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銀環首領

動手在即,兄弟兩個反倒不著急了。蒿草繩綁好了索橋後,還余出幾里長的一大截,梁辛把剩餘的繩子截下來收好,又自須彌樟中取出吃食,把大毛小毛和胖海豹都喊了過來,邊吃邊聊。

柳亦吃得不多,拎著一小壇綿軟的果酒,輕輕抿著。

胖海豹一輩子都和他的海盜同夥胡吃海塞,見不得柳亦喝得這麼秀氣,撇嘴嗤笑道:「難為你長了一副海狗子的身板,喝起酒來卻像個娘們!」說著隨手抱起個烈酒罈子,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口。

柳亦失聲笑罵:「等凶島上的事完了,我喝死你!」隨即不再理會胖海豹,轉頭望向梁辛,說回了正題:「你幫我算算,自從咱們坐著蛇蛻過來,一共遇到多少古怪事。」

梁辛也不多問,數道:「咱們來之前,海里和島上主要有苦栗子,尾巴蠻,蟠螭,神仙相,照現在看,是蟠螭殺了神仙相;苦栗子在尾巴蠻的指揮下鎮壓了蟠螭。」

柳亦點了點頭,對梁辛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梁辛也抿了口酒,一邊琢磨著一邊說道:「苦栗子和尾巴蠻,和我師父那一家子,從形質到神通上都有著不少相似之處,看起來好像是親戚……莫忘了,猴兒谷里的天猿先祖,還封印著一支神仙相大軍。」

柳亦嘿嘿一笑,嘆了句:「真他媽的亂!」

梁辛也跟著苦笑搖頭:「這還不算完,三百年前,我家先祖還派了一支精兵過來,但卻無功而返,事情本來就複雜,再被先祖跟著一摻和,乾脆就成了一團亂麻。」

柳亦大笑,可喝酒時還是那麼小口的呷著:「除了這些,還有一件古怪事,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梁辛略略一琢磨也就想起來,恍然道:「還有個胖海豹,莫名其妙的中了邪,天生的大嗓門變成了真音神通!」

等梁辛把所有的古怪事一一數完,柳亦才收斂了笑容,語氣間也鄭重了許多:「有怪物,有強者,時間上從上次神仙相東渡,跳到三百年前搬山青衣遠航;地點上從東南遠海的凶島,聯繫到中土西陲的猴兒谷。」

說著,柳亦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氣:「咱們在惡海凶島里的這一番遭遇,不光兇險異常,古怪事也層出不窮,到了現在咱們唯一還能做的,也只剩挖穿這座雜錦孤峰下去瞧一瞧了。這才在下去之前,先幫你把前面的諸般事情、諸多線索理理清楚,省的下去之後,大家的腦子不清楚,再錯過了什麼有用的細節。」

說完,柳亦把手裡的果酒罈子拋給了小毛,後者大喜歡呼。

梁辛也樂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這些事情,我心裡大概都有數,不過……誰知道這座孤峰下面,到底是答案,還是更蹊蹺的怪事!」

柳亦的臉上又恢複了往常那副渾不在乎的輕鬆勁,笑答:「看運氣吧!天底下的事情那麼多,不是每一道題目都能有答案的。」說著,他敲了敲自己手邊的那片金鱗:「渡海時你拿到的那片金鱗呢。還在不?」

梁辛搖頭苦笑:「打完了結髮大陣,我一直提放著還會有海鬼來偷襲,不曾把金鱗收起來,後來惡炎爆開,其勢太猛烈,沒來及把它存入須彌樟,可惜了。」

一說起這事,梁辛是打從心眼裡疼得慌,把他那份財迷全寫在臉上了:「我想再去找蟠螭拔片金鱗來,又怕它會翻臉。」

柳亦滿臉輕鬆,眼睛裡都是壞笑:「無妨,你再去蟠螭那拔一片!」說著,掂了掂自己的金鱗:「我拔這片的時候,它還挺客氣來著……」

梁老三喜滋滋的跑回後島去了,過了半晌,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片金鱗,胸襟處多了個小禿腦殼,不過梁辛眼圈烏黑,嘴唇青腫,鼻孔邊緣還殘留著血跡,滿臉的狼狽。

柳亦故作驚訝:「這是怎麼了?摔著了?」

梁辛神情也有些古怪:「拔金鱗之後,蟠螭昂頭,要和我撞一撞腦門,結果……它好像沒控制好力道。」說著,又摸了摸胸口:「還有禿腦殼,見我拔完金鱗,說什麼也不肯留在原地,拼了小命也要跟我一起來。」

挖山,不像土撥鼠刨洞那麼簡單,當年朝廷徭役兩萬罪戶,在苦乃山挖掘凶根,挖出的礦洞間,承重井、泄洪井、通風井等諸多輔助一應俱全,罪戶們幹活之前,都有專業高手事先測繪,即便如此挖掘時也是塌方不斷,不知奪掉了多少罪戶的性命。

不過梁辛腳下的這座孤峰,乾脆就是由雜錦一層一層裹出來的,自然沒有塌方一說,內中也更不會有水脈存留。

而柳亦和梁辛又都是身具大力之人。更得力的是大小毛於雜錦之內,不僅能自如穿梭,還能辨識方向,是老天爺派給他們的嚮導。

這樣一算,挖穿孤峰這件看似驚人的差事,就變得簡單無比。梁辛等人吃飽喝足,稍事休整之後,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蟠螭金鱗與雜錦天性相剋,挖起洞來好用無比,鋒銳到處根本不用用力,雜錦便層層斷裂。

兩個青衣在頭前幹活,揮舞金鱗切割雜錦,開出一條一人多高,能供三人並肩而行的隧道。大毛小毛亦步亦趨,時不時兩個娃娃就會爭吵上幾句,然後幫著梁辛指明方向。

胖海豹最清閑,甩著手跟在隊伍最後,走煩了就哼個小調,哥哥妹妹的唱得挺開心來著。

為了往來方便,他們把入口就開在半山腰的橋基處,隧道傾斜向下,向著山底中心挖掘延伸,這一路的進展都異常順利。雖然是在挖空,可行進的速度,比起普通人漫步而行也毫不遜色。

果然如大毛小毛所說,這座孤峰之內根本沒有土石,完完全全都是雜錦,百餘丈的路程里,他們已經挖出了七八具尾巴蠻的赤裸乾屍。

柳亦是青衣出身,對仵作行當也多有了解,遇到屍體就停下腳步略作辨識,走了一陣之後就語氣篤定的告訴梁辛:「越往深處走,屍體就越古老,錯不了的。」

在挖掘的同時,梁辛把割下來的碎裂雜錦收進須彌樟,以清空道路。挖了這一段之後,周遭的溫度明顯低了許多。

梁辛的身體尤其敏銳,隧道之內的空氣凝滯而無風,但是那份森森的陰冷,裹在身上卻帶出了一份濕漉漉的難受,彷彿融化中的寒霜,梁辛咋舌,說話的聲音都情不自禁的放低了,對著身邊的柳亦道:「你說,這裡會不會就是個墓地?世世代代的尾巴蠻,在臨死之前都來到此處織就雜錦?」

不等柳亦說話,跟在後面的胖海豹就介面笑道:「照我看也是如此,這座山未必鎮壓了什麼,只不過是尾巴蠻的殉死之地。咱們忙活這一通下來,多半什麼都找不到,也就是把人家祖墳給刨了。」

柳亦卻搖了搖頭,隨手把金鱗遞給大毛,自己則伸手從懷裡摸索個不停。

過了一陣,他才把手拿出來,攤開掌心,裡面居然是一小錠銀子。

胖海豹眨巴著小眼睛:「啥意思?你要跟我打賭?」

柳亦沒搭理他,而是把獨臂上那截長長的袖子抖開,覆在了手心裡的銀錠上,這才抬眼望向梁辛:「尾巴蠻的雜錦,可以看做是我的這截袖子……你就把它當成一塊布。」

見梁辛點頭,柳亦在繼續道:「用布來包裹東西,布里的東西是什麼形狀,那裹出來的包袱,大概也會是什麼形狀。」說著,他又一托掌心,空袖子蓋上了銀錠,但仍能從布片起伏上,看出銀錠的輪廓。

梁辛恍然大悟,懂了大哥的意思。

這座孤峰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包袱,是由尾巴蠻代代相承,以雜錦包裹而成的。這樣算來,「包袱」的核心、它們最終包裹的東西,也應該是個錐形的事物。

見梁辛明白了,柳亦又接過了大毛手中的金鱗,一邊挖掘一邊笑道:「要是單純的蠻子墓地,多半它會結成個『王八殼』的形質,不會裹成一座山的,繼續挖吧,下面一定有東西!」

山勢雖然險峻雄偉,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們是「站」著的,一座千仞大山,真把它放平了的話,前後也不過幾里地的長短。這座孤峰雖然高峭,可也不算太誇張,再加上樑辛等人是從山腰開始向下挖掘的,所以真格需要挖掘的行程並不算長。

梁辛和柳亦在幹活的時候,也時不時地討論幾句,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後,梁辛的手上忽然一輕,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然挖到了盡頭!

和梁辛想像的略有不同,雜錦並不是緊緊的包裹住什麼,在這座孤峰的正底,是一片下寬上尖,好像個大拔火罐形狀的中空之地。

看上去,彷彿曾經有過一隻七八丈的冰塔,尾巴蠻就圍著這座冰塔層層織就雜錦,無數層之後,乾脆把裹出了一座大山,只不過現在冰塔融化了,所以在山底留下了這麼一片空曠。

梁辛等人沒急著下去,而是趴在隧道的末端,小心翼翼的向下張望。

空地大致有五六丈的方圓,比著普通農戶家的院子差不多,其間分布著幾種事物。

最顯眼的,是空地中央,自泥土中鑽出了得一樣怪東西,大約三尺高矮,成竹筍之形,顏色純白而剔透,皮若凝脂,單靠眼睛來看,分辨不出它到底是動物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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