踏在地面上,竟然發出了一聲金鐵交擊般的大響,方圓數丈之內的黑土地,立刻化作青銅之色。

不唱咒不施法,只一腳踩過,泥土化金!

玄衣老者哪料到自己的正遁著一半,泥土變成了青銅之地,遁術當即失效,老頭子的身體,鼻子以下的部分都被「銅塊」箍住。在地面上只露出半個腦袋,一雙眼睛瞪得極大,看上去又詭異又恐怖。

周遭的法寶仍轟擊不休,但無論如何努力,一時之間也無法突破血霧,血河屠子俯身伸手,向著老頭子的頭蓋骨就抓了下去。

就在他的手指堪堪觸及老者髮髻的時候,老頭突然眨了眨眼睛,腦袋用力一掙,嗖得一聲盡數沒入「泥土」之中,整個人消失不見!

血河屠子這才略帶驚訝的咦了一聲,笑罵:「先土掩、後金藏,龜兒的道道蠻多的……」說著,伸出的手由抓改拳,又在地面上輕輕一敲。

本已化作青銅的地面,隨著血河屠子這輕輕一敲,陡然稀軟了下去,轉眼化作一灘泥沼……鮮血泥沼。

一個個血泡子從地下咕嚕咕嚕地從泥沼伸出擠上、爆碎,熏人慾嘔的血腥氣也隨之瀰漫,片刻之後,一個尤其巨大的血泡拱了起來,隱約可見玄衣老者正在其中……

血河屠子笑得更開心了,伸指戳破血泡。

「啵」,一聲輕響之後,玄衣老者的長聲慘呼,立刻響徹天地!

玄衣老者中了血河法術,滿頭滿身都塗滿了鮮血,身體痛苦地扭曲、翻滾著,目光里儘是哀求之色,望著血河屠子,聲音顫抖且嘶啞,吃力道:「求……饒、饒命。」

出乎意料的,血河屠子好說話得很,聽到對方哀求,痛快之極地點點頭,伸手一揮便解了自己的法術,大大方方地笑道:「下次要記得,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別再自作聰明!」

說完,血河屠子不再理會玄衣老者,身子一晃又從修士陣中撤出。

施法、近身、對圍攻視若無睹,化土地做金銅、點金銅為血沼,連破玄衣老者的土掩金藏兩道遁法……一進一退,兔起鶻落,連串的變化加起來不過幾個彈指間的功夫,血河屠子便又回到了原地。

那些正道修士都停止了徒勞的攻勢,個個臉色陰沉,心裡大都想到了八個字: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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